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成宮-九龍殿
聽到右仆射高士廉稟告楚王毆打許敬宗,氣病孔穎達之事,原本困意纏身的李世民,立刻精神起來,嘴角還抑不住的泛起笑意。
興致來了,還讓王德上兩壺冰鎮的梨花釀,他要與申國公痛飲一番。
可高士廉顯然沒有喝酒的興致,區區五天時間,就已經有一百余清流上本,彈劾楚王驕橫,侮辱朝廷重臣。
此事輿情洶洶,每天都有臣工上奏,李承乾就是想壓,也壓不下來。一邊是國法,一邊是兄弟,讓太子很為難,也不敢擅專,所以特派他請示御前。
哦,“太子的意見是什么?”
高士廉從袖子里掏出一封本章,恭敬的呈了上去,請圣人預覽。
翻開粗看了幾眼,李承乾的意見是,李寬不過是思及文德皇后,一時難以自制,實屬忠孝之心,情有可原。
可朝廷有制,又有這么多臣工上本彈劾,不給說法肯定是不行的。
李承乾建議,罰楚王三月俸祿,賠給許敬宗做湯藥錢。另外,宗正寺圈禁十天,略施薄懲,小懲大誡也就是了。
李世民并沒立即表態,反而看向高士廉,面無表情的問:“右相,你以為呢?”
高士廉當然知道圣人疼兒子,當即回稟,楚王累從軍事,履立戰功,這次隨侯君集作戰,更是九死一生。
回京之后,征塵未洗,鞍馬未歇,便于九成宮救駕,可謂勞苦功高。若以其為母出氣,拳拳孝心為過,加以懲罰,豈不是寒了孝子之心。
高士廉覺得,太子的決策甚好,即堵住了悠悠之口,又能為楚王省去糾纏,乃兩全其美之事。
當然,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楚王自幼從軍,少識律典,又身兼重權,節制百騎衛,可謂位高權重。
少年人,沙場得意,意氣風發,難免飛揚跋扈,做事過格。今日闖的禍事還小,可以小懲大誡遮掩過去;若不加約束形成習慣,無人進言勸解,遲早釀成大禍。
“陛下舐犢情深,可莫要忘了東漢楊彪的舊事。愧無金日磾先見之明,尤懷老牛舔犢之愛。”
高士廉覺得,宜在朝中挑選一位重臣,為楚王師,補上他落下的課程。再于勛貴之中,聘娶一位王妃,于內輔佐,內外幫扶,定然能讓楚王有所精進,還能為皇室延續血脈,開枝散葉。
“右相,你是說到朕的心里了,可事情并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
李世民這些天,一直為高士廉說的這兩樣操心。這孩子身體的暗疾就不用說,再好的大夫,也未必能治愈。
而擺在面前的問題更是讓李世民頭疼。老師,找誰啊?
李寬不像他那些長于深宮婦人之手的兄弟好管教,他可是人了血海中拼殺出來的,子曰詩云斷然是讀不進去的。
他連許敬宗都揍了,又有哪個文臣敢去教他?敢去的也未必能管好,弄不好還適得其反。
再說說娶親,李寬雖然是庶出的皇子,但李世民也很是看重,對他的婚事自然不會小覷。
前番,欲為他聘娶宋府幼女,蕭瑀是帝室之胄,兩朝外戚,他女兒也不算辱沒了李寬。
可結果呢,這混賬行子,還沒等他開金口,他就把人家的侄子摁了,而且是一點面都不開,咬死了死刑,這還讓李世民怎么開口。
而且,楚王又是個脾氣執拗的人,不合他的心意,日子定然也過不爽利,難辦啊!
年長的幾個皇子、公主,都已經成親了,唯獨就剩這么個老大難。李世民也試著跟他談過,話還沒說兩句,就被堵回來了。
“申公,朕跟你說句實話,那小子滑著呢,朕就根本就無從下手!”
李世民這話讓高士廉很是驚異,他是真沒想到,這楚王于外人面桀驁不馴,在圣人面前,竟然也是不服教化之輩。
可他聽說,李寬與武陽縣公-李大亮交情甚好,每每待之以師禮,稱之位恩帥。既然他肯聽李大亮的話,何不以其楚王師呢?
這事,他早早就與李大亮談過,可李大亮卻說,過去在涼州時,也起過收徒、甚至收做義子之心,便時常教其兵法戰策。
但李寬的天資太高,時常能舉一反三,他根本就教不了。李寬待他好,全是因為他們的香火情。
當然,也不是沒人提過,禮部尚書侯君集就跟他提過,但李世民有所考慮,并沒有允準。
“這!”,這下換高士廉糊涂了,圣人連侯君集都沒看上,難道是想讓楚王,拜在李靖將軍門下。
瞧高士廉那小心的樣子,李世民搖了搖頭:“朕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朕還沒糊涂到那個地步。”
李靖顯然更不合適,李世民得多糊涂,能做出這種決定。也就是因為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他才抱著寧缺毋濫的心思。
“要不是,申公,你試試?”
“不不不,老臣,這,老臣不合適!”
是啊,高士廉的任務是看著太子,為太子查缺補漏,作為舅公,他再合適不過了。
可給李寬當老師,教好了是應該的,教不好,陛下該責怪他,有私心了。
連高士廉都如此,別人就更不用說了,放眼望去,朝中的臣工,竟然無人合適。
可又不能放縱這小子,讓他胡亂惹禍。若養成了習慣,待自己百年之后,誰又能全心的為我兒考慮。
“這樣,朕明日要召見吐蕃使者,你帶朕的旨意回去,讓楚王、輔機、玄齡、玄成來侍駕。”
“等朕把吐蕃使團打發了,再說此事吧!”
高士廉告退后,李世民便把玩著酒盞,瞇著沉思良久。其實他方才提到侯君集時,便是在有意試探高士廉的意思。
如果,高士廉沒有私心,必然會吐口,替東宮應下來,讓侯君集充任楚王師。
但他這般表現,李世民就不得不顧及東宮的感受,所以只能另尋他人了。
“王德,你說說,朕該把誰指給楚王做老師呢?”
“陛下,這哪是老奴能懂的事。房謀杜斷,您過去不決之時,從來都是問房相的。”
“好你個狗才,腦子轉的比高士廉都快。”,說到這,李世民臉上的笑意頓時消散:“是朕說錯了,你不是比他快,是他在裝糊涂。”
若是文德皇后還活著,家中諸事必定安然,諸皇子也會兄友弟恭,必定不會有這般計較。
李世民心里雖不悅高士廉此舉,但人家是出于人臣之分,兼顧皇后所托,做的沒錯。他什么都不能說,只能裝個糊涂。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