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臺，彭禹幽幽睜開眼，眺望天外的瑞光。
梵天帝和昆烈等人的戰斗，他瞧不出明堂。但他能感覺到，那位異域天帝很強。
“你放心，神皇出不了事。”
面具人不知何時，抱著鳳皇坐在他身邊。
同樣眺望天外，他笑道：“劍梵大帝的絕學《通天經》你也讀過。他的劍術和本方宇宙不同。他講究以心御劍。心念所指，萬物即可成劍。因此，四大龍皇的龍氣，可以被他輕松奪取。
“但這不意味，他的劍道修為能力壓神皇。只能說，二人選擇截然不同的劍道路數。”
“神皇統御萬道，以劍皇道果總攝劍道。昆吾天帝劍既是神朝鎮運之寶，也是劍道皇極的化身。一對一，他的劍道和劍梵大帝不相伯仲。”
“不——不相伯仲？”
彭禹微妙的看著天外那尊巨神。
坐于蓮花上的劍梵大帝，僅揮舞手臂就把四位大能攔下，這還算不相伯仲？
要沒祖皇三人幫忙，父皇一人能撐住？
“自然是不相伯仲。劍梵大帝的第六境，有‘梵我如一，眾生自見’的奧妙。你眼前所見的劍梵大帝，為何一定要是真人？”
心中所想？神道聚念？
彭禹心中一動，閉上眼，默默感應。
在他的意識海洋，一道光驀然亮起。蓮花自光中乍現，出現劍梵帝的姿態。
“原來如此，他這是借助眾生靈性觀照而來的投影？”
彭禹恍然大悟：“梵帝、佛性？這不就是所謂‘一切眾生，皆有佛性’嗎？”
“按照你們那邊的文明，的確可以如此理解，”面具人說，“劍梵大帝的最終形象，是‘至高梵神’。藏于一切心靈深處。只要由心照映，即可顯現真身。”
彭禹陡然起身，想要把消息傳入天外。突然，他瞥見面具人，停下動作。
“你既然都知道，為何不早早告知？”
“你這么緊張，還需要我說嗎？”
面具人樂得清閑，坐在那邊撫摸鳳皇的翎羽。
彭禹想了想，還是把消息傳給昆烈。
“眾生自見？”
昆烈境界到了，僅彭禹一句提點，便萬法俱明，了然梵天帝本質。再看梵天帝的形象，宛如一團靈性光輝在虛空閃耀。
自己四人的攻擊，不過是打在眾生投影之上。甚至構成梵天帝形象的，還包括自己四人。
如此一來，怎能傷其本質？
“哈哈——大帝，你的手段，朕看破了！”
昆烈轉變劍意，又對梵天帝揮出一劍。
這一劍，亦是眾生照應而來，先天靈光而成，更匯聚神朝三千年的國運信仰。
面對劍意攜帶的純粹愿力，梵天帝不再以神兵阻攔，而是自身從蓮臺離開，避讓昆烈這一劍的鋒芒。
昆烈對其他三人大喝：“三位，梵念在心，自我輩靈性觀照。只需閉了靈通，便可斷了他的感應。”
說著，昆烈再度斬出一劍。
此劍不向梵天帝攻擊，而是斬向大昆天地。從眾生心靈中，抹掉梵天帝的姿態。
梵天帝看到這一幕，嘆了口氣。
“罷了，既然被看破虛實，那就換一種打法。”
趙妃嫣三人閉了靈通，不再讓梵天帝借自己心靈之力。天魔大道、日月神通、混元仙法同時轟過去。
梵天帝只能繼續避讓，并溝通此界殘留的上古烙印。
……
混沌中，諸位大能反應過來。
神尊脫口而出：“原來他這是信仰聚神之法。通過眾生信念幻化的投影？”
再看伏天帝，伏祖大帝似乎對此早有預料，毫不意外。
畢竟在他們的歷史中，劍梵大帝創造的天庭，正是信仰巫神崛起的時代。
信仰愿力、巫術體系，都來自于他。
劍梵帝，亦是天庭傳承的基石之一。
“這么說，眼下的梵天帝其實連一個道尊都打不過？”
“也不能這么說吧？若非昆吾神皇點破他的虛實，你我不也沒發現？”
“但真打起來，總能發現一二吧？”
這時，梵天帝又有動作。
虛空宇宙各處涌來異種元氣。
“上古時，朕與太玄論道，顯化魔道至尊。在此界，朕亦有‘巫王’之名。”
隨著天帝之言，他的形象逐漸變化。
那是巫的姿態，不僅借來上古魔道的氣運，更把古老時代的巫教神通納入自己的體系。
巫后見了，化作一團純粹的幽暗，與巫王結合。
看到這團幽邃深遠的暗夜之力，命運至高神臉色變了。他仔細盯著巫后與巫后，默默以命運法則進行推演。
“這幽暗之力，很眼熟啊。”
伏天帝亦有所覺，盯著巫后所化的幽夜看，眼神很是奇怪。
梵天帝與巫后聯手，效仿上古三位一體的魔母姿態，欲要再度化身滅世魔尊。
但他二人聯手，僅僅顯化一尊面目模糊，身軀散滅的幻影。只是十八只手臂和身后的光背、幽夜十分清晰。
“上古時，我和陛下輔佐姐姐，只是將我二人的力量化作光背和幽天。沒有姐姐的主體，我倆很難演繹‘三位一體’的至高魔相。”
