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朕就是亡國之君 > 第九百四十五章 六十六車的儒教經典
    王復揮了揮手示意所有人回來,咨政大臣們一直反對,其實不算意外,就連瓦刺人之中都有大量的人,對重塑大元榮光不感興趣,也先的個人野望,并沒有得到廣泛支持,而康國公,在康國得到了廣泛擁戴。

    「天憫福安。」

    咨政大臣們將左手放在肩膀上,彎腰見禮,頗為誠懇的說完之后,才肯坐下。

    王復打開了另外一本議帖說道:「前年起,至去歲十二月底,編民齊戶,康國內外兩道十三州府共有戶兩百七十三萬,丁口共一千零四十二萬余人,賦稅糧三百一十二萬余石、果酒二十五萬五千四百二十六桶、牛一萬三千二百余頭、羊五萬六千余頭、駑馬兩萬四千匹、戰馬四千匹、絲棉絨十六萬兩千余斤、金五千四百兩、銀八萬一百四十二、寶石兩千斤、銅鐵鉛朱砂共十二萬斤。」

    兩百萬戶一千萬人丁,僅僅正賦就超過了三百萬石,而其他實物更是數不勝數,而牛羊馬果酒更是對大明貿易的重要貨物,這一切的一切,就是康國公踐位至今的成果。

    「天憫福安!」不知道哪個咨政大臣站了起來,大聲的喊道,引起了眾人的附和,這種不可思議的成就,是他們看著,一點一點的從無到有。

    是那個不可名狀的真神帶來了這些?是長生天帶來了這些?是康國公帶來了這些。

    王復其實對這些數字并不是很滿意,以大明為例子,除了牲畜外,賦稅比陜西還要低。

    景泰十一年十二月,戶部奏聞:大明僅正賦就有五千四百七十五萬一千五百零三石,僅從正賦而言,大明約等于十八個康國的正賦,康國的藁稅有且僅有正賦,可大明國帑內帑收入的大頭是鈔關市舶司、官廠、寶源局,折銀核計一千二百三十四萬余銀。

    大明景泰十一年的正賦,比永樂元年的正賦僅少了三石,也就說在正賦上,景泰十一年剛剛恢復永樂元年的標準。

    如果以江南糧價折算,大明國帑、內帑歲入大抵等于五十個康國,康國面積廣闊,大抵等同于兩個陜西大小,其余不論,正賦堪堪和陜西平齊。

    王復不覺得自己做得好,但是康國地面所有人,哪里見過這么多的糧草堆積在倉庫之中?

    「兩道十三府共設大學堂兩座、府學十三所、州縣鄉學二百六十七所,今歲蒙學四萬兩千余人大學堂共有儒學生一千二百眾,此為興文教之功···」王復在對咨政大臣們說明在讀學子數量,值得注意的是,這學子只有男子,沒有女子,像豪奢戶還可以東施效顰弄個家學,普通人家,別說女子,連男子都讀不上書。

    又是一陣天憫福安的呼喝,這個數量相比較大明以千萬計的讀書人而言,根本無足輕重,可對康國而言,那是開天辟地的大事。

    王復敲了敲桌上的銅鼎繼續說道:「今歲進方物以上章···就是我們康國作為大明的藩屬國之一,承蒙陛下不棄,賜下敕書,荷天地之大澤,需要進獻一些財貨,米粱五十萬石,牛羊駑馬各五千,戰馬兩千匹,銀四萬,以仰副圣訓、息刀兵安民,這是禮單,諸位請看。」

    「就是朝貢對吧?」伯顏帖木兒疑惑的問道。

    王復搖頭說道:「這是進獻,和之前朝貢不同,大明皇帝應該不會恩賞,如果不進獻,大明那邊以兵兇閉關,我們的果酒就沒地方賣了,相比較果酒所獲,這些進獻不值一提。」

    朝貢體系,以前是大明會加倍恩賞,可當今大明天子的泰安宮里,燈盞就只有一顆燈芯,當然也有回禮,可與過往相比,等于沒有。

    「大明皇帝也看不上咱們進獻的這點東西,進獻以示恭順,我以為并無不可。」伯顏帖木兒聽明白了意思,還是贊同了王復所說。

    大明輪臺城一鎖,果酒最大的市場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康國這幾乎等同于沒有的財經事務立刻就會崩塌,受損失最大的還是他們這些肉食者。

    進獻?藁稅罷了。

    這點財貨眼下的大明當然看不上,可是長此以往下去,康國遲早會變成大明的形狀。

    陜西、甘肅、西域、康國,這些窮困之地的賦稅,對大明國帑真的可有可無,但是這些地方對大明而言可有可無嗎?

