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換卓易霖僵住了。他握著湯匙的修長手指頓了頓，才把勺子放進湯碗里，舀了一勺繼續喝。喉結輕緩滾動，男人吞下補湯，頭也未抬，輕輕裊裊地提醒：“小雪……別挑戰男人的底線。”
“底線？”
費雪哼哼壞笑，湊過來看著他，“請問卓醫生的底線在哪里？亮出來我看看唄，成天瞧著一副清心寡欲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樣兒。”
卓易霖這才轉過頭來，神色溫潤，眼神火熱：“你真想見識一下。”
費雪笑，“當然啊！你——”話沒說完，男人臉龐突然靠近，毫無征兆地將她吻住。那一瞬，時間都好像靜止了。費雪嚇得眼眸瞪圓，整個人石化僵住，心跳如滾滾春雷一樣，占據了所有感官思緒。等反應過來要后退時，男人竟有先見之明，一手攔住她后頸，斬斷了她的退路。吻，越發深入。她緊緊皺眉，覺得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可又覺得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早就該到了。時間流逝，她從最開始僵硬石化，到漸漸放松身體，再到情不自禁地偶爾試探，回應……她好像飛了起來，飄飄欲仙。身體突然一動，她只覺得腰間一緊臀部便離開了座椅。嘴巴里本能地發出一聲驚呼，等再落定，她便入了男人懷里。這個姿勢更親近，更曖昧，勝過剛才兩個人拉扯著脖子接吻。費雪覺得大腦混混沌沌，氧氣不夠了，想推開他，可纖纖玉手才剛剛接觸到他的胸口，手指便不受控一般，抓住了他胸前的布料。無意識地攥緊……天啊——費雪混亂地想：這十全大補湯，果真有奇效啊！不知老爸經常喝，老媽的身子骨能不能扛得住。都不年輕了，得悠著點呢。她正亂七八糟地瞎想著時，卓易霖已經緩緩放開她了，兩人都氣喘吁吁，視線交纏在一起，鼻尖快要貼著鼻尖。整個屋子安安靜靜。費雪能清楚地聽到“砰咚砰咚”的心跳聲，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還是他倆一起的。她的手還維持著抓住男人肩膀的動作，等意識到他已經停止，而自己好像還陶醉其中時，她窘得恨不得鉆地縫，連忙想起身逃離。可卓易霖將她一把抓住。“別走……”他語調溫潤而低啞，勾人魂魄。費雪像被魔術師迷住了心智，乖乖地又坐回來。卓易霖就這么抱著她，靜靜地，抱了很久。費雪起初沒明白。后來漸漸感覺到他緊繃的身體好像放松了，柔軟了些，她才懂這人剛剛緊緊抱著她是為何故。臉頰頓時更紅……原來，也不是清心寡欲，不食人間煙火啊。察覺到這一點，她忍不住在心里偷偷悶笑。不知這么一個斯文俊秀的人，那個那個時，是怎樣一副模樣？也溫溫柔柔得像個君子？還是變身野獸勇猛無敵？正當她又在走神胡思亂想時，卓易霖已然平復下來。瞧出她在走神，男人笑了笑，又在她臉頰上親了親，“在想什么？”
費雪一眨眼，驟然回神，“沒……沒什么——”卓易霖想著自己剛才的“孟浪”行徑，不好意思地躲閃眼神：“對不起，我剛才……有些失控。”
男人突然想到白天導師說的那番話。當時他還覺得老師誤會他了，他只是單純地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才想跟她在一起。可老師覺得他是男人，且是個血氣方剛的健康男人，所以要找個“實用”的女人。此時回想，幸虧當時老師沒給他解釋的機會。否則現在多打臉？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個血氣方剛的健康男人，站在生理和科學的角度，他有無法克服的“身體局限性”。費雪被他一句道歉整懵了，不解地眨著眼，“干嘛要說對不起？”
“我……”“這種事，又不是只有你占便宜。”
說出這話，費雪恨不得咬斷自己舌頭。她在胡說什么啊！卓易霖果然笑了，俊逸白皙的臉龐更加不好意思，“你不嫌棄我缺乏經驗就好……”嗯？什么意思？她定定地看著男朋友，腦子里炸開欣喜，“卓醫生，你的意思是……這是你的初吻？”
她現在很喜歡叫卓醫生，當然是帶著親切的調侃意味。卓易霖沒有否認，但從他越發閃爍逃避的眼神可以看出——費雪猜對了！天啊！費大小姐臉色突變，盯著他看了又看，“你……你都老大不小了，怎么會……太不可思議了，我還能撿到這樣的寶貝！”
卓易霖一本正經地解釋：“學醫很累，讀書時根本沒空談戀愛。后來馮倩的母親病重，我為了讓老人家走得安心，在她彌留之際就單方面承諾了跟馮倩的婚約，表示會照顧她一輩子。既然有了未婚妻，我當然就不能再有其它想法。這么一蹉跎，就到了這個年紀。”
