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突然抬起了眼眸。
晉陽王看著她,卻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抿唇而笑,眼神中仿佛帶上了無盡的悲傷。
“您知道的,如今的形勢已然明朗,三家抗衡,汝南王占得上風,可太子畢竟是天命所歸,有大義在,若是他愿意振臂一呼,天下必然有無數英雄豪杰爭相響應。
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愿意出兵幫助太子,雖說不一定能夠很快的平定局面,統一全國,但起碼能有個機會讓太子東山再起。”
“可這個機會能有多少呢?”
皇后看著他的眼睛。
“你是聰明人,應當能夠看得出現在的局勢。”
東山王性子暴躁,太過特立獨行,注定走不長遠。
晉陽王近些年來雖然發展的不錯,但到底底子太薄,拼硬的是拼不過的。
只有汝南王一家獨大,又有兵權,又有民心。
“你如今徘徊在這南朝之中,應當心有成算。”
爭。
還是不爭。
這是一個很值得糾結的問題。
若是爭,贏了能坐擁大好江山,享萬民擁戴,輸了會生死道消,連尸骨都留不下一具。
若是不爭,直接投靠汝南王,或許還能保住榮華富貴。
以皇后的眼光來看,不爭是最優解。
但她明白趙家的這些王爺,好不容易走到了如今這一步,要他突然的放棄,怎么甘心呢?
皇后相信,晉陽王也都明白。
所以他才會如此糾結。
“王爺可以自己決定爭還是不爭,但不必為了太子而爭,更不必為了我而爭……我承擔不起。”
一將功成萬骨枯。
古往今來,禍國妖妃也太多了,不必再多上她這一個。
“皇嫂!”
“我累了,想休息了。”
晉陽王斂下眼眸,也掩下了眼底的受傷,到了如今,也不想真的嚇著她。
“好,我明日再來看皇嫂。”
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長長的盒子,他瞧著已經將目光轉到別處去的皇后,壓抑住了心中的苦澀,把盒子放在桌子上。
雙手交疊,行了一禮。
“告辭。”
直到瞧著這人走出了大殿,皇后這才將頭轉了過來,落在桌子上的長方形盒子上。
她皺著眉,打開盒子。
盒子里頭,是一個被修復過的木雕的簪子。
與許多年前,在雪地里,那個少年送給自己的簪子,一模一樣。
5年前的那一場變故,她什么都沒來得及準備,許多心愛之物也都留在了坤寧宮,自然包括少年送給自己的簪子。
皇后忽然覺得盒子有些燙手,把東西放回在桌子上。
啪的一聲,關上盒子。
“娘娘?”
“沒什么事,下去吧。”
坐在空蕩蕩的宮殿里,皇后茫然的看顧四周,卻再也瞧不見任何熟悉之人的影子。
她再次轉頭,看向面前的盒子,突然笑了,只覺得荒唐。
她這一生,只有枯燥二字可以形容。
她是出身名門的世家嫡女,是弟妹們的長姐,是父母的女兒,是家族的臉面,也是這個國家的皇后。
她為了家族利益與平樂帝聯姻,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與那個人并無半點情分。
那人對自己,也毫無夫妻之情。
她丟了一個兒子,丟了閨閣少女的天真率直,逐漸將自己的心裝扮成一塊寒冷的冰,坐在那高高的皇后寶座上,扮演著一個合格的妻子。
一個合格的皇后。
她就是坐在高臺上的一個木偶。
做著皇后需要做的所有工作,管束妃嬪,關愛孩子,聯系臣婦,敲打宮人。
數十年如一日,毫無真心,也從來沒有奢望過他人對自己付出真心。
如今乍然回首,只覺那繁忙的前半生猶如一場夢。
自己做了那許多,到頭來,卻什么都沒有瞧見。
兜兜轉轉,最后得到的,竟然是這么一根簪子。
她當做任務一般,所關照的少年,卻對她動了真情,付出了真心。
這一切種種……何其可笑。
“可笑,可笑啊。”
皇后低聲咳嗽了兩聲,伸手擦掉了眼中的那兩滴淚,撐著坐直了一些,又是哪個端莊的皇后娘娘。
忽然道。
“來人,給我磨墨。”
筆墨紙硯,她這里向來不缺。
晉陽王知道她喜愛書法,準備的筆墨紙硯也都是上好的,除了不太自由之外,她生活的極好,比起從前做皇后的忙碌日子,似乎還要更好一些。
皇后撐著在紙上寫下了許多名字,落下最后一筆,仿佛被抽斷了全身的力氣。
“把這個,送出去。”
雖說昏迷了5年,但從前的那些人脈也并沒有完全斷盡。
怎么說也是一國皇后,世家嫡女,她的話,還是算數的。
伺候的宮女眼神閃爍著。
“娘娘,咱們送給誰?”
“咳咳,送給…永安公主。”
她此生。
不需要愛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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