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啊！”一位身著宮裝，姿容曼妙的怨靈在王堯身畔一邊婀娜飛舞著一邊在王堯耳邊幽幽地道謝。
很快她的身體就在陽光下漸漸淡化透明，直至消失在了天地之間，王堯記得這位應該就是自己那便宜老爹敖廣的舊識，當初敖廣送他進神魔鑄煉空間時，曾經現身勸阻過他們。
緊接著又一個怨靈拎著腦袋來到了王堯身邊。
“謝了！”那被拎在手里的腦袋眼睛直愣愣瞅著王堯，嘴巴機械地開合著沖他致謝，不久這怨靈也無聲無息消失在了陽光下。
怨靈們一個一個飛到王堯身邊，他們圍繞王堯飛舞著，游動著，輕聲說著感激的話語，接著又一個一個臉上帶著滿足的表情在王堯身畔悄悄消散。
王堯正被這一幕弄得有些飄飄然，突然一個怨靈滿臉猙獰地沖向了他，不禁讓王堯吃了一驚。
“狗日的，你特么是不是成心的？……”那怨靈居然對著王堯口吐臟字，破口大罵起來，王堯一個愣神方才認出這位破口大罵的家伙可不是什么悲傷沼澤里的怨靈，而是仙人馮歡。
“額……”王堯聽他叫罵，心下也不禁大為慚愧，這件事他做得確實有問題，尤其是當他看到馮歡背后王昭君那幽怨的眼神，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馮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雖然讓貂蟬姐姐打招呼讓王仙等你鑄造好了再分界，但王仙是一個有獨立思想，獨立行為能力的仙人，他可以聽你的，也可以不聽你的嘛。”
“聽你的就千恩萬謝，不聽你的就破口大罵，不是我說啊，你這個素質當真是需要好好提高一下了。”不遠處的羅老師不陰不陽地道。
“非也非也，這位馮仙若當真事先打了招呼，雖然王仙是有獨立仙格的仙人，那也要看他有沒答應，若是沒有答應，便怪不得他，但他若是答應了，那就是食言而肥，不講信義了。”
邊上一位仙人卻是不以為然地插嘴道。
“有沒答應嘛……嘿嘿……”羅老師聞言把眼睛看向了身邊的貂蟬，在那里笑著，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了，貂蟬眼睛看向王堯，卻是緊皺著眉頭沒有開口。
李師師在一邊又是焦急。又是為難，她也不知道是應該開口勸解還是閉嘴不言。
畢竟她已經完成了神魔鑄造，開口勸解的話，便大有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嫌疑，但若不開口，她又覺得對王堯實在太不公平，她們這幾位能夠通過神魔鑄造得到這么大的提升，還不是全靠得王堯？
如今既便有兩位沒完成晉升大乘的任務，哪怕他們事先給王堯打了招呼，但就此便要把罪過全部怪到王堯頭上，她還是覺得不太妥當。
其他仙人聞言也全都斜眼看向王堯，那些沒有完成最后一道神魔鑄煉的，大多臉上浮現出了慍怒的表情。
“那個……對不起啊，我也沒料到會這樣，我只是試了一下剛剛晉升的專屬術法，沒想到就……”王堯結結巴巴地試圖向馮歡和王昭君解釋。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夠了？我們熬過這神魔鑄煉到底經歷了怎樣的千辛萬苦，你特么難道不清楚？就一句對不起？你……你特么……”馮歡死死盯著王堯，眼睛里就像要冒出火來一般。
“算了，萬事隨緣吧，是我們不好，鑄造中間總是疑神疑鬼，耽誤了時間……”王昭君紅著眼睛勸解馮歡。
“算了？哪里有那樣便宜的事情？我們被這狗日的坑害得太慘，他今天總要給咱們一個交代……”馮歡叫嚷著，瞪著血紅的雙眼一步步逼近王堯。
王堯聽了昭君的話，心中更是愧悔無比，心道，說不得就給這姓馮的打上幾拳吧，這件事確實太特么糟心了。
