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西關，屏絕東西。
神都平原物產豐饒，自古以來風調雨順。
西關瀕臨雒水，經過千年的沖刷，造就了溝深坡陡、道路狹窄的地形，成為畿內首險。
自古西關居天之脊，如黑云之在半天。
關在萬山之巔，鳥道羊腸綿亙十數里，一夫當路萬夫莫開，險莫其焉。
西關北部是雒水席卷而過，南部峰巒疊嶂，其構造與神關有異曲同工之妙。
更因高架西山，擋住西北吹來的高風，成為進入神都平原的咽喉要道。
曹肅率領三千精銳，十月底時，抵達西關。
比預計的時間，還提前了兩日。
而今的西關守將乃是朝廷的鎮西將軍楊瑞，楊瑞同時也是大將軍楊銘的族敵，這楊氏一家都十分顯赫。
鎮西將軍也是重號將軍，因非戰時不太常設“四征”將軍，所以鎮西將軍位列前后左右之下，屬于朝廷三品大官。
西關共囤積五萬兵馬，除了常設的三萬守關兵馬，剩余兩萬兵馬，都是與神都禁軍輪換駐防。
與曹肅三千精兵一同抵達的，還有其他兩營人馬，湊齊莫約一萬人，與西關守軍互換。
之后曹肅便率軍入駐西關。
剛一進入西關，就感覺整個關內的氣氛不太好，似乎有些凝重。
關內街道上，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軍士，各種軍械設備向著西邊城墻段運輸過去。
軍士們目不斜視，行色匆匆。
不久，西關守軍校尉前來招呼曹肅，把曹肅安排進了西關駐防編隊。
因為本身都有一套固定的流程，所以這個換防速度很快。
半日光景，曹肅以及他麾下部隊便已被安排妥當。
“明日正午過后，上關守衛。”
第一次的駐防時間，在明日，持續三個時辰，到了夜間，就可以再等下一營的兵士前來換防。
校尉離開之后，打探完畢的張恪匆忙走進曹肅的營帳中。
“大人，出事了。”
張恪神色凝重，與之前見到的關內兵士一模一樣。
“何事？”
曹肅這幾日一直都在軍中，并沒有得到什么消息。
張恪凝聲道：“大人，軍中消息，西州遭遇羌人叛亂，數城淪陷，烽火四起，安州告急。”
西州叛亂！
曹肅在國子監里讀書時，也曾經了解過西州的情況。
羌人這個族群，與乾元人不太一樣。
羌人是游牧民族，早先在立國初期，就曾經進犯過乾元的邊疆。
其種族無論是信仰、生活習慣還是語言、風俗等方面，與乾元人都有本質差別，因此之前都未曾融合。
直到這數百年以來，通過接連不斷的對西用兵，西州擴展到了如今的安州邊界。
羌人也被趕到了更遠地方，有一部分的羌人就地與乾元人結婚，相當于是混血融合，這才逐漸穩定下來。
沒想到如今羌人又亂了。
“說是有十萬羌人鐵騎南下，安州兵士羸弱，邊軍十二鎮尚未反應過來，兵峰已經直指涼州。”
張恪嘆聲，這天下真是，沒有安穩日子了。
萬平叛亂才剛剛有點要撲滅的苗頭，西邊又開始亂了。
而且此亂乃是羌人作亂，十萬鐵騎都是能征善戰之輩，威脅性恐怕比早期全是農民的萬平叛亂更加恐怖。
“此事當真？朝廷怎么說？”
曹肅沉聲問道。
張恪搖了搖頭：“朝廷的消息尚未傳來，但此事乃是這幾日西州過來的商隊所說，應當是千真萬確。”
朝廷肯定是有反應的，但反應的速度不會那么快。
平叛是需要認真商討的，出什么兵，出多少兵，什么將帶隊，走什么路線，準備多少糧草，這些都是問題。
沒有十天半個月，朝廷都沒有辦法派遣大軍平叛。
張恪有些興奮起來了：“現在西州亂了，我們是不是會被派出去平叛？”
西州亂了，你高興什么？
曹肅瞥了一眼張恪。
他手底下的這幫人，之前被關在北軍大營太長時間。
而在此之前，一直都是跟隨著他走南闖北，根本不習慣這樣的日子。
尤其是他還推出了積分制、獎勵制，充分調動麾下武人的積極性。
說白了，底下的人，都比較好戰。
“我還尚未接到通知，但若是禁軍出戰，我感覺這些在神都休養生息比較久的禁軍老爺，都不太愿意出門，輪到我們的機會會比較大。”
曹肅也有預感，會被派遣出去作戰。
唯一的問題是，這次作戰的帶頭將領是誰，如果這個將領不愿意帶他出門，這就沒辦法了。
........
