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好，天高云淡，陽光柔柔的，風也是柔柔的。石寶山殯儀館。高柔的儀式安排在最小的一個追思廳，很簡陋，周云和大壯在局里值班，其他人一身深色素衣，特意提早一些過來。大家到的時候，只有許娜和王婷婷在，高家人連影子都沒見，哪怕是最小的追思廳，也顯得很空曠。“林隊長，小沐，各位警官。”
許娜開口，和王婷婷一起走過來，兩人都是一襲黑裙，作為高柔的家屬，接受慰問，答謝來賓。許娜開口，疲憊的神情下藏著難過，“你們能來，真是太好了，小柔的案子，真是謝謝你們了。”
王婷婷畢竟年紀小，不太懂這些，就一直跟在許娜身后，一邊哭一邊幫忙。“都是我們該做的。”
林澈開口。大家拿著素雅的菊花依次悼念，周云和大壯那份，是李禮幫忙送上的。徐洋從進追思廳，看到高柔笑容燦爛的黑白遺照開始，眼淚就沒停過，和王婷婷相互攥著手，哭得眼睛鼻子都是紅的。沐陽輕輕抱了許娜一下，眼眶雖然發紅，但還是忍住了眼淚，先和許娜解釋了一下周云和大壯是在值班，哽咽著開口，“……護士長，辛苦了，謝謝你。”
謝謝你讓高柔在活著的時候感受到溫暖和關心，謝謝你為高柔做這些，謝謝你讓高柔能體體面面地離開。許娜搖搖頭，眨眼的時候，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許娜知道沐陽話里的意思，也知道這個細心的小姑娘在安慰自己，但對于高柔，她更多的還是惋惜和難過，后悔自己當初沒有多關心她一點，后悔在發生醫患糾紛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她。“調查結果出來了，醫院認定責任人是劉凱。”
許娜和沐陽分享這個消息。沐陽點點頭，看向高柔的遺像，“真好，她可以清清白白地離開了。”
正說著，彭莉云，琳琳，還有高柔的其它同事，都過來了。王婷婷那邊也接到了衛校同學的電話，陸陸續續來了十幾個人，追思廳顯得沒那么空曠了。一聲洪亮的嬰兒啼哭傳來，追思廳門口站著一對抱著孩子的年輕夫婦，許娜看到他們，連忙走了過去。“護士長。”
開口的年輕媽媽，手里抱著一束菊花，一開口眼淚就掉下來了，“我們帶著寶寶來送送小高護士，我家孩子生下來就進了新生兒ICU，家屬不讓進，多虧小高護士不眠不休守了兩晚上。”
抱著孩子的爸爸點頭開口，“家里老人本來不同意我們帶著孩子來殯儀館的，但我和孩子他媽商量了一下，小高護士算是寶寶的恩人了，我們得帶著孩子來送她最后一程。”
許娜抿著唇點頭，哽咽著開口，“謝謝，謝謝你們。”
小寶寶本來一直在哭鬧，看到高柔的照片時，居然不哭了，伸出肉呼呼的小胖手，指著照片，好像認出了高柔。年輕媽媽拉住孩子的小手，含著淚道，“寶寶，你要記得，你人生第一次住院，一直陪在你身邊照顧你的人，不是爸爸媽媽，是高柔姐姐……”小寶寶似乎是聽懂了一般，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一直看著高柔的照片，咿咿呀呀發出幾個童音。“許護士長。”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老太太走進追思廳。“王老太，王先生，你們也來了。”
許娜開口，和老太太那雙皺巴巴的手緊緊握在一起。老太太渾濁的眼睛里盛著淚，“小高這么善良的孩子，怎么會遇到這種事，可惜，太可惜了……”中年男人扶著老太太，開口道，“去年我老婆生孩子，我媽過來幫忙，老人第一次到這種大醫院，什么都不懂，又不敢開口問，是高護士幫了很多忙，老太太知道消息后，是連夜從老家趕過來的。”
老太太從隨身帶來的小布包里，拿出一個小土罐，扭頭看著高柔的遺像，顫抖著手，捧著土罐，開口道，“丫頭啊，說好請你嘗嘗的油豆腐，奶奶帶來了，自家腌的，好吃呢。”
“你好，請問這里是高柔護士的追思會嗎？”
又來了兩個年輕女人，半年前生孩子的時候，她們是一個病房的，約著一起過來送高柔。大家不知道從哪里得到的消息，來的人越來越多。她們是高柔負責過的產婦和家屬，是高柔在衛校的老師，是醫院宿舍的門衛大媽，是食堂每次給高柔多打半勺肉的大師傅，是科室打掃衛生的保潔阿姨……追思廳太小，擠不下了，后面到的人就在外面等，大家含著淚，握著黃白菊花，滿心悲痛，毫無怨言。幾對夫婦特意帶著孩子過來，還有一個戴著帽子的年輕姑娘，還沒出月子，她是高柔生前負責的最后一個產婦，有坐了幾十站公交過來的，從別的城市趕過來的，有人專門請了假，都是為了來送送高柔。花圈，挽聯擺滿整個追思廳，高柔的黑白遺照，被嬌柔素雅的菊花，圍了一圈又一圈……聽著大家回憶高柔，小護士們都哭成淚人，許娜站在最角落，哭得視線模糊，喃喃開口，“小柔，你看到了嗎，這么多人記得你，這么多人來送你了，苦這輩子都吃完了，下輩子，你一定要幸福快樂……”人越來越多，林澈和沐陽他們就先離開了。往追思廳外走了一段，碰到了劉立能，他把一束菊花，放在樹下。看到林澈和沐陽，劉立能愣了一下，眼神下意識閃躲，解釋道，“想來送送小高護士，但實在沒臉進去。”
劉立能說著，沖著追思廳的位置，深深鞠了三個躬，默默離開了。林澈牽著沐陽的手，往停車場走。“之前許護士長還擔心追思會太冷清，沒想到會有這么多人來送高柔，善良的人，會被大家記住的。”
沐陽開口。林澈點點頭，握著沐陽的手收緊幾分。兩人在停車場碰上一對年輕夫妻，也是來參加高柔追思會的，問了追思廳的位置，抱著孩子趕過去。小寶寶粉粉嫩嫩，長得特別可愛，戴著粉色的小帽子，穿著粉色的連體服，是個女寶寶，被爸爸如同寶貝一般，溫柔小心地抱在懷里，媽媽拉著她的小手，逗她笑。爺爺奶奶走在旁邊，慈愛的目光都舍不得從孫女身上離開，一家人相愛又溫馨。柔柔的陽光灑下來，鋪在路上，帶著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