然而就在馮歡逼近王堯之際，王堯身上陡然間綻放出道道金色光芒，不獨王堯，羅老師、貂蟬、李師師，乃至四周許多仙人們的身上也在這一刻綻放出了顏色各異的光芒。
當然如馮歡、王昭君一樣，也有許多仙人身上并沒有這種光芒出現。
“大乘金身！”羅老師看著自己身上四射的乳白色光芒，不覺驚喜地大聲叫道。
聽了羅老師尖叫，再看向周圍一個個恍若被五顏六色光圈籠罩的仙人，馮歡驟然驚醒，他此時才發現，自己與王堯已經不是一個水平上的仙人了。
王堯完成了大乘晉升，他哪里還能在王堯手上討得半分好去？
“哎呀，快過來！”
“我×，那邊是魔界吧？咱們是留在神界還是去魔界？”
“哎呀，不成，什么時候出現的壁障？怎么過不去了？”
“特么的神魔兩界初分，一切可都是新的，咱們不會迷路吧？”
“非也非也，神魔兩界就算分開，也應該有通道相連，咱們隨便呆哪邊，難道還能被困住不成？”
……
周圍的仙人們突然大呼小叫了起來，卻原來地面的裂縫越來越大，而且也不知是不是悲傷沼澤積水流進深淵的緣故，裂縫中彌漫出大團大團的霧氣，漸漸遮蔽得裂縫兩邊不再能夠相見。
仙人們飛升上來后，有的靠北，站在了神界這邊，有的偏南，停在了魔界那邊，隨著裂縫變大，仙人們所處的位置也隨之發生了變化，卻不是保持不動停留在裂縫中央、深淵的上方。
有相熟的仙人發現剛剛還在身旁的好友不知不覺間竟消失不見，便忍不住呼朋引伴地相互招呼，但他們隨即發現裂縫中間竟已無法橫渡，仿佛是被一層無形的隔膜阻擋了。
隔膜之間全是霧氣，開始仙人們相互之間的叫聲還能聽見，但很快即便是聲響也不再相聞了。
“我們走！”馮歡悻悻地盯了王堯半晌，轉頭看向王昭君叫了一聲，旋即便自顧自地向遠處飛去。
“啊……”王昭君答應了一聲馮歡，又扭頭幽怨地看向王堯，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垂下頭隨著馮歡飛走了。
“恭喜月老大人，賀喜月老大人，我早就說過，月老大人果然不愧是新時代仙人的楷模，等我回了反思悔罪學院，定要好好以王仙為題材，寫一篇長長的報告文學表揚月老大人。”
“定要將王仙的優良品質、高風亮節在天庭好好發揚一下，現在天庭的年輕人，唉，真得是越來越不成樣子了，說走就走，一聲招呼也不打，還講不講上下尊卑、文明禮貌、和諧團結了……”
羅老師對王堯大發感慨。
“非也非也，現在的年輕人很好啊，敢愛敢恨，當年咱們碰著大乘期仙人，連口大氣也不敢喘，要我說，現在的年輕人不錯，很有個性。”一旁那最愛插話的仙人又開腔了。
“包老師，你啥時候來的？哎呦，你也晉升大乘了？恭喜恭喜啊，這下子慕容主任那里總算是要放心了吧？”羅老師像是才看見包老師似的與他笑道。
“非也非也，你恭喜我老包，其實老包這大乘得來不費半點力氣，實在慚愧得緊，若還心懷歡喜，那可就是小……”包老師像是沒注意到羅老師話語里的譏刺，與他客氣地寒暄著。
此時所有新晉大乘身上的光芒開始漸漸收斂了起來，貂蟬與李師師攜手來到了王堯身前。
“王仙，馮仙的事情你千萬莫往心里去，他是沒有晉升大乘，一時接受不過來……”貂蟬勸道。
“我知道的，不會和他計較。”王堯連連點頭。
“我們參加神魔鑄煉耗時已久，如今神魔鑄煉已經結束，這么大的動靜，想來天庭定然知曉，所以我等需要抓緊趕回天庭銷假，不知王仙接下來是否也回天庭？”李師師一雙俏眼凝視著王堯。
“我嘛……”王堯略一思索，便覺得自己倒未必要急著去天庭，還是先把晦朔、秦素、無影、青禾找著，聽他們的意思然后再決定去向，太上老君許的官他還真沒多少興趣想做。
“哎呀，怎么會這樣？難道……難道魔界又回來了？”看著貂蟬、李師師兩位離去的背影，王堯正覺著若有所失，突然又聽見周圍的仙人尖聲叫喚起來。
