“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少女歪著頭，好奇望著眾人：“名字是什么？”
“你從哪來？”
“接下來想要干什么？”
彭禹站在少女面前，一個問題接一個，但少女毫無回應，只是一味望著他。
要不是旁邊有人攔著，再度撲倒彭禹。
嘆了口氣，彭禹轉頭對王簡：“王老，幫她檢查看看，腦子有沒有問題？”
“是。”王簡上前，小心輕柔地托起她的皓腕：“得罪了。”
彭禹眉頭一挑，好家伙，比對我時，態度都溫柔。你是不想在太醫院干了吧？
少女似乎覺得不舒服，下意識要晃動陰陽迷天綾。
嚇得眾人再度閃開，云嶺子親自出手把迷天綾封印。
“別亂來，別亂來。讓他給你檢查，貧道給你一些好吃的。”云嶺子掏出一些仙丹給她，少女這才安靜下來，任由王簡檢查身體。
王簡試探問了幾個問題，又檢查她的腦袋以及泥丸宮。
過了一會兒，王簡讓蕭暮妘照顧少女，走到彭禹跟前。
“如何？”
“她記憶缺失，應該是受到強烈刺激，大腦自我保護，封印自己的人生經歷。加上墜入我界的強烈震蕩，和世界自身的干擾，導致記憶無法恢復。但并不算太嚴重，她的修行常識和經驗還在。只要成仙，重新謀取道業果位，世界干擾會自動消失。那時候再慢慢療養，記憶就會恢復。不過……”
“不過什么？”
王簡看著彭禹，再看看旁邊的顓陽，幽幽問：“殿下覺得，同一個時代在昆吾圣體和天武真體后，十大神體還能再來一個嗎？”
“十大神體，難道說她是……”
“陰陽道體，跟殿下、顓陽一樣，都是母胎帶出來的先天道體。”
“玄牝之身？這么說，她是陰陽道母的嫡傳后人？”
上古年間，唯有具備陰陽兩性的生物才可能誕生陰陽道體。但陰陽道母以女身證道先天陰陽，強行把道身刻入法則根源。至此之后，天下女修都有可能修成陰陽道體。故而陰陽道體又名“玄牝仙體”。
少女先天而來的玄牝之身，又有陰陽迷天綾護體，顯然是陰陽道母的嫡系傳人。
盯著少女，彭禹陷入沉思。
按照大昆和八百諸天的默契。
陰陽大世界的人不能留。斬殺遺民后，奪取道統收歸己用。
但一個玄牝之體，未來潛力不會遜色自己和顓陽。
她必定跨入第五重，甚至有望第六重。
這等天才，就這么平白無故殺了？
而且彭禹能感應到，玄牝之身對自己的乾坤大道很有幫助。
如果有少女在身邊，就如同鎮定劑，可以確保自己溢出乾坤真氣時，不會對周遭形成影響。
再者——
彭禹望著少女頭頂，她頭頂仙氣盈盈，匯聚氣運靈云。祥云中飄搖十八面紫色華蓋，五十朵五彩蓮花。這位少女的氣運，比自己這位“世界末子”都強出好幾倍。
她初來乍到，怎么有這么渾厚的氣運？
而且在彭禹思索時，她頭頂的氣運蓮花還在不斷增加。
七十朵、八十朵，眼看就要突破九十大關。
云嶺子似有所感，往她頭頂瞧了一眼，笑道：“陰陽宗修行和我輩不同。他家的嫡傳向來得世界‘偏愛’。小子，日后我再跟你詳談。眼下，請你幫一個忙。”
老仙讓蕭暮妘把少女拉走，對彭禹深深一揖。
彭禹趕緊跳開，王簡、王伯正紛紛驚道：“真君，這是何意？”
“前輩，您是大昆最古老的真仙。這一禮，孤不敢受。”
“殿下受得起。”云嶺子神情肅然：“神皇征討陰陽道天，老道厚顏請殿下出面，勸陛下回轉心意，停罷刀兵。”
望著遠處懵懂少女。她穿好衣服后，正拉著蕭暮妘和瓊云身上的玉鐲首飾賞玩，毫無半點提防。
“前輩，您想讓孤出面救下陰陽遺民？”
“上三宗同氣連枝。”云嶺子意有所指：“還請殿下看在香火情分，保全陰陽一脈。”
“殿下不可！”劉世沖忙道：“攻伐陰陽道天已成定局。殿下隨意出言，恐怕會惹來朝中非議，對您不利。”
沒錯。如今大昆神朝已經有了決斷，而且八百諸天對陰陽遺民下手。彭禹這時出面阻攔，直接把自己拉到風頭浪尖，再難得到安寧。
而且還未必能攔住神皇。
“單純保下這個丫頭，孤可以試一試。但陰陽道天——”彭禹搖頭，婉言拒絕：“孤人微言輕，縱然神皇愛護，但滿朝上下非止神皇一人。”
“而且，陰陽遺民得以保全。八百諸天的界王豈能罷休？萬一這些遺民長大后報復，那些界王亦是大昆屬民，孤又要如何處置？”
在八百諸天開始行動后，大昆神朝的選擇已經不多了。
“殿下，可否單獨談一談？”云嶺子看著左右，支支吾吾道：“此中尚有一些內情。”
彭禹正要說話，顓陽一把拉住他，上前兩步：“老前輩，單獨談可不行，萬一您暗中施展仙術操控他的神智，怎么辦？必須有人看著，我跟他一起。”
顓陽清楚乾坤仙法的底細，彭禹自然不會拒絕他旁聽，欣然道：“不錯，我二人一起。放心，我的事，他都清楚。”
