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和小馬并肩坐在前面趕車，聽到小黑的嚷嚷聲，小馬暫緩了車速，老馬則扭頭朝身后車廂里詢問了句：“要不要停下來歇一會兒再走？”
楊華忠沒吭聲，楊華明明白楊華忠的意思，撩起簾子大聲說：“不用管他死活，咱趕緊回去，為了他咱都耽誤了上山去祭祖！”
老馬小馬頓時都明白了，小馬重新將他趕馬的技術發揮到極致，兩匹拉車的馬，就差沒給它們裝翅膀。
這要是裝了翅膀，都能直接給飛起來啦！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小黑抓著車窗邊的扶手，嘴角還殘存著嘴里的黏液，有氣無力的說。
楊華明哼著，“誰叫你鬼混？活該！”
今天在東廂房里楊華明一看那床上桌上地上的狼藉，就曉得這兩人這幾天躲在那屋里是昏天黑地的瞎造。
吃飯喝水睡覺估計都不規律，只要逮住機會就瞎造，能不掏空身子嘛，昨夜肯定沒吃夜飯，然后又瞎造了一宿，今早也沒吃早飯，所以坐上馬車后這小子才渾身不適。
活該！就該讓他受受教訓！
雖然這一路上楊華忠和楊華明都刻意不管小黑，可是當馬車經過縣城南門附近時，楊華忠還是讓小馬把馬車暫停在路邊，然后下車去旁邊的包子鋪里給小黑買了一籠肉包子，并討了一碗熱騰騰的米湯。
“還是三舅疼我。”小黑嘴唇發白，雙手顫抖著接過東西開始往嘴里塞。
楊華忠搖搖頭，來到車邊掏出旱煙桿子抽了起來。
突然，過來幾個兵士。
楊華忠抬起頭，發現這幾個人正是昨夜他們進城時把他們攔下的那幾個看守城門的小兵。
楊華明正跟老馬小馬幾個在那里說話吹牛逼，看到這邊的情況，三人立馬沖了過來。
老馬小馬都站到楊華忠面前，小馬捏起拳頭，老馬也是一臉冷凝。
楊華明更是雙手叉腰冷聲道：“幾個意思？這是不甘心又跑來找麻煩了？你們可得想清楚后果！”
在楊華明看來，這些看守城門的小兵都是勢利眼，變臉比翻書還快。
昨夜徐莽沒過來的時候這些人一個個高高在上，徐莽來了他們看徐莽的面子才破例放他們進城。
這會子徐莽不在，楊華明猜測這些人八成是想要找點麻煩，但楊華明一點都不慫。
因為他喜歡扮豬吃虎，就要讓別人以為他無權無勢好欺負，然后一腳踢過來踢到鋼板上。
讓楊華明萬萬沒想到的是，為首的那個像領頭的兵士上前來就跟楊華忠楊華明這抱拳寒暄，要請楊華忠一行去旁邊的酒樓里吃晌午飯。
楊華明大跌眼鏡。
楊華忠反應過來，溫和的笑了笑，拒絕了對方的好意。
“今天過大年，我們趕著回家去過年。”楊華忠說。
為首的那個兵士于是握住楊華忠的手，塞了個東西到他手里。
楊華忠第一感覺就知道那是二兩銀子，應該就是昨夜自己讓老馬送去打點關系的那二兩銀子。
耳邊傳來那兵士壓低了的聲音：“昨夜是大水沖了龍王廟，還請大叔莫要見怪，回頭莽爺那里還望 里還望大叔幫忙美言幾句。”
楊華忠愣了愣，心下頓時亮堂一片。
他笑了笑，坦然收下了銀子，對對方笑了笑說：“小誤會，你們不必放心上。”
楊華忠本想說“你們也是職責所在才沒開門放心。”
可隨即想到這些人吞了他的錢……
楊華忠便改了口。
他清楚這是個人情的世道，盡管他不喜歡這些守門兵士們趨炎附勢的做法，但他也不會傻到當面訓斥，尤其是當對方湊過笑臉來巴結的時候。
楊華忠只是把手從對方手里抽了回來，銀子也坦然的收回了自己口兜里，這本來就是自己的錢。
然后，他轉身往馬車方向走去。
對方見他態度不冷也不熱乎，笑容里帶著疏離，擔心自己的賠罪沒到位，于是點頭哈腰的過來親自幫忙牽馬繩，送楊華忠一行出了城。
出了城，楊華明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跳下車，拍了拍為首的那個兵士的肩膀道：“年輕人，我送你一句話，往后看人不要只看人家的穿者打扮，有些人穿的錦衣華服，指不定是借來的偷來的，是打腫臉充胖子。而有些人，就算做莊稼漢打扮，搞不好背景硬，以貌取人那是目光膚淺，回頭吃了虧都沒地兒哭！”
這兵士的小頭目雖然在徐莽面前點頭哈腰，不敢得罪，可到底是吃衙門飯的。
今天對楊華忠一行禮遇是沖著徐莽的面子，做給徐莽看的，并不是真的打心眼里轉變了對楊華忠一行的看法。
雖然臉上陪著笑，錢也退還回來了，但骨子里還是瞧不起楊華忠他們，覺得他們是老農民。
果真，聽到楊華明還專門從馬車上跳下來對自己一通說教，那兵士頭目臉上的笑容僵了下，隨即一點點退下去，眼神也漸漸變了。
在他身后的其他小兵們也都虎視眈眈盯著楊華明，一個個眼底都是不屑。
嘿，還別說，楊華明就真喜歡這種不屑。
“哈，我曉得我說這些話你們不服，覺得我是在放屁。”
“我叫楊華明，清水鎮下面長坪村的，你去打聽打聽，等你打聽到了，我相信你會愿意回來聽我這樣‘放屁’的，還會手真香……”
“你個老小子有完沒完？還真給你臉了是吧？”
兵士頭目還沒發作，他身后的跟班先忍不住了，其中一人指著楊華明大聲呵斥。
看那手勢，似乎還想上來打楊華明。
兵士頭目一個瞪眼將手下瞪了回去。
與此同時，楊華忠也過來拉住了楊華明。
“老四，我們趕著回村過年，別耽誤功夫。”
“哈哈，我在教導這幾個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你個老小子說誰狗眼看人低呢？”
“說的就是你！”
“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咋啦？還想揍我是不？”
老馬小馬飛奔到楊華明身前，兩人捏拳邁腿的動作一氣呵成，明眼人一看他們就知道是練家子。
“咋？昨夜就是這兩人，這是要比劃比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