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仵作還有一個發現，那具被擰斷脖子的白骨右腳有六指。
六指并不常見，而且還是在一個女子的腳上，所以恐怕知道的人并不多。
除了這兩具白骨之外，仵作倒是還有另外一個發現。
在將這兩具白骨搬回來的時候，那些官差也將兩人的衣服帶了回來。
在污水不斷地沖刷下，這衣服也幾乎都已經腐壞了，不過，根據仵作的辨認，這兩人穿的應該是綢緞。
雖說京城中人都非富即貴，但實際上，在京城里，王公大臣和富商巨賈只是占了少數，大部分還是伺候的丫鬟下人而已。
所以，實際上能穿得起綢緞的并不多。
可奇怪的是，在最近這幾個月里，并沒有人來衙門報過有哪家千金小姐失蹤的案子。
唐大年在見到陳安晏自始至終都是微微皺著眉，一直都沒有開口，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他輕咳了一聲上前問道：“不知陳大人也有什么發現？”
陳安晏這才回過神來。
其實這個地方算是十分隱蔽，這些外邦使臣的官驛平日里根本就沒人會來，因為朝廷早就下令，不許閑雜人等靠近這里。
但就因為這里“人跡罕至”，所以倘若真的在城里殺了人而無法運出城的話，這里倒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將他們埋在通污水的溝渠之中，最多也就幾個月，尸首就會變成白骨。
而且，這里跟其他地方還不一樣，其他地方每年都會修渠，但這里卻是要十年八年才修一次。
因此，這里的溝渠，就好比是華陽宮里的那口枯井。
等下次修渠的時候，這些骨頭還在不在也猶未可知。
可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兇手原本就是在這里殺的人，順手就將這兩具尸首埋在了這里。
可是，在數月之前，正是大梁的年結，有包括北周、倭國和高麗在內的數十個國家的使臣曾經就住在這里。
一想到這里，陳安晏就不禁有些頭大。
這時候，他并沒有跟唐大年細說這些，只是讓他派人去打聽一下，京城里有哪家的姑娘有六指。
隨后，陳安晏便離開了順天府。
離開了順天府，陳安晏便直接去了鴻臚寺。
到了鴻臚寺之后，陳安晏便提出要看一些卷宗。
雖說如今陳安晏已經不是鴻臚寺的官員，但因為有孫樂冬這個前車之鑒，那位鴻臚寺少卿根本沒有拒絕的底氣。
從鴻臚寺出來之后，陳安晏的臉色看起來卻是更加凝重了。
又去了一趟樞密院，卻得知杜和安進宮之后還沒有回來，這時候恐怕他也加入了爭論的陣營。
陳安晏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于是決定先回陳宅再說。
畢竟，眼下還得想辦法將那哈勒查剌帶出城去。
回到陳宅，野辭仁榮他們雖說十分著急，但都還算克制。
他們也知道，若是大梁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將朝廷的旨意傳去西北前線，支援的兵力用不了多久就能抵達西夏。
而按照他們離開西夏時得到的消息，距離現在的時間來算，北周應該還有一個月就會開始大舉進攻。
所以，只要大梁只需在北周進攻之前，將旨意傳到前線就行。
但是不管怎么樣，對于野辭仁榮他們來說，自然還是希望越快越好。
不過，朝廷的旨意什么時候下達可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所以，在稍稍應付了幾句之后，陳安晏便準備去找徐鏢頭商議將哈勒查剌帶出城的準備了。
而在去找徐鏢頭之前，陳安晏卻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朝著一旁的下人問道：“你們可曾聽說前陣子有哪個府上的千金失蹤？”
其實，陳安晏原本是想去問顧青松的，顧青松在京城一帶多年，應該對城里的情況十分熟悉。
只是最近這幾天顧青松不知道去哪里了，所以他也只能在陳宅下人這里碰碰運氣。
那個下人想了想之后卻是搖了搖頭，不管怎么說，這里畢竟是京城天子腳下，就算是有什么案子，恐怕也會被衙門壓下來，而不是他們這些升斗小民能夠知道的。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陳安晏還是有些失望。
就在他準備回自己院子的時候，他又下意識地問道：“那你有沒有聽說過這京城里有哪位女子的右腳有六指？”
那個下人聽了卻好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
可是，在見到陳安晏一臉認真之后，他也只能無奈地告訴陳安晏，就眼下而言，依舊是一個男不露臍，女不露皮的時代。
大部分女子在出嫁之前，幾乎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就算是一些家境貧寒的女子，在成親之后外出做工，最多只是露手，而絕不可能露腳。
畢竟，在整個大梁，可以像李琳那樣不被束縛地屈指可數。
陳安晏聽了這個下人的解釋之后，也立刻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為了避免這個下人認為自己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陳安晏解釋說是京城里發現了兩具女尸，其中一具女尸是六指，所以才會這么問。
