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貞觀怪談 > 第66章 時間詭計(二)
  深林中,一陣狂風吹過,地上的落葉瞬間被卷起。

  紀純的整個身體突然打了個冷戰,他這才明白,杜巖原來是來殺自己的啊。可是他分明沒有記得杜巖有什么時候發現過自己跟阿翠的關系啊,何況杜巖這種人,整天沉迷佛法,就算知道了自己的妻子做出這種事情也會不在意的吧。

  “啊……”

  正在紀純這么想著的時候,杜巖已經嘶吼著,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沖了過來。紀純想閃避,可最近跟小琳在一起太久了,他的精氣神全然都已經被小琳消耗殆盡,這一刻,他竟沒有很好的反應能力,竟沒有躲開這利刃。

  這把匕首深深扎進了紀純的心臟,那一刻,紀純能清楚的感覺到,全身的血管都在向著心臟的方向匯集,隨后從破損處噴涌而出。

  這一生也太短暫了。

  他不甘心,他死死瞪著雙眼,像是死魚一般。他在與死神抗爭,雖然他此時的求生欲很強盛,但卻絲毫沒有用處。

  生命在一絲一絲流逝。

  倒也沒有感覺到太痛,痛感此時已經在漸漸消失,他只想閉上雙眼,安靜的睡一會。他太累了,這種感覺讓他意識到了自己即將離開這個世界。他的意識在漸漸枯萎,當杜巖靠近自己,他從杜巖眼中看見那熊熊的怒火時,他一切都明白了。

  杜巖并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什么都不在意的那種人,他的眼中有無盡的仇恨。

  這仇恨讓杜巖一下子就明白了,杜巖是深愛著阿翠的。此時他很悔恨,因為自己的好色而丟掉了性命。他渴望杜巖此時回心轉意,撕下自己的衣袖給自己止血,可杜巖并沒有那么做。杜巖狠狠的把匕首從紀純的心臟里拔了出來,紀純的身體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撲通一聲,然而紀純已經沒有了一絲感覺。

  他的雙眼凸起,整個身體接觸到地面的時候還反彈了一下,就像是一塊石頭,一根木棒。當人的靈魂離開了身體,那軀殼與這草木還有什么分別呢?

  杜巖咧著嘴,獰笑著,他心底的仇恨,蘊藏了這么多年的仇恨,終于一下子噴涌而出。

  杜巖看著地上這個死人,狠狠在他的臉上踹上了兩腳。隨后撿起身邊的火籠衣,給紀純慢慢穿上。紀純的尸體漸漸發硬了,這給杜巖造成了極大的困難。杜巖蹲在地上,給紀純的尸體穿了很久才將這火籠衣給他穿上。

  隨后杜巖從懷中掏出自己備好的鐵絲,將其纏滿紀純的身體拽著鋼絲的一頭,緩緩走向了深林。

  此時林中傳出一聲馬嘯,這是他偷偷從行人那里偷來的馬。因為他不能自己去買馬,因為一旦自己無緣無故去買馬,很容易讓人想象到自己的手法。這馬兒似乎很通靈性,看見面前這陌生人似乎有些不太聽后。杜巖狠狠拽著馬韁,但這馬兒就是不順從,杜巖在馬兒的屁股上狠狠打了好幾下,這馬兒才開始服帖。

  杜巖將馬兒拉到紀純身邊,將鋼絲綁在馬鞍上,然后重重從馬兒屁股上拍了下去。馬兒突然被打到,有點受驚,倏地就奔了出去。然而此時杜巖將紀純的尸體早已卡在了兩個巨大的石頭中間,巨石卡著尸體,然而鋼絲被瞬間拉直。

  綁在紀純身上的鋼絲隨之狠狠勒入紀純的皮肉,他的表皮上漸漸滲出鮮血。

  這就夠了,此時已經做成了紀純被火籠衣勒死的假象。杜巖將鋼絲從紀純的尸體上弄下來,快速將其纏起來裝進了口袋。隨后杜巖騎上馬兒,奔向了深林。

  到了一處小溪,杜巖掏出懷中的鋼絲,狠狠將其拋向了水中。隨后他下馬,將馬兒就這樣留在了這里。

  一切都很順利,一路上都沒有出現什么意外。杜巖還很擔心,萬一自己的計劃碰上了意外該如何解決。事實上他根本沒有想好,如果有意外該如何解決。然而事實也證明,這些擔心都是多余的,并沒有人注意到這些。

  然而此時的深林中,卻有一雙眼睛正在緊緊盯著他。

  借著微弱的月光,杜巖的所作所為全部被他盡收眼底。為了讓杜巖得知自己的行為,他還刻意吹了個口哨。

  在這寂靜的深林中,口哨的聲音響徹整個山谷。杜巖為之一振,驚慌的看向樹林,但是樹林太黑了,他什么也看不到。

  難道自己做的一切都被人看見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果然還是被人看見了。

  可是他還沒有想好要如何應對這意外,對方究竟是誰?

  這種事情,只能正面解決,否則指不定對方會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來。

  “誰?是誰在那里?”

