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蕭予有點小嫉妒，看兩人深情對視，媽咪嬌羞如花的模樣。
他覺得，自己好像個多出來的？
他有點小嫉妒地往前座爬，爬到江鹿懷里撒嬌：“媽咪，我也想吃。”
“好，媽咪給你剝。”
江鹿哪會不依他，剝一粒甜甜的塞到他嘴里。
他喜歡甜食，一下吃了好幾顆，但吃到一半，忽然又非常理智地動了動耳朵：“媽咪，我不能再吃了。”
“怎么？”江鹿挑眉笑問。
“媽咪你給我吧，我要剝給我的妹妹吃。”他從江鹿手里十分珍惜攥著小袋子，再爬回后座。
小手掰著荔枝皮，一層層脫成雪白的果肉，放進另一個干凈小盒子里。
一顆顆飽滿的小果實挨在一起，可饞壞他了，但咽咽口水，不能吃。
媽咪說要關心妹妹，所以好吃的，都得先留給妹妹。
在車上痛快地暢想未來，說著要把自己的小飛機小汽車玩具都分給妹妹，下車后到了江鹿家門口，反而走不動步了。
江鹿拉著兒子的小手，只覺得身后他的腳步速度越來越慢。
容遲淵人已經迫不及待進屋去見女兒，小雨點還在門口磨蹭著：“媽咪……”
江鹿側身看向他：“怎么了？”
“我有點緊張。”
他小臉煞白白的，大眼睛里盛滿不安，顫顫地說，“妹妹會不會不喜歡我？”
江鹿感覺到他掌心汗津津的，心柔柔的，忍不住蹲下身哄他：“媽咪跟你保證，妹妹是個和你一樣溫柔善解人意的小孩子。況且你都已經把荔枝剝好了，準備送給妹妹，她怎么會不喜歡你？”
他腦瓜用力點著，喃喃著給自己加油打氣：“是的，我的荔枝是給妹妹吃的，我要勇敢，我答應過媽咪會完成任務。”
三人坐電梯抵達了樓層，小紅豆正趴在桌子上做手工作業，未料到接下來會發生改變她人生的大事。
“小紅豆？”先進來的是江鹿。
她做手工時一向十分認真，只抬頭沖江鹿甜甜笑了下，又落下腦袋：“媽咪，你回來了。”
江鹿牽著小雨點走進來，兩人腳步輕輕的。
小雨點第一眼看到妹妹時，呼吸就變得急促，眼仁睜得大大的，看著那穿著一身天藍色小裙子的小女孩。
這就是……他的妹妹？
在椅子里小小的一團，小短腿掛在椅子邊緣，來回晃悠。
說是和他同齡，但明顯比小雨點矮許多，絨絨的黑發里夾著偏黃，此刻垂墜下來包裹著幼圓奶白的臉頰。
她睫毛長長的，認真在用筆墨蘸顏料畫丙烯畫，認真時粉唇輕輕抿著，嚴肅又小正經。
小雨點站在旁邊看了會兒，忽而忍不住說了句：“你這里用中黃的顏料會比較好看哦。”
耳邊冷不丁傳來一陌生小男孩的聲音，嚇懵住了她。
小紅豆受到驚嚇時，也是冷靜的，微微張唇，一瞬不動地看著身后的容蕭予。
小雨點鼓足勇氣，清脆著嗓音，大大方方地說：“好妹妹，你好，我是容蕭予！你可以叫我小雨點，當然，我會更喜歡你叫我哥哥！”
“是你！”
小紅豆認真仔細看了他許久，忽而笑逐顏開，從椅子上騰地起立：“我記得你，你是游樂園里幫過我的哥哥！”
小雨點還緊張著的心情，冷不防被她打破。
游樂園？他在記憶里搜尋一番，想起來了。
鵝黃色的小裙角，飛揚的柔軟蝴蝶結，柔粉小手牽著自己衣角的感覺。
小雨點一拍腦袋：“呀，是你！之前受欺負的小妹妹。”
“哥哥，你還記得我呀。”小紅豆的男生朋友不多，見過兩次小雨點，她都牢牢記在心里，“你怎么會在我家里？”
容蕭予一時不知怎么回答了。
江鹿這時牽著容遲淵的手，走進家里，迎上小紅豆不解疑惑的視線，微笑著道：“小紅豆，媽咪正式跟你介紹一下，你的爸爸，容遲淵，你的哥哥，容蕭予。”
小紅豆手里的筆啪嗒一聲掉在了桌上。
濕漉漉的眼睛看著江鹿，不敢置信，格外地驚異：“媽咪……”