對于這樣的解釋，那個下人倒是也能理解。
畢竟，就算他不能理解，也不能表現出來。
就在陳安晏準備去找徐鏢頭的時候，卻是聽到了有人在喊！
“陳大人……陳大人！”
陳安晏回頭一看，正是野辭仁榮的手下格薩拉。
看她的架勢是想要出來，可是被那兩個大內侍衛攔著，她根本就出不來，無奈之下，她只能出聲叫住陳安晏。
陳安晏原本還以為她想要離開陳宅或是返回西夏，所以只是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安心在這里待著，等朝廷旨意下來之后，我就讓你們一同回去，也免得遭到那些北周殺手的毒手！”
可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那格薩拉卻是立刻說道：“不是，我是想見見你剛才說的尸首！”
陳安晏聽了有些意外。
他將格薩拉帶到了一旁，經過詢問之后，格薩拉告訴陳安晏，在今年大梁年節的時候，盡管西夏并沒有派使臣前來，但實際上卻派了兩個人混在了北周使臣的使團之中，一同來到了大梁。
這兩人分別是巴桑卓瑪和倉拉，他們也都是李純十分信任的手下，而其中巴桑卓瑪的右腳正是六指。
而在耶律蒙哥返回北周的時候，李純的這兩個手下卻并沒有一同返回。
當時李純就是派了薩格拉前去北周，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耶律蒙哥告訴她，這兩人還沒到京城就已經出事了。
而且還說，不光是這兩個人，包括他的七個手下，也都出事了。
薩格拉查了數日，并沒有發現破綻，也只能就此作罷。
陳安晏聽了之后卻是不動聲色，而是想要知道在耶律蒙哥口中，這九個人被殺的細節。
這時候，薩格拉卻是猶豫了起來。
陳安晏見狀，又繼續問道：“怎么？難道使團之中有這么多人被殺，耶律蒙哥都沒有發現？”
見到薩格拉還是沒有開口，陳安晏又接著問道：“更何況，各國使團在進入大梁之后，都有官兵護送，既然發生了這么大的事，為何這些官兵護送北周使團來到京城之后，他們并未向朝廷稟報？難不成耶律蒙哥的意思，那兩個西夏人和七個北周人都是被這些官兵所殺？若是如此的話，到了大梁京城之后，那耶律蒙哥為何又沒提及此事？”
薩格拉聽了，幾番欲言又止之后，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陳安晏見狀卻是冷笑著說道：“既然你們西夏沒有派使臣前來，為何要讓這兩人混在北周使團之中，而且從頭到尾都沒人提過此事？”
見到薩格拉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陳安晏也失去了耐性，說道：“既然你不愿意說，那本官就告辭了！”
稍稍頓了頓之后，陳安晏又接著說道：“既然死的不是我大梁百姓，本官也懶得管了！”
說完之后，陳安晏便回院子去了。
而薩格拉也被趙榮和云四海又“請”回了野辭仁榮的院子里。
回到院子之后，陳安晏立刻去找了徐鏢頭，在一番深思熟慮之后，他已經決定親自去一趟西夏，因為他想在李彧跟齊太后奪權之前，將西北邊境的隱患解決了。
而且，他想要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立刻出發，如此一來也能引人耳目。
而在離開京城的時候，他還要將哈勒查剌以及那個北周殺手一同帶走。
所以，盡管徐鏢頭還要靜養一段時間，但陳安晏也不得不請他幫忙。
也許是擔心陳安晏的身體，又或者是擔心陳安晏在西夏會有危險，在聽到陳安晏要親自去西夏的時候，徐鏢頭的雙手都在微微發抖。
“你已經決定了？”
在見到陳安晏堅定地點了點頭之后，徐鏢頭卻是長長地舒了口氣，說道：“也罷，那我得回一趟分舵安排一下！”
就在徐鏢頭剛離開陳宅不久，田忠便來稟報，說是顧青松來了，而且，他的情況有些遭！
原本陳安晏對于顧青松的突然消失還有些不滿，可是在聽到后半句話的時候，陳安晏卻是有些詫異。
要知道，這顧青松如今在京城雖說算不上有頭有臉，但他已經有不少手下，只要不去招惹官府，應該不會出事。
再加上陳安晏也曾多次交代，不要去招惹官府的人，就算有官府的人來找麻煩，也該第一時間來找自己。
不管怎么樣，陳安晏還是立刻趕了過去。
就如田忠所言，顧青松看起來的確有些糟糕，他的右腿好像斷了，左手也有些傷。
這時候的顧青松，早就不見了前段時間的意氣風發。
陳安晏皺了皺眉，說道：“這是怎么回事？”
顧青松倒是也沒有多廢話，直接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盡管顧青松并沒有讓手下知道自己跟陳安晏之間的關系，但卻在離陳宅稍遠的地方安排了幾個手下，一旦陳宅有什么事，自己也能立刻知道。
直到三天前的晚上，顧青松的手下偶然發現在陳宅附近似乎有人活動，于是立刻回去稟報了顧青松。
就在顧青松準備等天黑之后去一趟陳宅，將此事告訴陳安晏的時候，卻是聽到外面自己的幾個手下先后中箭，就在他剛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的時候，卻是有個蒙面人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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