費雪臉色持續震驚中……真是塊兒寶。“可我看你剛才一點都不像沒經驗的樣子……”卓易霖：“……”“果然對你們男人來講，有些事可以無師自通。”
卓易霖再次一本正經地介紹說：“我是醫生，在研究人體生理構造這方面，是極其專業的。即便沒有經驗，我也知道人體哪些地方是敏感的，比較容易……”他認認真真地用做研究的態度解釋著自己剛才的優秀表現。費雪也聽得津津有味。可他看到女友亮晶晶的眼眸，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過——直白。于是停住。費雪鼓勵道：“繼續啊！比較容易什么？”
“算了，不說了，你還喝湯嗎？”
“你別轉移話題。”
“……”正在卓易霖被女朋友逼得不知所措時，安靜的空間突然被手機鈴聲打破。“我電話。”
卓易霖如臨大赦，取出手機。“那個……小雪，我——”費雪好奇，“不方便我聽？那我先走。”
雖然心里很奇怪，他有什么機密電話要避開她，可她還是尊重。不過她這話一說，卓易霖反而不好意思避開了。否則，真顯得自己把女朋友當外人。他們接下來還要跨國異地的，如果彼此不能全然信任，很難堅持下去。“不用，你就坐這兒吧。”
費雪從他懷里起來。卓易霖怕她生氣走開，下意識一手牽著她的手。費雪只好回到自己剛才的位置坐下。“喂……”“卓少，車的信息一發出去，很快就有人打聽，您那價錢太優惠了，都有三四個人來問，您看要不要挑選一下買家？還是我這邊直接幫您決定？”
電話是這幾天跟著卓易霖的司機打來的，跟他匯報路上他拜托司機賣車的事。卓易霖道：“你全權負責，主要是看誰打款快。”
“好，我知道了。”
費雪坐得近，周遭也安靜，所以通話內容聽得很清楚。等他落下手機，費雪回頭不解地問：“什么意思？你要賣車？你現在開的那輛雷克薩斯SUV？”
“嗯。”
“為什么啊？那車你沒開多久啊，是因為這兩年在國外不常用？”
“嗯，是。”
“你有毛病啊？你就出去兩年，那車一百多萬，我知道你有錢，可也不是這么個揮霍法吧？你中途不是說還得回來的嗎？沒車用多麻煩啊。”
卓易霖明顯藏著心事，解釋道：“偶爾回來，開我爸的車用用就行了。”
費雪盯著他看了看，搖著頭道：“不對，你在撒謊。”
她想了想，突然皺眉猜測：“你該不會是沒錢用了吧？”
卓易霖不吭聲。費雪想著馮倩在國外的治療費用，再想想他做醫生的收入，對比瑞士那種超高消費的發達國家——頓時明白自己猜對了！“你缺多少錢？”
“不多，你不用操心，我可以解決的。”
“你都賤賣資產了，還說可以解決？你沒錢用不跟卓叔叔說的嗎？”
“這是我的責任，沒必要麻煩他。”
費雪瞧著他，突然覺得這人挺可憐的。雖然，卓岳欒肯定是把他當親兒子對待的。可如今卓岳欒找到了真正的親生女兒，他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分寸感吧，再加上已經工作，斷然不可能再去跟養父尋求經濟上的幫助。“你缺多少啊？我有小金庫呢，可以幫你，你不用賣車。”
“沒事，我能湊得出。”
“卓易霖！”
費雪有點生氣，拔高了音量，“你是不是覺得跟女朋友借錢特沒面子，特傷你自尊啊？那你的車我買，我買總可以吧？”
卓易霖笑了笑，“小雪，別鬧了。那車放著也是放著，的確用不上，等……”“等什么啊！我是你女朋友，你有困難我幫幫不是天經地義嗎？你跟我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卓易霖安靜住。他不是非要分得這么清楚，也不是覺得跟女友借錢傷自尊。他只是覺得，兩人剛在一起，就讓女友幫他承擔經濟壓力，借錢去照顧另外的女人——這事無論擱在哪兒都不妥當。萬一費家知道了，肯定有想法的。馮家姐妹本就是他們之間不能多提的“障礙”，如果他還花費雪的錢為馮倩治病，那就是他人品有問題，三觀不正。“小雪，謝謝你的好意，不過真不需要。我們在一起，你只需要開開心心做我的女朋友就行，其余那些，是我的責任和負擔，你別往自己身上攬，不然我會覺得……是我拖累你，我于心不安。”
“你——”“小雪，今晚我挺開心的，我們不提這些了，好不好？其實以我的能力，掙錢不是問題，只是眼下一時窘迫，等我進修回來，身價又會提升一些。”
費雪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不好再勸。“明天我就走了，我們聊點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