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仁全總經理的帶領下，金尚和齊招云很順利地來到了收購的venus游戲主機研發中心。
這個收購過來的消費電子設計制造公司，和北船機電原本的風格差距并不是很大。
這年頭，各行各業都差不多，生產制造和銷售的重要性，拔到了很高的程度，制造成本和營銷的能力，直接決定一家工廠的生死。
至于設計和研發，大家口口聲聲說技術指導生產，實際情況是怎么樣的，大家都心里有數。
這家游戲公司，好歹還是有點“干貨”的，在消費電子領域深耕多年。曾經的母公司，是國內赫赫有名的傳統家電企業，從最早的生產留聲機，收音機，錄音機開始，到橫跨電視、空調、冰箱等領域的復核廠商，不僅生產成品，還為市場供應零配件，電動機，顯示面板，蓄電池等，直接間接控制著很多關鍵領域。
家用游戲主機，只是一個不太重要的業務擴展嘗試。雖然涉及這一領域已經很多年了，可真正打算將其做大做強，也才七年左右的時間，在游戲機領域，只是一個有點攪局能力的新玩家。
游戲主機Venus是寄托了諸多期望的野心之作，可惜，失敗的沉重一擊，讓近幾年不太景氣的母公司遭遇了重創。不得已之下，只好棄車保帥，將強手云集，競爭慘烈的游戲機業務線直接打包，折價抵給了北船機電。
對這些被劃過來的設計師和工程師們來說，北船機電，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是從一個大坑，跳到另一個大坑里。
從北船機電提供的書面材料中，金尚已經大略知道了這家游戲廠家到底遭遇了什么，但具體情況如何，并不是很清楚。
與部門負責人聊了下，查閱了一些工作記錄，金尚才大致明白這些倒霉蛋到底是怎么淪落到這個地步的。
“四年前作市場調查，花了一年之間，完成總體設計方案，直到去年下半年，才開始發售。就這，也敢直接下單三百萬臺，怕不是嫌死得不夠快。”
當拿到Venus游戲主機的時候，金尚被如此扯淡的操作給驚呆了。
在這一份“宏偉藍圖”中，游戲主機Venus的定價不是現在的一千五上下，而是兩千五到兩千八，如果三百萬臺全部賣掉，就能回收八十億左右款項，不僅能大賺特賺，還能構建近三百萬用戶的游戲平臺，賣卡帶都能賺到手軟。
要是成了，固然會成為商業史上的經典案例，上教科書都有可能。
可惜，失敗了，還成為了業界的笑柄。
洪仁全一張老臉露出笑容。
“要是不折騰，估計不會敗得這么快，好歹是口碑不錯的游戲主機廠家，上一代作品，在玩家群體中，評價還是不錯的。”
“過去成功的經驗，麻痹了他們。”
將文件放在會議桌上，金尚嘆息道，
“這一行技術進步太快了，尤其是這幾年，正處在爆發式發展的前期，四五年時間，太慢了。研發沒有前瞻性，過分低估了硬件的發展速度和玩家對3D游戲的接受程度。”
“也不是低估吧，四年前，應該不會錯，要是能提前一年將Venus主機推上市，情況應該會好很多。”
“也許吧！”
金尚看了下Venus游戲主機的“堆料”和研發成本，心中暗自腹誹著，成本控制當真是差勁，現如今零售價控制在一千五左右，勉強在盈虧線上徘徊。
這一款游戲主機Venus的營銷也做得極差，在上市第一個月就賣了三十萬臺，直到今天，也才六十萬出頭，其中還有一部分是《三國志》游戲和《格斗之王1995》移植成功后，卡帶熱賣，間接帶動的銷量。
尤其是《格斗之王1995》，街機板卡供不應求，銷售收入勉強維持著團隊的運轉。
開發之初，游戲主機Venus的策略就是花兩到三年的時間推廣主機，再通過賣卡帶，再加上聯網功能，吸引玩家上手。
