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界，東方明送來玉器后，雙方進行第一次交易。
那些玉器經過道界仙人們的反復檢查，最終在三十六天進行分銷。而最精美的三件貢品級玉器，在太極道境進行拍賣。
昆山之玉雕琢的玉劍，可充當頂級仙器的器胚，被金鐘兒拍走。
盛放三光神水的白玉仙瓶，被金雷仙君買走。
九龍吞云玉髓珠，由碧落大道君買走。
至于價格——
當東方明把價格報給彭禹后，他不由陷入沉思。
“你確定？沒記錯？沒有多添一個零？”
“殿下不信？也是，若非老臣親自在場，恐怕也不會相信，這些仙人竟然肯下這么大的血本。”
大昆神朝的權貴安于享樂，對各種藝術品已經很舍得花錢。為了爭搶廳堂里的一塊木根擺件，可以成千上萬的天金扔。
但沒想，道界仙人們比他們更闊綽。
面對這三件頂級杰作，他們出的價格足以購買十件頂級仙器。
“其實很好理解，因為他們明白，高端的藝術品是無價的。”
顓云走進來，往賬本上瞥了一眼，笑道：“看樣子，碧落大道君終于可以洗洗眼了。”
“怎么說？”
“仙君返證先天，在這個境界，我們觀看天地萬象，便是道之景象。”
成為鴻蒙仙君后，顓云氣質截然不同了。
舉手投足間，帶著鴻蒙大道的幽邃與神秘。
“我們的法寶受到大道影響，自然而然出現大道紋路。”
顓云解下自己腰間的仙劍。
他這把劍本是顓孫氏傳承的神劍，承載上代云陽侯的靈神。可如今，隨著顓云證鴻蒙仙君，劍身自發出現一縷縷紫紅色云紋。
那纏繞劍體的鴻蒙云紋，讓人有種奇怪的舒適感。
好像這把劍本就該如此模樣。
“好看嗎？”
“勉勉強強。”彭禹不肯直接夸獎，隨便說了一句。
“那這塊玉呢？”
顓云掏出自己的玉佩，這塊玉佩和顓陽持有的玉佩十分相似，像是同一塊原石開采。
這塊玉佩表面，也出現三條鴻蒙紫紋。
“殿下以為，玉佩和仙劍對比，哪個更好看？”
“除了差不多的鴻蒙道紋，還有什么可比的？玉佩溫潤，仙劍筆直，能比嗎？”
東方明撫著胡須點頭。要比，也是同類型的東西比，這兵器和玉飾，能一樣嗎？
顓云笑了笑，收起玉佩和仙劍：“殿下和東方大人眼中，這兩樣無法對比。可在我眼中，二者附著鴻蒙大道，看上去幾乎一個樣。”
東方明心中一動，回想前些年和幾位友人仙君的交流，隱約明白了：“觀山不是山？”
“差不多，在我們眼中，只有我們自己的大道靈韻。碧落大道君證道比我早，他眼下看身上的諸多法寶，怕不都是碧落大道，根本沒有半點新意。這時，突然多出一件全新的大道器胚，他當然想圖個新鮮。畢竟，他自身大道完全侵染那顆玉髓珠，怎么也需要一千年吧？”
為什么很多高階仙人手中只有一兩件強大的仙器？
因為不必要。
一件本命仙器，承載仙人自身理解的大道。就算再祭煉一件樣式不同的法寶，也不過是把自己的大道重新復刻一份。
仙君、道君這個層次，大道浸染自己身上的法寶。
哪怕刀槍劍戟、圖卷寶珠，形狀制式各不一樣。可在他們眼中，最終留下的，不再是外相，而是獨屬于他們的先天大道。
大昆那三件拍賣品是最頂級的藝術品，承載玉匠宗師級的造詣，自身附著一種大道靈韻，自帶美感。
對這些看膩了身邊法寶的仙君道君而言，可以換一換口味。
“到了我們這個境界，制作千百件法寶，在我們自己眼中，美感都是千篇一律。我如果從材料開始選取，只要是我親自經手的，法寶必然出現鴻蒙大道的痕跡。所以，我如果想要換一件法寶，必須挑選其他人制作的器胚。
“當然，用其他人的器胚制作法寶，效果遠不如自己親自制作得心應手，威能也不大。
“只能說，換個口味，洗洗眼吧。”
顓云和大昆仙君們證道不久，對此體悟還不夠深。
但道界仙君、道君證道時間久，不僅自己的法寶，他們看其他人持有的大道法寶也都習以為常，沒有半點新意。
這時候冒出三件入道級別的藝術品，可以讓他們好好新鮮一陣子。
不是為了追求法寶的威能，只是為了生活中的一點調劑，為了一點點新鮮感。
顓云擔心他還不明白，打算進一步解釋。說白了，這就跟大昆貴族的奢侈品一樣，不是為了修行，而是為了打發時間。
忽然彭禹感嘆道：“仙君都是肥羊啊！”
“東方大人，回去之后你多挑幾件入道級別的宗師藝術品送來。既然對方喜歡，那就多來點。唔，也別太多，畢竟物以稀為貴。”
“是。”
看著賬本上的報價，根本不用彭禹提醒，東方明都打算回去好好準備第二批貨。
“顓云，你證道仙君后，應該已經凝練自己的證道之門了。”
證道之門，就是眾人初次進入道界時，看到的那扇門戶。
那扇門后，便是第六境。
