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關燈鎖門，走出大樓，遠遠就看到沐陽抱著坐在車里，抱著電腦，電腦屏幕的熒光照在她臉上，林澈步子邁大幾分。厲害的人都有一個特質，那就是專注，不被外界環境干擾，沐陽一直埋頭查資料做筆記，一直到林澈打開車門，她才察覺到。“結束了？”
沐陽開口，加快速度寫完最后一句話，收起電腦和筆記本。林澈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俯身過去拉了副駕駛的安全帶給沐陽系上，“晚飯吃飽了嗎，餓不餓？”
兩人靠得很近，沐陽抓準機會在林澈側臉上啄了一口，笑著搖頭，“去外公外婆那吃飯，怎么可能沒吃飽。”
“這倒是。”
沐陽實在討人喜歡，嘴又甜又貼心，之前在老兩口心里，表弟第一，林澈第二，沐陽現在已經榮登榜首，林澈很久沒接到外婆的電話了。林澈彎唇，手指輕碰了一下小姑娘彈潤的臉，“去阿姨那兒，還是去你那兒？”
沐陽扭頭看著林澈，裹緊身上寬大的藏青色外套，晶瑩的大眼睛撲閃著，可憐兮兮地開口，“據天氣預報說，今晚市區可能有雷陣雨，打雷太嚇人了，林隊長可以收留一下膽小的我嗎？”
林澈輕笑，“蓬蓽生輝。”
沐陽被林澈逗得仰頭笑出聲，小手一揮，“出發吧！”
云暖華庭。自從兩人在一起后，雖然沐陽很少過來住，但周嘉欣還是搬來了很多粉嫩可愛的小東西，原本冷硬的深色裝修，溫馨了很多。林澈洗完澡出來，見沐陽盤腿坐在地毯上看資料，穿著睡衣，干毛巾掛在脖子上，頭發還是濕的。林澈拿了吹風機走過來，拿著干毛巾揉了揉沐陽的腦袋，“不是讓你要把頭發擦干嗎？”
沐陽討好地笑了笑，“看到個重要的地方，忘了。”
林澈頭上頂著毛巾，在沙發上坐下，給沐陽吹頭發。粗糲寬厚的手掌趁著微暖的風，穿過柔軟濕潤的發絲，林澈的目光也是濕濕暖暖的，像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林澈瞥了一眼沐陽的電腦，文件夾里是密密麻麻的資料，“新項目任務很重嗎？”
“沒有，是我自己想多找點東西看看。”
沐陽說著又打開了一個外網文獻網站，篩選下載文件。頭發吹干，林澈剛把吹風機關了，坐在地毯上的沐陽，腦袋一仰，后腦勺靠在沙發上，看著林澈問道，“林澈，如果你身邊有人被家暴了，你和他只是普通朋友關系，而且對方不想告訴你這件事，你會幫忙嗎？”
“不會。”
林澈開口，沒有絲毫猶豫，“都是成年人了，如果需要幫助，為什么不開口？”
“這道理我也知道。”
沐陽秀眉輕蹙，爬上沙發，“在有些人眼里，比起面子，挨打不算什么，人都想要在公眾面前維持良好的形象，可認識自我比認識客觀更難得多，加上知覺選擇性的影響，被家暴的人很可能會陷入某種錯誤的心理暗示中。就比如最典型的，為了孩子忍受家暴行為，在心理上，被家暴者看待家暴這個問題的時候，忽略了家暴行為本身的錯誤和帶來的惡劣影響，反而把考慮的重點放在作為家長的責任上，把忍受家暴當成一種為了孩子的犧牲，在這種心理下，被家暴者就很難主動去抗爭，更別說向他人求助了。”
林澈握住沐陽發涼的小腳，按在自己大腿上暖著，聽得很認真，“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是嗎？”
沐陽重重點頭，“在這種情況下，很需要旁觀者的客觀建議，幫助局中人看清問題本質。”
林澈聽懂了沐陽的意思，開口道，“那就幫一幫，被人覺得多管閑事，總比漠然旁觀，等悲劇釀成內心受折磨要好，不是嗎？”
“我也是這么想的。”
沐陽靠過來抱著林澈的胳膊，“而且這件事，很可能跟我有直接關系。”
“嗯？”
“之前陽光校園活動，你去心理咨詢中心接我，碰到了一個醫生，你還有印象嗎？”
林澈點頭，“姚璐華？”
“我們這個項目，是和全艾醫療合作的，但是后面被迫終止了。學長、樂樂，我們一起吃火鍋那天，我在咖啡店遇到她了，和她說了這事，她跟我說會盡量爭取。”
沐陽大概跟林澈說了一下過程。兩人表達能力和理解能力都很厲害，加上有默契，所有交流起來很輕松。“也就是說，全艾醫療院方原本是不同意參與這個項目的，是姚璐華幫忙爭取的，你懷疑她的傷和這件事有關？”
林澈開口。沐陽點點頭，“姚醫生雖然是院長夫人，但是她在全艾醫療的身份只是一個主任醫師，行政方面的事她應該不太好參與的，想要促成這個項目肯定不容易。她爭取重啟項目，那就是推翻了之前院里的決定，就是和他院長老公唱反調。”
沐陽小臉貼在林澈胳膊上，小嘴微撅，悶悶不樂地開口，“也不怪我多想，我看姚醫生身傷勢的恢復情況，估計她受傷的時間，跟學長說的全艾聯系他們重啟項目的時間差不多。”
林澈抬手，拍了拍沐陽的腦袋，柔聲安慰道，“我作為旁觀者，來給你這個局中人說一說吧。首先，你自己也說了，姚醫生會去爭取這個項目，是因為她也認為這個項目很有意義，并不是因為看你的面子。其次，如果姚醫生真的被家暴了，那本質原因并不是她爭取了這個項目，而是他的丈夫本來就有問題，有家暴傾向，對面這樣的問題正常男人是不會對女人大打出手的。姚醫生被家暴與你無關，你可以幫助她，但不用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