思罷，巫后再度以神念跨入大昆天地，和太玄魔母聯絡。
“姐姐，此刻正是你復活之時。你再開道統，重塑宇宙，不就可以印證理念，勝過混元？”
魔母坐在神龕中，默默看著月光，不做半點回應。
“姐姐，你若擔心我和陛下奪你基業，搶奪這方宇宙的主權。大可不必！”
“陛下復活，便是妹妹所愿。事后，我二人自會離去，此界由姐姐掌控。”
巫后一聲聲真情傾訴，終于在許久后，魔母開口了。
“生死有命，自有天道。我也罷，劍梵也罷，俱是已沒腐朽之輩。妹妹資質卓絕，大道可期。何必為我二人違逆道數，壞了自身前程？”
“……”
沒錯。
自己強行干涉此界命數，想要復活亡者。早已違逆十二寰宇間的默契與平衡。
為此，本體已經付出十分凄慘的代價。
但正因此，自己這尊寄托月與情感的化身，才必須完成使命，讓劍梵帝真正復活。
“代價已經支付，我不會前功盡棄的。”
月光在神龕前凝成女神姿態。
天外，梵帝和巫后聯手對抗昆烈四人。因為失去“眾生照映”的靈通，二人已經處于下風。
魔母悲憫望著月神。
她清楚，這位妹妹對自己的確有感情。但不會冒巨大風險復活自己。她真正的目的是她的丈夫。復活自己，是順手之舉，也是為了給劍梵帝找一個同伴，以此分擔風險。
如果自己真愿意踏出那一步，那么的確可以和劍梵帝一起，違抗宇宙運行的常世之理。
“妹妹，你知道我是什么時候死的嗎？”
不等月神開口，魔母繼續道：“和其他人一樣，我也死在荒劫之中。”
到底混元教主是她的丈夫，當年三位一體毀天滅地后，雖然魔母被斬，身軀修補天地，但殘靈依舊可以統治魔道。
真正的毀滅，是和諸位仙道教主一般，在上古荒劫中。
“這方大昆天地是我們所有人一起拼命搶救出來的。
“天外和梵戰斗的，是我的女兒和她的家族。
“妹妹幾次三番干涉昆吾氏，破壞此界的救世進程。
“念在往昔情分，我不曾出面阻攔。但——
“你——要讓我和自己的后人，自己的家族，以及放棄自己舍身拯救過的世界嗎？”
對于魔母可能在荒劫中奮斗過，巫后早有猜測。她緩緩道：“妹妹在此界，的確做了一些妄舉。但一切都可以補救。只要姐姐復活，與我二人聯手再現‘至高神相’。就可以撥亂反正，親手拯救這個世界。”
魔母遙遙頭：“我不是造化，他不放心后輩，想要親力親為。但我明白，兒孫自有兒孫福。昆吾氏留著我的血脈，顓孫氏也有我的血脈。”
失去戾氣、煞氣的魔母形象更接近曾經的太玄元君，仙道教母。她悲憫而雍容，典雅而靜嫻，緩緩勸說著巫后。
然而——
感受到梵天帝在四人聯手下岌岌可危，巫后心一橫：“姐姐，您今朝復活，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罷。沒有你幫忙，妹妹還有后手。”
月光散去，立刻遁入南域，和妖皇聯絡。
“你來顯化魔母像，與我夫婦展現至高神相。”
妖皇本體的魔鏡本是魔母之物。魔母日夜照鏡，她的形象自然存在于鏡中。
妖皇聞言，尚有所遲疑，目光望向天宮。
“哼！姐姐此刻不愿復活。唯有我們定下大局，才能逼她出現。”
“好——”
天妖宮的本體鏡靈緩緩飛出，前往天外化作魔母形象。
昆烈四人本已占據上風，將巫王巫后囚禁在一方天魔力場。突然，通體靛青的魔母投入“至高魔尊”體內。
光背顯化的十八只手臂取代魔母自身的手臂，幽夜徹底裹住三人，形成完美的神相。
“至高魔母！”
造化道人隱在虛空，看到這尊身軀充斥整個虛空的魔神時，徹底失態。
上古時，正是“至高魔母”的出現擊敗混元教主，打破混元道獨霸仙道的局面。
造化宗和彌羅宗的興起，也是在魔母之戰后。
作為親身經歷者，造化道人很清楚“至高魔母”的偉力。
混元教主比自己強，但面對“至高魔母”的三位同級別存在，只能狼狽逃竄。
如今縱然昆烈、祖皇聯手，也絕對不可能抗住“至高魔母”。
“不行，找幫手，必須找幫手。此刻不是內斗的時候，必須結合所有人的力量，才能將這些天外之敵擊退。”
至高魔母只是其一。
邊上干活的四大龍皇，同樣能引發滅世危機。
而天外，還有不少同道等著打秋風。
在這種情況下，造化道人只能放下成見，去找人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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