可多少天驕隕落在證道之門前？
“你的證道之門，應該是鴻蒙之門，就是我們進入道界時看的那扇？”
“不一樣，道界那座是宇宙客觀存在的。而我自己演化的鴻蒙之門，更具備自己的風格。”
“快亮出來，讓孤瞅瞅。”
東方明心中大驚，驚駭看著二人。
大昆保留圣后留下的上古資料，其中便提及“證道之門”。
觀看仙君的證道之門，相當于仙君剝去一切，赤裸裸站在你面前。而且，窺探一位仙君的根本大道，就有機會殺死對方。
這是十分忌諱的事。
上古時代，再親密的道侶、好友，也不會輕易分享自己的大道之門。
顓云幽幽看著彭禹，盯著他的神情：“殿下想要看我的證道之門？”
彭禹仿佛根本不知道此中忌諱，大大咧咧道：“對啊，我想瞅瞅證道之門的模樣。回頭我證道時，多個借鑒。”
“殿下，不可。證道之門關乎一位仙君的根本隱秘，萬萬不可輕易示人。您還是不要為難世子了。”
“有這回事？”彭禹露出驚訝的神情，然后一臉歉意看著顓云，對他道歉。
“也沒什么，看就看吧。”顓云瞧出彭禹的做作，索性抓住他的手腕，兩人消失不見。
東方明看著空蕩蕩的宮殿，表情越來越古怪。
他倆關系，竟然好到這一步？這么說，顓孫氏打算全力支持昭王了？
……
這是一片黑暗的領域。
空寂無光，混沌無垠。
在這無邊無際的領域中央，佇立著一扇門戶。
遠沒有道界之外，那座鴻蒙門的壯麗與恢弘。這座鴻蒙之門很小巧，掛著紫色帷幔的門，輕飄飄立在那里。
但只要看一眼，心中自然明白。
這是一扇通往鴻蒙大道的門扉。
彭禹和顓云站在混沌領域，靜靜看著彼方的門。
裊裊鴻蒙紫氣從帷幔的縫隙溢出，輕輕蕩漾著，神秘和幽邃的氣息飄到這邊。
彭禹有一窺究竟的想法，但抬起腳，又強忍住了。
“殿下要不要進去看看？”
彭禹搖頭：“這后面，就是第六境的你吧？”
門扉之后，即為鴻蒙道人。
如果顓云推開門，就能證鴻蒙道。
推不開，就如上古鴻蒙大圣一樣，隕落在證道之門前。
“你的這座鴻蒙門，和鴻蒙大圣的門，一樣嗎？”
“不同。縱然是同一條大道，不同的人也會有不同的見解。”
顓云望著門扉。在門扉之前，有一條小徑延伸到自己腳下。
這就是他的“證道路”。
一步步沿著路走過去，然后推開門，就證道了。
此外，在自己這條路的旁邊，他隱隱約約看到另一條幾乎重合的道路。那條路的彼方，也有一座鴻蒙之門。
那是一座紫金色的門戶，如今已經腐朽，門上布滿銹跡，旁邊還倒著一具骸骨——鴻蒙大圣。
“鴻蒙道走的人不多，加上我只有兩個半。”
“那半個，就是昆昱？你們關系倒是好。”
彭禹暗中探究過，似乎當年顓云繼承鴻蒙傳承，昆昱出力不小，所以顓云把相關傳承也給他了一份。
“我和三皇子關系是不錯。但如果換成他，我不會帶他來這里。”
“……”
彭禹收回注視遠方的目光，復雜看著身邊人：“我沒想過，你竟然真肯讓我看你的證道之門。”
他只是試探一下，想要套一套顓云的弱點。
卻沒想到，顓云竟然干脆利落，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把自己帶過來了。
這相當于，把弱點擺在自己面前啊。
“我也沒想到，我竟然會心甘情愿讓另一個人，窺見我最隱秘的東西，”望著鴻蒙之門，顓云似是低語，也似是解釋，“剛才下意識的，就把殿下拉進來了。”
“……”
彭禹沉思著，考慮自己和顓云的關系。
他倆的關系有這么親密嗎？整天互懟，勾心斗角。雖然在道界時相互幫襯，但更多是為了大昆的利益。
還是說，這些年的相處，自己會把他當成朋友？
良久后，顓云恢復平常的樣子：“走了走了，這地方還是別待了。我還真怕殿下看出我的破綻，哪天找機會殺了我。”
說著，他立刻帶彭禹脫離自己的道境。
但在回歸昭王府時，乾坤波動閃現，兩人傳送到鳳麟洲最高的仙山頂部。
白云飄渺，云海在二人腳下浮沉。
“殿下是第一個看見我的鴻蒙門，也會是最后一個。”
彭禹笑了，可眼神中帶著幾分冰冷和清醒：“你這話應該去對倪婉茹說。或許她一感動，直接嫁給你了。”
“就算不對她說，她也會嫁給我的。”
“那么，你帶我看你的鴻蒙之門，又是想要什么？首先，我不會在乾坤金冊寫下你的名字。
“其次，縱然你帶我看過鴻蒙門。我也不會傻乎乎認為，你真把我視作這個世界最信任的人。
“或者說，你是想要用這種方式，博取我的信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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