這就是預備打造一只下金蛋的母雞的既視感。
遺憾的是，母公司經營環境惡化，無法容忍團隊慢吞吞的開發，定制游戲也不夠豐富，就匆匆推向市場。
宣傳的噱頭之一，網絡游戲和聯機對戰，因為網絡環境不成熟，特殊定制的加速卡和外設配件調制解調器都沒有到位，導致第一個月熱銷過后，迎來了鋪天蓋地的差評。
理所當然，被寄予厚望的“宏偉藍圖”就成了現在這個鬼樣子。
直到現在，一些手尾都沒有收拾干凈，比如，倉庫里庫存的一百多萬臺賣不出去，等著報廢變成電子垃圾后扔掉，以及積壓在代工廠家的百萬存貨和拖欠的款項。
當然，這一款游戲主機，也不是一無是處。
在2D游戲機層面，它已經做到了巔峰，設計和技術理念，是極度高明且超前的。
局限在這一領域，未來改進的方向，也就是用運算能力強的芯片，更優的配置和外設。就跟北船機電的老本行——造船一樣，自鋼鐵取代木頭成為主材料，艦船的發展已經很久沒什么根本進步了，現代船舶和上個世紀的區別，主要體現在機電設備的發展上。
即便如此，2D游戲機的巔峰，到了3D時代，被淘汰也是必然的。
這不是簡單的優化，而是一次技術革新。
具體的內容，金尚看得也不是很懂。
Venus游戲主機失敗后，技術團隊做了一份“事后諸葛”般的分析和檢討，將優劣得失分析得十分深刻。
最后，得出的結論是3D和網絡游戲，會成為未來競爭中屹立不倒的關鍵。
“太遲了啊！”
假如早一年發售，或者同行競品晚一年上市，給Venus主機一定的緩沖時間，或許還有挽回的余地。
快一年時間了，才六十幾萬臺，還有近兩百四十萬的存貨，不可能全部賣掉了。
欠的那么多錢，該怎么還？
將游戲主機抵債？
真要是這么干，恐怕會鬧出大亂子來。
游戲主機，還是不錯的，雖然3D游戲受到了熱捧，但是，這年頭所謂的3D游戲，到底是什么成色，見識過的都懂。
“推出定制版的調制解調器和加速卡，完善Venus主機的功能，可能會起到一定的效果。”
現在市面上的Venus主機，是有聯網功能的，只是效果極差，比如剛發售不久的《格斗之王1995》，等待緩沖時間太慢了，打一局等一局是常態，體驗感太差了，如果有定制了網絡加速卡的調制解調器，甚至直接賣充值卡，讓玩家在網上訂購下載游戲，那就太完美了。
甚至，可以考慮直接在Venus主機上加載今夕對戰平臺，實現跨平臺對戰。
“游戲平臺化！”
金尚忍不住喃喃自語。
特別需要注意的是，可以在Venus主機上，搭售一系列附加功能，可要是本身體驗不好，電子游戲質量不佳，也是白搭。
前世移動互聯網時代，PC和智能手機大行其道，游戲主機和掌機依然還有旺盛的生命力，其根源就在于，一個個優質的電子游戲，不斷為這些早就該被掃入歷史垃圾堆的老舊產物續命。
硬件“堆料”是一方面，電子游戲的創意和開發能力，才是一家游戲廠商屹立不倒的核心支柱。
想著該如何破局的金尚，頓時也沒了主意。
游戲主機Venus現在的售價，壓根不可能賣掉兩百萬多萬臺，國內沒有這么大的市場容量。
至于國外……
金尚靈機一動，查了一下游戲主機的國外布局。
“壓根沒有！是怎么推算出國內有這么大市場的，四年前根據所謂的調查，一拍腦袋，隨便定了個數字？”
即便將國內市場全都“吃掉”，沒有國外銷量，壓根回不了本。
“大概是過分高估了國內經濟發展速度，和電子游戲玩家的增幅。”
洪仁全回應道，
“上一代游戲主機的成功，讓他們產生了某種錯覺，也是可以理解的。”
國內現在找不出那么多有錢有閑，還愿意買家用游戲主機，讓自家孩子暢玩的家庭。
“那么，現在，只能考慮另外一種模式了……”
