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朕就是亡國之君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什么叫專業?
    汪美麟雙手放在身后,探著身子,滿是好奇問道:“夫君在寫什么呢?”

    朱祁鈺吹了吹墨跡,將那本大黃色的奏表合上,笑著說道:“明天不是要太廟祭祖嗎?”

    “朕寫給祖宗的東西。”

    朱祁鈺顯然不打算讓汪美麟看,君不密則失臣,他寫的內容,如果汪美麟看了去,反而擔心。

    “該歇息了。”汪美麟眉目含情的看著朱祁鈺。

    陛下這軍陣歷練,每日操閱兵馬,眉宇之間的英氣越發深刻,若是水中之旋渦一樣,深深的吸引著她。

    朱祁鈺還年輕的很,身體恢復的快的很,現在自然是生龍活虎。

    他點頭說道:“興安。”

    “啊,興安好像是有事情要忙,朕讓成敬去燒點水去,先去沐浴,你先回房間等朕。”

    “臣妾領旨。”汪美麟站起身來,卻沒離開,抿了抿嘴唇,眼眸翻動。

    她頗有些大膽,但還是非常低聲的說道:“臣妾伺候夫君沐浴吧。”

    啊?

    這…

    拿這個考驗皇帝,是吧!

    朕可是久經考驗的戰士!

    朱祁鈺想了想,這郕王府必須得加個大浴池了,迫在眉睫的需要啊。

    當然,會不會被朝臣們怒噴為酒池肉林?

    亡國之君,酒池肉林不正常嗎?

    “夫君?”汪美麟的這個提議可為是十分大膽,但是她卻沒有躲閃,直勾勾的看著朱祁鈺,頗為動情的說道:“夫君整日里忙忙碌碌,臣妾見一次都不易。”

    “夫君乃是一國之君,為國事操勞,臣妾自然不可攔著,但是夫君現在已然無事,臣妾,便是一刻也不想分開了。”

    汪美麟還以為朱祁鈺以為她放浪無狀,本來就水汪汪的大眼睛,沁出了兩滴淚來,順著潔白的臉頰滑落。

    這些日子里瓦剌人逞兇的惶惶不安、久久不見郎君的日思夜盼,整日里忐忑擔憂,種種情緒糅雜在一起,便是她此刻復雜至極的心情。

    朱祁鈺不懂女人淚,學校不教這個啊…

    他的確是不懂女人心,也看出來了汪美麟那期待和癡纏。

    還有那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的悲苦。

    女子人生最好的幾年,會匆匆而過,等到人老珠黃了,皇帝有了新歡,即便是名義上是皇后,又有幾日能夠同床共枕?

    汪美麟本來以為自己嫁的是個閑散的王爺,結果現在成了皇帝,她整日里惶惶恐恐。

    這也就算了,近日里,朝臣們要為陛下選秀女之事,也開始有了苗頭。

    皇帝,需要子嗣,朱祁鈺需要,朝臣也需要陛下有子嗣。

    但是老朱家這人丁不旺,也是老毛病了。

    朝臣們的想法是,廣撒網,多捕魚,撈到一個是一個。

    朱祁鈺笑著說道:“沒,朕只是在想,建個大浴池,明天就讓興安辦。”

    “啊?”汪美麟有點錯愕,隨即展顏一笑,心底那些女人心思的小擔憂盡去,她這一笑,仿若是春風拂過大地,那俏麗而富有靈氣的白色梨花。

    久經考驗的戰士,根本經不起這樣的考驗!

    “夫君,今天聽說京師大營有大閱!熱鬧不熱鬧啊!”汪美麟知道了朱祁鈺沒有嫌棄她的放浪無端,便放下了心,走到了朱祁鈺的身后,給朱祁鈺松了松肩膀。

    她知道陛下累,國事繁忙,每日還要操閱軍馬,怎么能不累呢?

    柔弱無骨的蔥白雙手,在朱祁鈺的略有些腫脹的腦闊輕輕捏動,緩解著他一天的疲憊。

    朱祁鈺閉目養神,點頭說道:“熱鬧,但是戰斗力還是不如老營,再操練兩年,弓馬嫻熟,銃陣不再誤傷己方!就該收拾收拾瓦剌人了。”

    “夫君似乎非常關心軍事,朝里肯定喋喋不休,說夫君窮兵黷武。”汪美麟略微撅著嘴說道。

    夫君這個皇帝,本就不是夫君自己想坐的。

    夫君尚在潛邸的時候,也是無心大事,整日風花雪月,花前月下,也是好不快活。

    夫君的哥哥朱祁鎮,這個皇帝的心眼比芝麻豆點兒還要小那么一些,若是夫君表現出對國事的丁點興趣,那就是一頓申斥和減俸。

    減來減去,本來一萬石的俸,硬生生的折成了三千石,就這府上的宦官去領的時候,也要被百般的刁難,不給戶部和宦官們吃飽,這三千石也領不回來。

    結果太上皇御駕親征,大敗特敗不說,自己的夫君還被趕鴨子上架,當了皇帝。

    時局多么艱難?當時所有人都喊著天塌了,天柱震顫,坊間流言蜚語,喧囂塵上。

    夫君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擊退瓦剌,雖然是在于謙的幫襯之下,可是陛下在德勝門之前,那可是 那可是先登奪旗之功。

    如此這般,那群臣子,還整日喋喋不休,說夫君是什么亡國之君。

    她可是都聽說了。

    所以,她才會有點氣。

    “呼,舒服。”朱祁鈺悶聲笑了兩聲,抓著汪美麟的柔夷把玩了起來。

    蔥白的手掌有什么好玩的?

