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禹道乾坤 > 第二百七十七章生身之母
  彭禹任由太醫們在自己身上嘗試各種各樣的治療方式。

  一開始,他還能看到人。但隨著視力逐漸下降,人影越來越模糊,最后不僅看不到,連聲音也聽不到。

  意識漂浮在黑暗中,渾渾噩噩,懵懵懂懂,直到一縷光明劃破黑暗,暖洋洋的力量注入體內,彭禹才恍惚清醒過來。

  看著四周,自己躺在青羅幔帳,身下是金鳳白玉床。

  但這里并非自己在思母宮的寢室,而是乾元殿的居所。

  “我回到天宮了?”

  看到坐在床邊的人——

  “父……父皇?”彭禹吃力地想要坐起來。

  昆烈按住他:“好好躺著,不用起來。”

  手指點在彭禹眉心,帝罡徐徐注入,平復暴動的神毒。

  然而神皇之能,只可勉強壓制毒性蔓延,并無救治之策。

  彭禹苦笑:“父皇,不要白費功夫。當年厲皇都沒成功。”

  “厲皇昔年喝得‘絕神酒’,跟你身上的分量能一樣嗎?”昆烈自顧自催動帝罡。神毒順著帝罡污染他的力量,但一股神圣光輝驀然亮起,澎湃如潮的帝罡不斷壓制神毒,沒有侵蝕他的身體。

  “顓陽跟朕說了。你碰見的,應該是昔年曾祖服毒的酒杯,殘余的毒性罷了。”

  昆烈將神毒暫時壓下,暗暗松了口氣。

  也幸好燕氏對“絕神酒”研究不多,要是他們完美利用酒杯重新制作絕神酒。別說自己兒子,自己都要遭殃。

  “你先歇息,回頭朕再來看你。”

  說罷,神皇笑著指旁邊的一堆禮物:“瞧,你兄弟姐妹給你送來的。朕將天宮挪到天蕩山,他們都來了。”

  挪移天宮?

  彭禹想要說什么,可突然呼吸局促,喘不上氣,只能躺下好好歇息。

  神皇沒有久留,離開內室后來到外頭。

  羅天六宮的宮主們全部到場,有人施法占卜,有人施展祝咒,還有人和太醫們一起研究解藥。

  但不論何種辦法,目前都沒有成果。

  看著這些仙道人士,神皇眉頭一皺:“真君、天王以及宗主都沒來嗎?”

  李公公:“稟陛下,真君已經閉關,沖擊仙君道果。天王開始彌羅九界的最后一步熔煉,無暇分身。但他已經讓兩位彌羅界的天主趕來援手。至于造化宗主……他也在閉關。”

  昆烈來回踱步,心忖:救人解毒這種事,混元道法未必有用,彌羅大道也不對口。還是要依仗造化仙術。

  “去,再去找造化宗主。嗯……去讓天后請他!”

  如今天宮高懸天蕩山上空,天后等后宮女眷也在天蕩山。

  面對中毒的昭王,天后作為嫡母,也不得不出面應付一下。而作為造化一脈的女仙,她也要施展一下仙術,代表自己盡心救治。

  此刻天后就在乾元殿外。

  聽到神皇吩咐,她心中腹議,巴不得昆昊直接死了。可明面上,天后拿手絹擦拭眼角:“還是陛下想得周全。不錯,本宮親自去求宗主,定要請他來給昊兒解毒。”

  天后施施然離開,等出了天宮范圍,馬上換了一副表情。

  “去,派人給昆晏傳信,讓他搶先下手剿滅燕氏。對了,燕氏核心那幾個族人不要動手,尤其是當今家主,萬萬不可下殺手。”

  燕氏和神皇的關系,旁人不知道,天后卻是清楚的。

  別看神皇怒火中燒,但要是燕氏家主死在其他人手里,神皇事后必生怨念。

  ……

  昆烈在彭禹處留了一會兒,很快被云陽侯請去,商議燕氏圍剿。

  書房只有云陽侯和神皇二人。

  燕氏的壯大,不僅僅是神皇縱容,背后也有老云陽侯的庇護。哪怕現在,燕氏也跟顓孫氏牽扯不清。

  云陽侯垂手低眉:“陛下清剿燕氏,要做到什么地步?只誅首惡,還是族滅?”

  “自然是族滅。”昆烈語氣森然:“燕翔生必須死!他的子孫也不能留!你親自帶領金吾衛去,朕會派昆昱盯著你。你們從外圍開始,燕氏子孫,一個都不能活!”

  隨手扯過一道空白御旨,昆烈提筆寫下御令,然后拿出一支金鉤。

  小鉤作鳥首狀,狀似金烏,正是金吾衛的最高信物。

  神皇遲疑了一下,沒有直接把金鉤交給云陽侯,也沒派人交給昆昱。他用金鉤蓋印后,又放回口袋。

  “你們先去,唔,加上昆昂也去。再把你那幾個兒子都拉上。”

  云陽侯聞言,馬上否道:“顓陽不必去,我家的繼承人,只有顓云一個。”

  聞言,神皇不置可否,只是把帝旨遞給云陽侯。

  看著帝旨,云陽侯久久不語。

  “怎么,你不忍心下手?”

  “我又不是父侯,對燕氏可沒那么照顧。倒是陛下,您真想好了嗎?”