    稅收是***之一,這些地方的歸屬,直接影響到了大明西北方向的國家安全,即便是賠本買賣,大明也要做,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若有異議者,可以提問了。」王復看三位咨政大夫不反對后,開始詢問咨政大臣們的意見,經過了近半個時辰的商議,王復最終落錘,通過了進獻事兒的議題。

    王復宣布休息一刻鐘后再繼續議題,而后擰開了茶杯,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繼續處置著手中的議帖。

    「合霍特勤,你看康國公形單影只,這王永貞也六歲了,可是康國公膝下還只有一子,我琢磨著,是不是給康國公納幾個妾室?」趁著休息,伯顏帖木兒找到了阿史那合霍。

    阿史那合霍思考再三,點頭說道:「我不反對,可康國公同意嗎?」

    伯顏帖木兒低聲說道:「萬一公世子王永貞在大明出了什么差錯,難不成還要請康國公另外兩個兒子過來嗣位?是吧。」

    「我覺得也是。」隔干臺吉非常肯定的說道:「我有個女兒,年芳十六。」

    和碩猛地打了個寒顫說道:「隔干臺吉,你那個女兒長得五大三粗的,腰比肩膀還寬,說親都難,你還想讓她伺候康國公?」

    伯顏帖木兒悶聲笑了笑,和碩說話太直接了,弄的隔干生了一肚子的氣,伯顏繼續說道:「咱們啊,誰都別往康國公身邊塞人,省的有人說厚此薄彼,這樣,咱們以樣貌品行從民間遴選,大明不是這么做的嗎?怎樣?」

    「我看行。」隔干臺吉點了點頭,阿史那儀是國公夫人,是大夫人,是當年為了平息也先次子阿失臺吉做的那些孽才不得已娶的,現在再往康國公枕邊塞人,還是民間為好。

    「選多少?」和碩疑惑的問道。

    阿史那合霍想了想說道:「七十二個吧。」

    伯顏帖木兒這才點頭說道:「成,那這事,我去和康國公好好說道說道。」西征之事,最終不了了之,而王復開始了新的忙碌他沒有等到阿史那 阿史那儀回到康國,反而是等到了伊凡三世。

    伊凡三世·瓦西里耶維奇,歐洲噩夢的開端,羅斯公國未來的大公,號稱全俄君主、初代沙皇、克林姆林宮的建造者、沙俄奠基人,此時的伊凡三世要回到莫斯科繼承自己的大公之位,已經從大明留學歸來。

    伊凡非常恭敬的見禮,俯首說道:「令人尊敬的、高貴的大明康國公閣下,我很幸運,再次回到康定,并沒有看到康國和羅斯公國發生交戰,幸好沒有發生,否則我回去的路也變得不那么順暢。」

    「你要尋找的那些答案,你找到了嗎?」王復笑著問道,當年伊凡三世是帶著迷茫向東而去,這么長時間過去了,伊凡說話還是那個樣子,不過從拉丁語變成了漢話,而且字正腔圓,在大明。

    伊凡三世略顯惆悵的說道:「大明的繁華和強大,讓人記憶深刻,大明的善良和果決,讓人難以忘記,如果不是因為要回去繼承大公之位,如果不是我出生那天就帶著義務,我希望可以永遠留在大明。」

    「我曾經一直以我的身份為傲,拜別大明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覺到了身份的苦惱。」

    「大明教會了我很多,我既然享受了父輩帶來的榮光和庇護,就應該履行我的身份賦予我的義務。」

    「在大明的時間如此的短暫

    ,我根本沒辦法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完成這次心靈上的洗禮,不過還好,臨行前,大明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賜予了我這世間最寶貴的財富,那便是書籍,我帶了六十六車的書,回到莫斯科后,還能繼續沐浴在絢爛文明的照耀之下。」

    王復右手的拇指在食指第二節上輕微的摸索著,如果阿史那儀在此,就知道這是她的夫君打算動手前的猶豫,王復面色如常,滿是笑意的說道:「你現在,已經是一個真正的貴族了。」