王堯精神一振四下看去，卻原來裂縫上空的云霧正在緩緩消散，但消散之后，那之前橫亙大地的裂縫竟是消失不見了，一片無邊無際、綠茵茵的原野呈現在眼前，上面點綴著星星點點鏡面似的湖泊。
就像那剛剛兩界分開的一幕從來就未發生過一般。
有仙人御風而行周游了一圈，回來重重點了點頭：“到處都是神力，這里還是神界，再沒有半分魔力。”
“特么的這可怎么走啊？會不會這神界的地理位置都變了啊？”有仙人頓時煩惱起來。
“你不會瞬移的？找些有神靈居住的地方問一問不就得了？再變還能變到哪里去？”有仙人在一邊大聲支招。
“王仙，我也要回天庭銷假啦，咱倆來日方長，有緣再見啊！”羅老師沖王堯拱了拱手，身影一閃便即消失了。
“月老大人，這回承你的情了，不過你可別指望在下感謝你，在下身上牽掛太多，若是什么人情都還，指定還不過來，你若覺得吃虧，可以去找鎮星星君大人理論一番，我們都是他派了來的。”
“他若愿意承你的情，那可比在下值錢多了，在下告辭。”那位包仙拱手對王堯啰嗦了一番，也施展“瞬移”離開了。
王堯苦笑了笑，什么鎮星星君，這分明就是天帝老爺子來揩勞資的油，好處也分明不少給了，只是勞資看不上他的好處而已。
“諸位，沒晉升大乘的不要怨懟，一切都是天意使然，已經晉升的也別得意，不要以為而今晉升大乘就可以為所欲為，天庭能治住各位的大能多得是，大家老實回天庭交差去吧！”
耳邊又傳來那粗豪嗓音的仙人在催促眾仙離開，王堯最后看了一眼腳下的茫茫曠野，身形一閃，“無痕”啟動，閃爍間便消失了蹤跡。
經歷了神魔鑄煉，特別是晉升大乘之后，王堯的心情反而沉郁了許多，不僅僅是因為他沒有等待馮歡、昭君就分開了神魔兩界，導致和朋友翻了臉。
而是他突然之間好像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些什么？他想隱居山野，和青禾重起爐灶再去賣那蛋炒飯，可他又不放心那些隱藏在六界中的影傀儡。
按理說，如今他境界提升，能力越高責任越大，就該為六界多操點心，多做點事，但他又沒來由地感覺有些厭煩。
實在是看多了六界的風風雨雨，他對于天庭治下的六界有了清醒的認識，什么公平、公正，什么六界和諧一家，其實都是特么扯淡，每個六界生靈，無論身處什么位置，首先關心的都是自己！
王堯也是這樣，只不過他自私之余還能顧及一些其他，自問也算好仙了，問題是大多那些高高在上的生靈欲壑難填，除了自己再沒有什么六界，更不用說天下茫茫無數的普通生靈了。
撼山易，改變生靈的認知難啊！讓每個生靈都能發自內心地懂得自己該做什么，為什么去做，做什么才符合自己與絕大部分生靈的共同利益，不做虧心事，不使造孽錢，簡直就是特么的做夢！
反正在這點上王堯對自己是沒有任何信心的，他還希望能有一盞指路明燈時時教導著他呢。
如今一口氣又多出來這么些大乘，這些大乘是些什么貨色，王堯心知肚明，說白了，天庭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他王堯也沒那本事去改天換地，扭轉人性，上趕著去湊什么熱鬧嘛？
如果投身天庭，去做天庭許給他的官職，就必然會越來越深的陷入天庭的利益糾葛之中，就免不了要有算計、有妥協、有蠅營狗茍，有不被理解的委屈，有不受認可的犧牲。
王堯不想委屈自己，可身上那舉手投足便能翻江倒海的力量又在時時提醒著他，其實消極遁世、不做事情也還是另一種委屈，這種無法消解的左右為難讓他不知所措，陷入了更深的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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