    根據過來人的經驗,那真的是非常好玩,不是手好玩,是人好玩。

    這個好玩,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也。

    “盧溝河上有座盧溝橋,盧溝橋上有不少的石獅子,愛妃可曾看到過?”朱祁鈺問道。

    汪美麟點了點頭,吐了吐舌頭說道:“好癢啦,不要玩了。”

    “臣妾小時候跟著父親去踏青,看到過好幾次哦。”

    朱祁鈺松開了汪美麟的手笑著說道:“那你過橋的時候,是扶欄桿過橋的嗎?”

    汪美麟認真的想了想說道:“不會。”

    朱祁鈺站起了身子,伸了個懶腰,繼續問道:“那么,欄桿對你來說就沒什么用了?”

    “當然有用了,沒欄桿護著,掉下去怎么辦?”汪美麟理所當然的說道。

    朱祁鈺點頭:“這就是了呀,可是你并沒有扶欄桿啊。”

    汪美麟滿是疑惑,這種類似于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實在是繞的很。

    她認真想了想回答道:“…可是…可是沒有欄桿,我會害怕!”

    朱祁鈺洗了手,用了點胰子說道:“對咯,這就是了,我大明軍士,就是那橋上的欄桿啊。”

    “朝臣說朕窮兵黷武,朕認了,朕對軍士的確是愛護有加。但是愛妃你說,這橋上沒有欄桿,它行嗎?”

    “當然不行了!”汪美麟立刻點頭,可是她立刻滿腦門的官司,她愣愣的說道:“可是這么簡單的道理,夫君一講,臣妾一個婦道人家都明白了,他們不明白嗎?”

    “土木堡驚變,天下嘩然,京師二十萬精銳,旦夕覆滅,京師人人素縞麻衣。”

    “就按陛下說的,軍士乃是我大明的欄桿,那欄桿倒了,自然是要修啊,他們為何還要喋喋不休呢。”

    朱祁鈺笑了笑,揉了揉汪美麟的腦袋,笑著說道:“這么復雜的事情呢,交給朕吧。”

    “你以為他們真不懂啊,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就怕朕握著刀唄,要把朕關進籠子里,他們好在籠子外面,耀武揚威。”

    “天底下哪有這么好的的事,他們沒把朕關起來,朕就先把他們關起來再說。”

    成敬在門外,也沒進來,恭恭敬敬的喊道:“陛下水燒好了。”

    “朕知道了。”

    夜生蒼白云一道,西南至東北亙天,復化作三道夜云,夜中月生,夜云蒼白暈,惶惶正天。

    興安先是叮囑了府里的內侍小心伺候,十一緹騎,小心巡防外院,換了一身常服,又至門前,巡視了一圈郕王府的校尉。

    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等到確定萬全無礙之后,他趁著夜色,向著燕興樓走去。

    什么叫專業?

    興安管理的燕興樓就是專業的情報搜集機構,早就過了宵禁的時候,但是燕興樓內,依舊是歌舞升平,好不快活。

    可是在燕興樓一個小院子里,幾個東廠的番子,正在奮筆疾書,記錄下一切有可能的消息。

    分門別類,將記錄下的消息放入對應的箱子中,幾個秉筆番役,將所有的消息,穿針引線,最后變成了成文確鑿的消息,整理之后,釘在幾個豎板上。

    就會有專門的番子,每日取走這些紙條,走訪調查,確認之后,再按不同門類,放進盒子里封好。

    興安走過了這些豎板,看過之后,將不甚重要或者已經過時的消息,摘下扔進火盆之中。

    他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看到關于西山煤窯的消息,就順手摘下。

    等到走完這些豎板,興安手中已經有十數條確鑿的關于西山煤窯的消息了。

    他將這些消息遞給了等著的番子,讓他們去核實。

    興安揣著手,將已經確定的情報,從盒子里拿出來,按個篩選,便已經心里有數了。

    “陛下,是對的,觸目驚心!這船漏的,千瘡百孔。”興安一拳砸在了桌案上。

    竊國為私的蟲豸!

    跟一群蟲豸在一起,怎么可能搞好大明朝政!

    怎么可能讓大明中興!怎么可能讓大明再次偉大!

    興安站起身來,向著樓上走去。

    燕興樓設計的極為巧妙,在燕興樓內,有很多的暗道,這些暗道極其狹窄,不過兩尺寬,從外面決計看不出什么。

    興安脫掉了鞋,挨個走過了這些包廂,突然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