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這一日起，李景在東宮里靜養，連著數日沒出過東宮。
朝中政事，有四皇子盯著。每日散朝后，四皇子會來東宮，將要緊的朝政要事稟報太子。
除了四皇子，喬閣老羅尚書也時常出入東宮，和太子殿下商議政事。
不必再盯著朝政，宮務有喬皇后打理，陸明玉無需再繃著神經，整個人都松懈了下來。這一松懈，反倒愈發容易疲倦，午覺一睡就是半日。
綺云欣慰地嘆道：“娘娘之前太忙太累了，現在一切有太子殿下撐著，娘娘什么都不用多想，好吃好睡。”
是啊！
李景一回來，就像身后有一座堅實可靠的大山。
她再堅強果決，也會有疲倦的時候，偶爾也希望有個肩膀可以靠一靠。
陸明玉輕聲笑道：“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連帶孩子的事都被他搶走了。”
綺云笑道：“殿下走了一年多，孩子們和殿下不親近，殿下想多親近孩子，也是常理。再者，殿下搶著陪孩子，也是心疼娘娘。殿下這一片心意，娘娘只管領受就是了。”
陸明玉笑著嗯了一聲。
日子過得幸不幸福，不必多問。看一看陸明玉臉上的笑意就知道了。
綺云也有一樁喜事要告訴陸明玉。
“娘娘，奴婢已經有身孕了。”綺云羞答答地低聲說道：“奴婢上個月的月事就沒來。昨日奴婢請藥童診脈，藥童說，奴婢的喜脈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陸明玉眼睛一亮，聲音里滿是歡喜：“這可太好了！你和陸乙成親兩年多，一直聚少離多。現在有了喜訊，真是一樁大喜事。”
頓了頓又道：“你別留在宮里了，今日就出宮去陸乙身邊安胎。等生完孩子再進宮。”
其實，綺云留在東宮，本來就不合規矩。
按著宮中規矩，伺候主子的宮人不能嫁人。除非是主子格外開恩，將宮人放出宮嫁人。嫁人之后，宮人就不能再進宮。
陸明玉帶著綺云進宮，破了宮中慣例。現在綺云有了身孕，怎么也不能再留下了。
綺云也知道其中道理，依依難舍地說道：“奴婢舍不得娘娘，舍不得兩位小殿下。”
主仆兩個情誼深厚。陸明玉又何嘗舍得綺云離去？
前世陸乙早亡，綺云一直未曾嫁人，陪著她熬至離世的最后一刻。這一生，綺云嫁給了陸乙，現在又有了身孕。于陸明玉而言，綺云的幸福更重要。
陸明玉握住綺云的手，柔聲道：“我也舍不得你。不過，你現在懷著身孕，不便在東宮里待著，去皇子府里安胎。正好夫妻相聚數月。等你生完孩子，一并帶進東宮來，我賞兩個奶娘給你就是了。”
東宮里伺候主子的宮人多的是，重活累活根本輪不到綺云。以后伴在她身邊，陪她說說話也就行了。
綺云既驚又喜，激動得說話都不利索了：“娘娘說的是真的？奴、奴婢還可以再回來嗎？”
“當然得回來。”陸明玉故意板起臉孔：“你是我的陪嫁丫鬟，想背棄主子不成。”
綺云倏忽紅了眼眶，喜極而 ，喜極而泣：“奴婢多謝娘娘。奴婢給娘娘磕頭！”
想跪下，被陸明玉一只手攔住了：“你懷著身孕，別亂動彈，快些站穩了。找兩個手腳利索的宮人，替你收拾衣物行李。我這就令人送信出宮，讓陸乙傍晚在宮門處等你。”
……
傍晚，宮門外。
陸乙站在宮門外，脖子伸得老長，不時張望。
陪著陸乙一同前來的幾個侍衛，紛紛出言取笑：“瞧瞧陸統領，平時板著一張臉兇神惡煞似的，今天一直咧嘴笑個不停，都快笑傻了。”
“換了誰不高興！成親這么久，總算要有兒子了。”
“那也未必，說不定綺云會生個大胖閨女。”
陸乙笑著瞪一眼過來：“生閨女怎么了？閨女乖巧又貼心，老子一樣高興！”
那個侍衛咧嘴笑道：“生閨女當然好。我就是擔心，女兒生得不像親娘，像你這個親爹。長大以后嫁不出去怎么辦！”
其余幾個侍衛連連呸了幾聲！
什么烏鴉嘴！
生閨女一定白胖可愛，長大以后是個美人，怎么會嫁不出去！
陸乙踹了一腳過去：“老子養閨女一輩子也樂意。實在嫁不出去，以后就招你兒子入贅。”
眾侍衛都笑了起來。
和燕兵一戰，陸家暗衛死傷慘重，原本的侍衛也死傷不少。這些日子，大多在養傷。能走能動的，今天都跟著陸乙過來了。
陸乙之前也受了傷，好在傷勢不重，這些日子敷藥療傷，好吃好睡的，已經養得差不多了。今兒個來接綺云，特意穿了身嶄新的衣服，臉上的胡子剃得干干凈凈，亂蓬蓬的頭發也打理得整整齊齊。看著年輕了五六歲。
“快看，宮門開了，一定是嫂子出來了。”
一個侍衛驚喜地喊了出來。
陸乙一個激動，立刻轉身，快步上前。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宮門里走了出來。女子身形苗條，容貌俏麗，黑眸沉靜，唇畔笑意盈盈，正是綺云。
陸乙大步上前，握住綺云的手，因為過于喜悅，聲音有些顫抖：“綺云，你真的有孕了？沒騙我吧！”
綺云嗔了他一眼：“這等事，我怎么會說笑。其實，上個月我就有些預感。只是，當時宮中情勢緊張，娘娘身邊離不得人，我就沒吭聲。現在太子殿下回來了，娘娘能安心養傷，少了我也沒什么要緊。我這才能放心離宮。”
陸乙樂得嘴都快笑歪了，連連點頭：“是是是，你考慮得很周全。現在離宮正好。”
反正，綺云說什么都好。
綺云身后還跟著了兩個嬤嬤。
這兩個嬤嬤，都是擅長婦人安胎和臨盆的宮中老嬤嬤。陸明玉特意挑了兩個，專門照顧綺云，直至孩子平安出生。
這還不算，陸明玉還賞了許多孕婦吃用之物。
太子殿下也有厚賞。這些賞賜，將一輛馬車裝得慢慢的。
如此恩賞和體面，對一個奴婢來說，著實是世間少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