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拎著昏迷不省人事的小烏鴉離開宿舍樓,準備把他帶回異途交給江鄞——這小妖怪對人類防備心很重,但聽到江鄞的名字時明顯放松了些許戒備之心。
只不過沒等她回到異途,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人來人往的街道,女人從她對面走來,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有結界倏然展開。
等宋妤回過神,她已經從市中心轉移到了冷清寂寥的郊外。
小烏鴉還沒醒,宋妤看著對面不遠處站著的女人,揣測對方的來意:“他是你的式神?”
“是。”女人的聲音沙啞低沉,好似被火燒過嗓子一樣。
她整個人單薄纖細,戴著口罩,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死氣沉沉,看起來病懨懨的。
宋妤又問:“你是除妖師?”
對方沒有回答。
宋妤心里有了答案:“你的式神在女生宿舍搗亂,你不管管么?”
只要主人想,式神的任何行動都瞞不過主人的眼睛。
小烏鴉能在許念的學校搗騰那么多天,究其根本原因,是這位除妖師懶得管。
女人輕笑一聲,啞聲道:“沒鬧出人命,有什么關系?”
風吹起她的一縷頭發,遮住了她一只眼睛。
漏在外面的那只眼睛緊緊盯著宋妤,目光似嘲似諷,充滿惡意。
對旁人的情緒十分敏感,宋妤感知到女人對自己的敵意,只覺得無語。
她們是第一次見面,她完全沒理由對自己戒備,想來只有一個原因——她憎惡除妖師,且認為她是除妖師。
可她自己本人也是除妖師出身,為何對自己的同行抱有如此大的敵意。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垂下眼簾,冷冷道:“和你沒關系。”
她伸出手:“把我的式神還給我。”
式神的主人找上門,宋妤沒有立刻歸還的意思。
她瞅著女人,勾唇淺笑,把挑釁表現得很明顯:“你戴著口罩,我看不清你的臉,憑什么相信你的話?——要是這小妖精不是你的式神,你帶走他胡作非為,豈不是我的罪過?”
“少來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觸動了女人敏感的神經,她甩手怒道,“你們除妖師都是如何對待式神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少在我面前擺弄這幅兼愛眾生的嘴臉,真讓人惡心!”
罪名來的莫名其妙,宋妤覺得有趣,單手叉腰,懶洋洋問道:“哦?除妖師都是怎么對待式神的,你說。”
女人握緊拳頭,似是想起了某些不美好的回憶,本就白勝雪的臉變得更加蒼白,宛如女鬼。
“你的式神受了傷。”見她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宋妤繼續道,“你不僅不給他治療,反而繼續折磨他——他的翅膀上舊傷加新傷,不處理的話,以后只怕會成為殘廢——你這種人,好意思指責別人?”
被戳中痛腳,女人暴跳如雷,尖聲道:“那又如何!比起協會那些要式神殉葬的除妖師,我做的這些算得了什么?!”
“什……”窺見驚天秘密,宋妤難得恍惚了一瞬,喃喃,“殉葬?”
協會的除妖師,會要求式神殉葬?
看她面露震驚,女人的怒火得到宣泄,頓時爆發出瘋狂的大笑:“哈哈哈哈,你竟然不知道嗎?你的前輩,協會那些看起來道貌岸然的除妖師,在自己身死前,會要求為他們廝殺了一輩子的式神陪葬!”
式神無法違背主人的命令,哪怕那條命令是讓他們結束自己的生命。
“什么并肩同行的伙伴……都是騙人的鬼話!在除妖師眼里,式神不過是他們的工具,與其給妖怪自由,不如在最后一刻拉著他們一起死——你說,比起陪葬,只是受點傷,有什么大不了?!”
在女人一連串的責問中,宋妤很快接受了式神陪葬這樣讓她震驚的消息。
她冷眼看著女人,等她止了笑,她輕嗤一聲,感慨:“比爛你倒是很有一手啊?”
女人怔了怔,怒道:“你說什么?”
“讓式神陪葬的是爛人,折磨式神的就不是爛人了?”宋妤譏誚道,“只是爛的程度不一樣,可別五十步笑百步了。”
“你——”看宋妤油鹽不進,女人懶得繼續和她糾纏,貿然出手,化出武器就朝她攻擊而去。
看到小烏鴉的妖力,宋妤就知道他的主人并非實力強大的除妖師。
結果如她所想。
女人表現得瘋狂而極具攻擊性,但她襲擊宋妤的術,在宋妤眼里就和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幼稚。
單手捏碎她刺來的匕首,宋妤反手砸在她后頸,把人劈暈在地。
或許是女人的某個愿望太過強烈,在短暫的肢體接觸中,有記憶不受控制地涌進宋妤的大腦。
宛如老電影斑駁的畫面在眼前一一閃過,宋妤用力甩了甩腦袋,呼出一口氣。
陽春三月,冰雪消融,風和日麗。
女孩站在樹下,仰頭看著樹上,催促道:“阿鳶,快點!別被老師發現我們偷他的果子!”
樹上,長著一雙雪白翅膀的少女飛快地扇動翅膀,卷起的風把深紅色的果子砸落。
女孩手腳麻利地撿起掉在地上的果子。
“阿鳶夠了夠了!快下來!”
“你們兩個兔崽子!又來偷我的果子!”聽到外面的動靜,須發皆白的老人拄著拐杖從屋子里走出,朝樹下的女孩罵罵咧咧,“看我不打斷你們的腿!”
女孩尖叫:“阿鳶快跑!老師殺來啦!”
式神從樹上一躍而下,摟住她的腰,用力扇動翅膀,展翅飛走,逃離現場。
“兔崽子!給我等著——”身后傳來老人氣急敗壞地叫罵聲。
“哈哈哈哈哈哈!”女孩張揚的笑聲散在風里。
……
“阿鳶,這邊這邊!”女孩站在溪邊的石頭上,指著一處,壓低聲音道,“這魚好肥!”
式神捏著魚叉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對準水里刺下。
她舉起魚叉,尖端掛著的肥胖的鯽魚用力甩著尾巴。
“哇!阿鳶真厲害!”女孩鼓掌歡呼,腳下一滑,整個人朝水里摔去。
式神連忙伸手去扶她。
噗通一聲,兩人一起跌進溪水里,落湯雞一般呆滯地看著對方。
“哈哈哈哈哈。”她指著式神耷拉著的翅膀,哈哈大笑,“落湯鳥!”
話音未落,雪白的翅膀在水里一滑而過,帶起的一捧水撲到她臉上。
看她噎住的表情,式神捂嘴,噗嗤笑了聲。
她回過神,跳起來:“好啊阿鳶你學壞了!”
她捧起水去澆她。
“看我怎么教訓你!”
老人坐在樹下,搖著扇子,瞥了眼溪水里互相傷害的兩人,嘆氣:“還玩呢,啥時候才能吃上中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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