    對于西域事王復了解的更加清楚,伊凡三世回到莫斯科繼承了大公之位后,莫斯科公國從金帳汗國獨立并且成為一個擁有共同認知的國家,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羅斯公國已經完成了國家構建的前置。

    若是擁有了伊凡三世的羅斯公國只會更加強大。

    不過王復猶豫了一下后,最終打消了動手的念頭,無論是泰西那群強盜還是奧斯曼王國都需要一個強悍的對手。

    羅斯公國的強大與否,不在于是否多一個伊凡三世,相反,伊凡三世帶回去的那六十六車的書,會增加大明對整個世界的影響力。

    只是,那六十六車的書,全部都是儒學經典。

    王復得知都是儒家的經典之后,也是哭笑不得,儒學經典對大明而言,已經成為了阻力,對于羅斯公國而言,能用,但決計談不上好用,若是伊凡三世照本宣科紙上談兵,那羅斯公國怕是要走不少的彎路。

    伊凡三世不會照本宣科,因為他真的在大明當了三年的留學生,而且是極為認真的去思考,去觀察大明的一舉一動。

    伊凡三世在大明留下了一本游記,是他一路上的見聞,相比較大明的文化底蘊,羅斯公國就顯得單薄了,那本游記,是他為數不多能拿得出手的禮物。

    他還留下了一個承諾,若是大明的五皇子殿下帶著羅馬閃電歸來,那么羅斯公國可以提供一些幫助,伊凡三世以他們家族的名譽起誓留下的承諾,只不過大明并不在意。

    王復和伊凡三世聊了很久,而后將伊凡三世送出了康宮,羅斯公國的大公身體已經大不如前,羅斯公國需要伊凡回去繼承大公之位。

    王復靠在軟篾藤椅的椅背上,看著穹頂,他覺得很是奇怪,也先對西征之事受阻的反應太過于平淡,平淡到王復懷疑也先在打算做些什么。

    他站起身來,帶著三名墩臺遠侯來到了蘭宮,在稟報之后,王復見到了已經兩年沒見的康國大石。

    也先坐在天井旁的長凳上,還不等王復見禮,也先便拄著拐杖站了起來,笑著說道:「不用多禮,坐坐坐。」

    也先和王復并沒有撕破臉,在公務上,也先是大石,王復是康國公、咨政大夫,所有咨政大禮堂落錘的議案都會送到也先的手里落印后下達,在私情上,也先和王復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也先送給王復一把金刀、一對金杯,這安答之間的信物。

    也先拉著王復的手,認真的打量了下,佯怒的說道:「我都這么老了,你還是這么年輕,不過年輕好啊,多子多福,伯顏說要給你找七十二個庶妾,你說國公夫人不在,得等阿史那儀回來。」

    「你答應了,那說好了,國公夫人回來了,就操辦,也了結了我的心愿,不能學了我,博羅臺吉死后,便后繼無人了。」

    也先的態度非常明顯,王永貞可以為國公公世子,但是王復在大明的兩個兒子,不能為國公公世子。

    王永貞送到了大明,王復就得納妾,多生幾個,防止王永貞有什么意外。

    也先對自己的小兒子阿失臺吉極其失望,不僅僅是他自己德不配位,還有博羅的孩子被阿失臺吉親手殺死之事,讓也先非常為難,他沒辦法懲戒阿失臺吉,也沒辦法對大軍交待,只能不做處置,也不去

    軍營。

    王復當然能聽明白也先的要求,他頗為認真的說道:「行。」

    「你答應下來就好,你這個人我最清楚了,重信守諾的君子。」也先滿臉的笑意。

    王復頗為無奈的說道:「大石,西進之事,怕是不能成行了。」

    也先頓了頓手杖,看著王復笑了笑說道:「你盡力了,盡力了,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不去,就不去了吧。」

    「昭烈皇帝白帝城托孤,對諸葛亮說,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世人譏諷阿斗樂不思蜀,說扶不起來的阿斗,但在我看來不過是對蜀漢創業未盡的遺憾罷了。」

    「我的孩子,博羅雖然只是中人之姿,但跟隨王咨政左右,也算是有了些模樣,奈何死于軍陣。」

    「阿失臺吉,眼看著已經沒有輔佐的必要了,日后,這咨政大院的議帖就不必送到蘭宮了,萬事王咨政自決吧。」

    王復立刻搖頭說道:「那不行,規矩就是規矩,不能壞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