她咽了下口水，步伐顫顫地走過去，擰住江鹿的衣角，“媽咪你說什么？”
江鹿輕輕握住女兒的手。
兄妹倆都是一樣的，緊張或擔憂時，手心都會冒出綿密的汗。
她將小紅豆拉攏身前，反過來，面對著面前一大一小兩個人，微笑道：“爸爸，哥哥，他們都是你的家人。除了媽咪，他們會是世界上最最愛你，永遠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人。”
小紅豆呼吸急促，睜大瞳孔，盯著容遲淵。
她怎么都不太相信，昨晚才認識的新蜀黍，今天就成了她很想很想見到的爸爸？
她想他，可是，心里卻又與他存在著隔閡。
小紅豆有太多委屈的話想問他了。
為什么每年她的生日，他都不在呢？
為什么他讓媽咪一個人辛苦地帶著她呢？
為什么，他現在才來找她呢？
諸多問題堵塞著她的情緒，小紅豆無法這么快接受這個事實。
容遲淵按捺不住情緒，緩步走過去，輕喚她的名字：“小紅豆。”
她卻后退了一步，有些警惕地往江鹿的身后躲著。
眼簾輕輕垂落，不看他，也閉口不言的。
“紅豆？”江鹿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蹲下身，將她半擁在懷里，“告訴媽咪怎么了？”
小紅豆眼眶紅了，眼淚沁了出來，小肉手抹著自己的眼角，緊緊抱住她的脖子：“媽咪，你是不要我了嗎？”
她這哽咽的一問，讓江鹿心驀然一疼。
她抱住孩子：“怎么可能呢，寶貝怎么會這么想？”
擁著女兒顫顫的身子，把她帶進臥室里，輕攏上房門。
客廳內，獨留小雨點和容遲淵并肩而站。
小雨點擰著小拳頭，眼底掠過一抹失落感：“爸比，妹妹她是不是不喜歡我們？”
轉頭望去，容遲淵素來沉靜的神情，也陷入深深的自責與壓抑。
要讓一個五歲不到的小女孩突然接受，他開始反思，自己這個決定是否太操之過急？
把她惹哭了，眼睛紅成那樣，看得他心臟鈍疼鈍疼。
生怕給她脆弱的小心靈埋下受傷的種子。
小雨點心細，看得出爸爸情緒不好，五指輕握住他的拇指，柔軟溫暖地包裹著他：“爸比，你別傷心，我會哄好妹妹的，我答應過媽咪的。”
容遲淵微怔，低頭看著兒子真誠的雙眼，心注入絲安慰。
他的小不點也長成大人，懂得感知情緒了。
小雨點將門推開一條縫，想悄悄貓進去，就聽見江鹿正摟著女兒，輕聲說著過去的事情：“小紅豆，你聽我說。爸爸和媽咪從前感情很好，有了你和哥哥。但是，中途因為一些事，吵架后就分開了，爸爸留了哥哥，媽媽留下了你。”
小雨點忍不住停了腳步，有些癡癡地聽著，爸比和媽咪不為人知的過去。
“你看，這些是媽咪和爸爸以前在一起的照片。”
江鹿翻開手機，將一直珍藏的相冊，一張張翻給小紅豆看。
相冊有兩千多張照片，一一陳列鋪開在眼前。
春日，他們去過滿田金燦燦的野菜花，賞漫山遍野的櫻粉。
夏天，聽著蟬鳴走在炎熱的石板路上，看青山綠水，住民宿古鎮，再向寫生的學生討了支筆描繪彼此的輪廓。
秋天，數著漫山遍野的螢火蟲，逛著燈會集市，手牽手吃著糖葫蘆，她明媚爛漫的笑意，落在他眼底。
冬日，爬上皚皚雪山，在彼此熾熱纏綿的呼吸聲中，他們伴著窗外雪落雪化的聲音，相擁而眠……
原來，他們曾在一起那么久。
久到江鹿真正看到這些照片時，都恍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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