金尚十分肯定地說道，
“原來是打算用游戲主機搭售卡帶的方式，現在必須反過來，開發一個個爆款游戲，帶動游戲主機銷量上漲。當然，出類拔萃的聯網功能是必須的……”
現在有可能作為定制配件搭售的調制解調器，為56kb／s（下行速度，上行為／s），如果是專線的話，這個速度，都可以勉強帶得動網絡游戲《熱血傳奇》了。
帶得動，能玩，可流暢與否，幾千人同時在一個服務器，會不會卡得不能動彈，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以現在的硬件和網絡條件，暫時不要考慮大型網游，吃力不討好，倒是如《格斗之王1995》，《反恐精英》，《三國無雙》等優秀的2D，3D聯機對戰游戲應該能玩了。
網速再快一點，資費再降一點，《星際爭霸》、《魔獸爭霸》和《紅警》這樣的即時戰略也可以考慮一下。
主打局域網對戰，兼顧網絡數據交換，為有條件的客戶提供遠程聯機服務器，切實可行。
真正的網絡游戲還是得ADSL帶寬接入技術成熟，有了1M以上高速網絡，再來著手準備。
“金董，你的意思是什么？到底救不救，還是借著一兩款游戲熱銷的聲勢，賣給其它游戲機廠家？”
“洪總有什么想法？”
金尚有些遲疑，
“拿捏不準啊！真要是能扛過一兩年的困難期，留住這些軟硬件人才，還是大有可為的。問題是，值不值得出手……”
真要是加大投入，回報率一時半會是不用指望了，長期收益和影響力也還好。
關鍵是，到底能不能推出廣大玩家熱捧的電子游戲，還能持續不斷地推陳出新。
“那……金董覺得這兩百多萬臺，賣不賣得掉？”
“將時間拉長，肯定可以。現在的游戲主機銷售渠道，主要集中在幾個大城市的商場和電器城，還有覆蓋不到的中小城市，偏遠縣城，也有很多家境尚可，消費得起的富裕家庭。”
比如李萱老家這種地方小鎮的土豪，遠在北方草原的二姑媽家。
一兩個縣可能也賣不了多少，可是，放大到全國這個層面，還真有較大可能性能將這些游戲主機“消化”掉。
京城和東南沿海流行的東西，可能要一兩年才會蔓延到中西部地區。
這年頭的信息傳播沒那么快，Venus主機已經事實上，埋了半截土，就看什么時候斷氣了。
能不能揭棺而起，還要看銷售渠道能不能將未來有可能的新增用戶抓住。
以國內目前的基礎設施建設程度，壓根不可能全覆蓋。
國土面積大，差異明顯，主打中西部地區市場，打一個時間差，或許，是Venus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
因為營銷成本高企，其它游戲主機同行，不可能大范圍鋪開，只能在幾個熱門地區定點銷售。
而自家的Venus主機不同，已經直接登陸了今夕商城，每天保底二三十臺銷量，且在快速增加中。
“或許，真有可能救活啊！”
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阻隔，互聯網能夠第一時間將貨品發售出去。
兩百多萬臺，平均一天要賣出近五千多臺，一年半左右的時間能售罄。當然，實際上不是這么算的，優質電子游戲的發售，會帶動游戲主機線下銷量。
這其實是一個“農村包圍城市”，東西部營銷聯動，軟硬件共同促進的模式。
不說別的，一旦定制調制解調器可選配件上市，出色的聯網對戰功能，就足以抹消前期很多負面影響了。
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講，今夕文化才是金尚的主頁，今夕商城需要Venus游戲主機這樣的高價“大件”來撐起銷售額。