  “朕總要考慮自己的孩子。對于他們……這些年,朕仁至義盡。”

  盯著神皇的表情,云陽侯拿出一面云盤。

  將帝旨放上去,頓時冒出金光,旨意自動錄入云盤,傳遞給金吾衛的神將們。

  這種繁瑣流程,是因為金吾衛守護帝都的特殊性,以及曾經出現過的黑歷史導致的。

  當年厲皇奪宮稱帝,就是掌控金吾衛,從而圍剿天宮女帝一黨。有了前車之鑒,靈皇和高陽王將金吾衛權利拆分。

  金吾衛的首領稱作“執金吾”。金吾暗指“金烏”,相傳“執金吾”擁有仁皇賜予的頂級神兵金烏鉤,威能莫大。

  可靈皇和高陽王的騷操作,把“執金吾”這個官位拆分為“左右兩衛”。靈皇派心腹為左金吾,執掌金烏鉤。高陽王親自執掌金吾衛的軍務,掛名右金吾,掌控實權。

  “神皇下旨,軍侯傳諭”的規矩,就是那時定下。

  再后來,靈皇懶得管事,把金鉤給了太子。高陽王偏愛干兒子,也把云盤給他。然后太子仗著自己擁有父皇和義父的雙重權利,把持金吾衛,再度來了一場奪宮。

  景皇有鑒于此,又把執金吾的權利進一步拆分。昆吾氏依然掛著虛名統率,顓孫氏一系代表世家進行看管,而真正打理軍務的,是神朝的一位神將元帥。

  不過此時,“神皇下旨,軍侯傳諭”的規矩猶在,也更加嚴格。

  惠皇時期,惠皇疑心病更重,直接把執金吾這個官職拆沒了,更易為都尉,而且惠皇弄出“左右中前后”五個都尉,分別看守金吾城五方,權利進一步分散。

  不過也在惠皇時期,確定一條規矩。

  神皇繼承人和顓孫氏繼承人必然要提前接管熟悉金吾衛的權利。左右都尉就是給太子和云陽侯世子準備的。

  當年昆烈登基前,神皇先讓他執掌金吾衛,然后是九天軍團,最后是天鳳軍團。

  本代云陽侯也是從金吾衛爬出來,在赤焱軍團任職百年后,跑去天戈軍團當了一任軍團長。

  不出意外,昆烈在兒子成年后,會讓昆昊執掌一部分金吾衛的兵權,掌控金吾城的布防。

  所以,在讓昆昱盯著云陽侯時,神皇才特別猶豫,又把昆昂拉上。生怕外界以為自己釋放信號,要選擇昆昱為繼承人。

  而云陽侯可沒打算換世子,自然不會讓顓陽跟大兒子一起出面。

  帝旨傳下去后,金吾衛立刻展開行動。

  雖說金吾衛風氣糜爛,戰力底下。可到底都是世家勛貴,一個個武藝高強,只是不通合戰列陣罷了。

  神將們也頗有自知之明,對這些少爺兵不強求,直接命眾人分散行動,化整為零,以百人小隊的模式在龍陰大地開始圍剿。

  云陽侯在書房坐了一會兒,起身準備出門主持。

  “陛下,您要親自對付燕翔生,也該準備了。”

  “不忙,朕要先去見見母親。”

  聽聞神皇生母,云陽侯收斂表情,繃著臉:“臣先告退。”

  說完,他匆匆離去。

  雖然神皇生母出自顓孫氏,但涉及顓孫氏和昆吾氏最大的恩怨,云陽侯連提都不想提。

  看著云陽侯離去,昆烈搖了搖頭。

  對自己的這個“母族”,他的感情比對燕氏更加復雜。

  昆烈喃喃自語:“好歹我是你表叔,你怎么也該更尊重些。”

  搖搖頭,昆烈起身來到九重天上。

  離恨天一如往昔,怨念恨意糾纏。

  “朕準備對燕氏動兵了。”

  云靄渺渺,離恨天沒有波瀾。

  “前番他對昆昂下手,已經把朕惹怒。朕派遣三位神王出手,給他一個教訓。本以為他會老實,安安生生把最后幾年度過。”

  “沒想到,他膽子這么大。死前還想對朕另一個兒子下手。”

  “這次,朕不會再容忍了。”

  “不過——他已經死了。”

  離恨天泛起波瀾,怨氣在天域徘徊,淡淡哀傷彌漫開來。

  “但這不算完,他的子孫后裔還在。朕原本想要留情,但看到朕的兒子躺在床上一臉病態,內心怎么也平靜不下來。”

  “這些年,朕對他們夠容忍了。可到頭來,卻是他們咄咄逼人。”

  對昆烈而言,燕氏就是神皇冠冕上的污點,是明珠上的塵埃。但這點塵埃污漬勉強可以容忍,往日裝作看不到。只要燕氏不跳出來,他可以故作不知。對那個同母異父的兄長抱有一定的善意。

  但如果燕氏不滿足僅僅當一個污點,當一粒塵埃,而是想要變成蠶食大昆的毒蟲。

  那么昆烈不介意伸手碾死他們。

  “這次,就算是您的面子也不好使。”

  離恨天中的怨念越發濃厚,黑霧險些再度溢出。

  “當然,朕這次來,也沒打算讓你體諒。”

  “反正在您眼中,也從來沒有朕這個兒子。”

  “朕這次來,只是為了告訴你。您可以為了你的家人忍受一切,甚至選擇報復父皇。那么朕也可以為了自己的家人舉起屠刀。哪怕這個對象……”

  瞥了一眼人間,云陽侯親自主持,金吾衛的攻擊速度很快。

  龍陰郡中的燕氏勢力節節敗退,很快只剩下一座天城。

  “說來,朕還沒有親自手刃過兄弟。看來,這帝皇的缺失一課,現在有機會補上了。”

  帝罡散去,神皇離去,只留下離恨天以及滾滾流淌的天河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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