都清楚？
云嶺子恍然，原地畫圈將三人圍住。
混元護罩升起，隔絕內外。
顓陽立刻催動罡氣，形成一道屏障護住自己二人。
云嶺子掏出青銅鏡。輕輕一拂，鏡面出現陰陽十二天，播放陰陽仙君舍身一幕。
“這是？”
“這是貧道師弟的記憶，是他的視角。”
“我們看到的陰陽大世界廢墟，只是陰陽十二天之一。上古末年，陰陽宗率門人鎮守宇宙邊陲庇護我界。”
“十二天的毀滅，便是陰陽宗功績的證明。試想彌羅九天氣運不衰，世界昌盛。為何陰陽十二天這么快毀滅？”
因為，他們在暗中拯救這個宇宙？
彭禹轉動戒指，神情復雜不已。
當鏡子播放完畢，他伸手一指，再度重新播放。
望著陰陽仙君主動斬碎十一座大世界，彭禹發出一聲嘆息。
他清楚，如果陰陽仙君有意傷害大昆世界。只要把十一座大世界送過來，就能牽扯神皇和八百諸天的精力。
到時，陰陽遺民可以悄無聲息潛入八百諸天，沒有任何傷亡。
但是他沒有。
他擔心大昆世界受損，反而親自出手斬碎十一個世界。這才導致陰陽遺民的滅頂之災。
甚至，他在最后選擇留下，為宇宙延續二百年，而不是降臨大昆和神皇談條件。
一位仙君巔峰，甚至巔峰期媲美神皇的存在。如果他要活命，要親自保護遺民，誰敢動手？
“殿下，您也看到了。這就是陰陽宗的品格。您覺得，如今八百諸天對陰陽遺民進行絞殺，公平嗎？”
“難道大昆立朝三千年，就是這般對待有德之人？”
顓陽忽然道：“大昆有德，是內圣外王。我們的仁與德，只對自己人。陰陽遺民遭遇悲慘，可他們并非大昆子民，大昆沒有義務保護他們。”
“首先前輩要明白一點。我們跟他們是世界正統之爭。如果陰陽遺民歸來，會不會妨礙大昆神朝對這個世界的統治？”
“我們一時仁慈，到頭來給自己釀成大禍。這個虧，我們可不吃。”
顓陽說話時，彭禹又把鏡子回放一遍。
乾坤傳人，乾一和坤三兩個戒指……
因為當初長生鬼帝的話，彭禹對乾坤宗當代傳人有著一份戒備。如今得知乾坤傳人的消息，馬上開始思考下一步如何走。
“如果他們加入大昆神朝呢？”云嶺子：“大昆可以給他們頒布戶籍，收歸己用。我相信，如果大昆肯接納，他們未來不會反。如果他們敢反，我和師弟一定站在大昆神朝的立場。”
“前輩，能不能見一見你的師弟。孤想當面再問一問。”
云嶺子苦笑：“殿下應該猜出他的身份。放心，您這位老師快回來了。不過眼下他還在虛空界墟封印陰陽通道。要等等……”
“老師？孤沒打算拜師。”
“不拜師，怎么湊齊乾坤十戒？”云嶺子反問：“我那師弟做不出強取豪奪的下做事，而他目前沒有傳人，正眼巴巴尋找一位弟子繼承衣缽。”
“眼下，有比你更好的人選嗎？”
“那么作為拜師禮，我要把戒指讓給他？”
“不，是他把坤三戒給你。”云嶺子認真道：“我們討論過。他天賦資質不高，與其浪費時間在他身上。不如押注殿下，讓殿下成就靈皇未盡之偉業。”
“等他回來，他會親自教授你乾坤仙法。雖然殿下有靈皇傳承，但貧道相信，一位真正的老師，總比一本書靠得住。”
彭禹陷入沉思。
這么好？我這些年，可是一直把乾坤傳人當做假想敵。等等……我當初窺見天機，只要在天蕩山，就會找到新的乾坤戒，莫非就是指這個？
顓陽看他沉思，接過來話：“乾坤戒給昆昊，也是救助陰陽遺民的條件？”
“不是，不論殿下要不要救助陰陽遺民。未來乾坤宗肯定要給殿下傳承。但我們希望，上三宗同氣連枝，希望陰陽仙君的犧牲和仁德沒有白白付出。”
“而且我們相信，如果陰陽遺民歸入大昆，必然成為殿下助力。”
“上三宗，我們混元一脈把持道統大義，為仙道源頭，但門人稀少。乾坤一脈代代單傳，高則高則，卻難成勢。唯有陰陽一脈人多勢眾，是我們三宗的中流砥柱。”
這話說得，便有些自謙和貶低了。
混元一脈看似弱小，當今沒有幾個傳人。但只要混元真仙振臂一呼，至少能拉出三分之一的仙道修士響應。畢竟很多仙道宗門都是混元弟子建立的別傳。
至于乾坤一脈，看似代代傳承。但只要修煉到高層次，每一位乾坤傳人掌控一界。可以造化眾生眷屬，那一界之民還比不得區區門徒嗎？
顓陽望著彭禹，暗忖：的確，昆昊要爭帝位，肯定需要勢力。我家絕對不會支持他。如果有上三宗的基本盤，對他的確有好處。而且，這也是他天然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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