  杜巖嘶吼了一聲,林中沒有任何回應。

  杜巖慌了,他迅速沖進輸入,還被一塊石頭絆到摔了一跤,林中突然傳出一陣笑聲。這笑聲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聽過,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是誰來。

  究竟是誰?他必須弄清楚。

  可是杜巖在林中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那個人的身影。但此時算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如果不趕緊回去,自己所在的一切都將付之東流。

  雖然找不到這個人,但杜巖依然得照著自己的計劃行事。

  杜巖最終疑神疑鬼的離開了樹林,回到了杜府。此時阿翠正在熟睡,杜巖輕手輕腳脫下衣服,緩緩躺在了床上。

  而此時的紀純,尸體已經完全僵硬。他睜大的眼睛,靜靜躺在草叢中。

  這是一條小路,從路過鎮上的酒館,這里是必經之路。

  片刻之后,趙三緩緩走了過來。微風拂過趙三的面頰,讓他的酒意更加上頭,他喜歡這種感覺,暈暈乎乎的,簡直快樂似神仙。

  他哼著小曲,借著月光緩緩行走在這草叢中。他很喜歡這個地方,這破酆鎮是他最喜歡的地方。如果可以,他愿意一輩子都不離開。幾年前,他因欠了賭債將家底都賠了出去,可他又好吃懶做,根本沒有賺錢的能力。祖上留下的基業全部被自己敗光了,他甚至一度淪落到要靠鄰居和親戚救濟的地步。

  趙三的祖上本上一名財主,到了他這一代,從小享盡榮華富貴,養成了好吃懶做的性子。他活到三十多歲,甚至都不會自己做飯自己洗衣,而他的妻子也是一個大家閨秀,也是父親當年看中了趙三家里的基業才將女兒嫁給他的。自從趙三一貧如洗之后,父親便要求女兒跟他離婚。

  可雖然趙三已經身無分文,可兩人的感情卻很好,因為趙三對妻子一直恩愛有加,也很寵溺。因此雖然趙三落魄如此,妻子依然不離不棄。

  只是趙三這個人從小過慣了大少爺的日子,現在一下子變得貧困,連飯都吃不上,面對妻子,他也很是羞愧難當。為了能讓妻子吃上一口飽飯,他甚至去當過苦工,做過打更人,但每次都因為他笨手笨腳被對方趕了回來。畢竟他從小就是個大少爺,這等粗活他怎能干的了。

  后來妻子給他想了個主意,既然明面上的工作不好干,不如就去做乞丐吧。如果假扮乞丐,雖然賺不上錢,但至少還會有飯吃。

  但趙三這種大少爺從小就高人一等,怎么能受得了這個,死活都不去。就在他最艱難的時候,他受到了張延內的邀請。

  只要住到破酆鎮配合演戲,就可以每個月按時領糧食。

  竟然會有這等好事,他最初還在懷疑,這種好事很可能是騙人的。他的妻子也懷著同樣的想法,因此兩人回去商議了一下之后很快便拒絕了。

  直到兩天以后,一整天都沒有吃上飯的趙三看著妻子餓的只打滾,才咬了咬牙,為了能讓妻子吃上飯,除了去當乞丐,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就這樣,他來到了破酆鎮,過上了半個月衣食無憂的日子,他才終于放心。期間他也偷偷向這些鄰居和路人打聽過了,大家都是如此,只要住在這里配合演戲便可,什么都不用做。

  意識到終于不用擔心自己的后半輩子了,趙三屁顛屁顛的跑回家很快將妻子也接了過來。

  兩人就此在破酆鎮安了家。

  衣食無憂之后,趙三整日無所事事,沒幾天便又犯了老毛病,想跟人賭博,不料被妻子抓住之后大吵了一架。不過趙三對妻子是極其寵愛的,因此在妻子嚴令禁止以后不準賭博之后趙三便真的不再賭博了。

  但不賭博要做些什么呢?在這破酆鎮無所事事,也衣食無憂,總得找點事情來消遣,慢慢的趙三喜歡上了喝酒,而且酒癮慢慢變大。本來趙三還擔心沾了酒癮會讓妻子不悅,但幾次醉酒在酒館之后回去妻子并沒有對他喝酒的事情生氣,不過妻子生氣的點在于他的夜不歸宿。

  從此之后兩人約定好,就算喝酒有多少,有多醉,都要在三更之前回家。有了妻子這句話,趙三就更加放肆的喝了,只要每天三更之前回家就可以了。妻子對自己已經如此寬容了,都不嫌棄自己變成酒鬼,趙三對妻子也很感激。因此既然答應了妻子,他也就真的做到了。

  幾年以來,他便真的每日都會在三更準時回家。

  而杜巖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讓趙三成為自己的得力“助手。”

  趙三渾渾噩噩走在草叢中,借著微弱的月光,猛然看見地上躺著一個人。他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難道還有比自己能喝的酒鬼?

  直到他走上前去仔細一看,才嚇得瞬間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這人身上紅紅的液體,分明就是血液。

  趙三大呼一聲,嚇得癱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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