翌日中午。
曹肅走上西面的城墻。
西關的城墻造的極為雄偉，不在神關之下。
此城墻加上山巒高度，一般武者難以通過輕功上墻。
唯有力境中品的高手，借助一些器具，應該可以翻越城墻。
可城墻上，配置了道宮里的結丹期修道者。
修道者布置下凌天大陣，但凡有凌空偷渡者，必然會觸發大陣預警。
這樣也從一定層面上，隔絕了武者強度西關。
但武者如果不走西關，而是往南從崇山峻嶺中飛渡，那就沒辦法了。
曹肅戎裝齊整，手中握著大月刀，走上城墻。
城墻整段都為他們守衛，在每一個墻垛之中，都站立著軍士。
除了軍士之外，底下還有城門將領專門給出關進關的商隊、行人查閱文書。
隨著西州動亂，西關的查閱也嚴格了不少。
關內關外都排著冗長的隊伍。
曹肅就坐在正中城樓上，守關之時，便在此修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關下忽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城門將領匆匆走上樓來，向曹肅稟報。
“昭武將軍，底下有兩支商隊吵起來了，還請下樓處理一下。”
曹肅睜開眼睛，收關將領，就是整個西關城墻段最高將領。
往日里一些小事，城門令能處理就處理了。
而今居然來驚動他，顯然不是小事。
曹肅皺著眉頭，從城樓中走出。
那城門將領一看曹肅的面貌，不由為他的年輕而暗暗吃驚。
來此鎮守的一營將領，那可都是禁軍校尉，位列從五品。
而曹肅本身還掛了昭武這個雜號，因此屬于是正五品級別，比一般的禁軍校尉還要高上一階。
“帶路。”
曹肅把大月刀放在邊上。
趙西便連忙過來接刀。
曹肅自己只配了腰間的橫刀，隨著城門令下關。
關下巨大的城門口，兩支商隊堵在了內外。
一支向東而行，一支向西而行。
向西的商隊，駱駝、馱馬眾多，商隊中人高鼻梁大眼睛，乃是典型的西州商人的樣貌。
而向東的商隊，則身著粗布麻衣，有幾個領頭的壯漢，十分生氣的等著對方商隊。
曹肅便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帶著一眾甲士過來，站在了中間。
曹肅暗暗吃驚，兩支商隊都不簡單，都有五品高手坐鎮。
感受到曹肅身上的四品氣息，兩支商隊里的五品高手坐不住了，從商隊里沖出來，走到了各自家主的邊上，露出一絲凝重。
“怎么了？”
兩邊的家主都很奇怪。
五品高手額頭上微微冒汗，感受到曹肅的壓迫感，低聲道：“家主小心，那守關將領是四品高手。”
曹肅走進圈內，悶聲問道：“何事在此吵嚷喧嘩？”
“這位大人，還請為我們做主，明明是我們先進的城門，可這支商隊非要讓我們退出去，讓他們先進，太蠻橫了！”
西州商人跑來和曹肅訴苦，而那來自神都商人也不甘示弱：“大人，我商隊只有一點點貨物，不像這支商隊帶了這么多貨，他們稍微讓我們盞茶功夫，我們就全部進關了，而我們讓他們先過，耽擱的時間更長。”
“而且我們也已經進入城門了，憑什么讓我們讓開？”
兩支商隊都查驗通過，且都進入了城門通道。
城門通道往日里也算寬敞，但兩隊的商人牽駝帶馬，貨物極多，便都堵住了。
曹肅微微一瞥，地上已經有幾個人在毆斗中倒在地上。
痛苦的呻吟。
這點小事還要麻煩我？
曹肅有些不滿，冷眼瞪了一下那城門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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