甚至不惜動用打折促銷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至于游戲和板卡賺不賺錢……
金尚若有所思地看了洪仁全一眼，心中有了定計。
上市公司虧欠，跟今夕文化有雞毛的關系，即便是控股大股東和實控人，金尚也沒法自己將北船機電的錢調出來給自己用。
虧了，有股民買單，賺了，反正今夕商城照收渠道費，今夕游戲拿代工酬勞和廣告營銷費用就夠了。
至于有可能影響股價的漲跌，反正金尚一時半會也沒準備增減持，更沒打算短時間內借殼上市或者重組資產，只要不退市，投資人是賺是賠，影響不了金尚分毫。
“救，怎么不救？公司馬上準備關聯交易風險評估，實力雄厚的大股東提供資源，助力滯銷產品發售，并提供技術支持，開發熱門題材游戲……”
說不得，投資人會因此而給北船機電加上更多概念，炒作一波，公司也能順勢發行債券，或者抵押融資，甚至和私募合作，搞“市值管理”，回一口血再說。
“金董，悟了啊，上市公司的玩法，和沒上市的公司，是不一樣的，我們不怕虧損，就怕投資人沒信心。講一個能鼓舞士氣，讓投資人看好的‘故事’，和兢兢業業干實事，一樣重要，甚至……某種程度上，更能體現上市公司的實力和價值。”
難怪洪仁全趕行“蛇吞象”之舉，在推動手機業務代工的同時，還拿下了看似優質資產，實際上就是一顆能將所有人炸飛的大雷，只要能靠上市公司雄厚的資本和強大的抵御風險能力，以時間換空間，拆解大炸彈，就能吃到這一塊大肉。
“一年半，不，兩年時間，金董有幾分把握將存貨出清。”
“七成，不，六成。要考慮同行的動作，一旦有新品上市……等等，即便如此，Venus游戲主機三年內也不會過時，在2D領域，幾乎已經做到了天花板，最多，在3D方面繼續推進。”
金尚頓時恍然，
“只要專注于優質的2D游戲和偽3D游戲，做到大差不差，就能有效化解風險。Venus主機雖然暴死，但希望它能起死回生的玩家還是挺多的，尤其是買了機器的客戶。”
如果再加上街機板卡，同業平臺授權，玩具等周邊收益，撐過最困難的時期后，不說趕超同行，至少能茍延殘喘下去。
“金董做了決定，那就按照既定方略執行吧，明天去倉庫和車間看看，尤其是新一代加強版Venusplus設計開發怎么樣了。”
“嗯，我去問一問黃主任和張教授調制解調器的合作。對了，回去之前，給我三十臺，不，一百臺Venus主機……”
直到該怎么做的金尚做了肯定答復，后話鋒一轉，
“咱們俱樂部的年輕人特別多，沉迷于打游戲的不在少數，與其放任他們去網吧玩鬧，還不如買一臺游戲機自己玩。讓他們掏出真金白銀可能有點舍不得，可要是當做比賽獎勵的可選項，那就不一樣了。”
這就跟戴義琴演唱會價值千元的貴賓贈票一樣，不一定夠得上公開標價，但是一定值那么多的面子，在正好需要的人眼中，甚至還要超出。
原價兩千多，打折后一千五六百的游戲主機，很不錯了。
“那……要不要公司花錢在今夕商城買推薦位和折扣券？”
洪仁全試探著詢問，金尚心中不由得暗自贊嘆，不愧是會玩的。
“回籠了資金，才好投入下一步研發嘛！不過……”
今天算是漲了點見識的金尚，以十分穩重的態度說道，
“具體運營層面的事，還是要洪總來做決定，有難以決定的大事，提交董事會投票表決就行了。”
至于如何操作，不會引起股民反彈，又不招來證監會調查，洪仁全是老江湖，熟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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