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 第320章 兄長,讓弟很難辦吶?
  太子再次出手,自廷尉大牢救出了周亞夫。

  就是這么簡簡單單、輕飄飄的一句話,便成為了連續好幾個月,長安街頭巷尾的‘熱搜’頭條。

  無論是朝臣百官,還是功侯貴戚;

  無論是販夫走卒,亦或是鄉野農戶。

  凡是閑下來,身邊又恰好有能閑聊幾句的友人,都免不得要提上一嘴:嘿,聽說了嗎?

  太子殿下,又救下了一條人命······

  可說歸說,對于劉勝的做法,坊間輿論卻并沒有什么具體的傾向。

  有人說,太子殿下打小就心地善良,之前平抑糧價就是明證;

  連百姓的肚子都關心,自然也就不會坐視兄長劉榮、老臣周亞夫晚景凄涼。

  也有人說,太子這是自幼便養成的習慣——閑不住;

  什么熱鬧都想湊一湊,再插上一腳。

  但更多的人,還是將這件事當成了茶前飯后,和友人閑聊時的談資。

  至于結論,大多數人還是以‘不明真相,不做置評’的原則,保持了觀望。

  對于外部輿論,劉勝自然是沒有太多關注。

  劉勝的關注點,還是更多的放在了手中正忙活著的正事上。

  說到正事,就不得不提一嘴天子啟對太子勝的獨寵,以及嘴硬心軟了。

  ——早先,劉勝找到天子啟,表達了自己‘想留周亞夫一命,試試看能不能廢物利用的’想法。

  而在當時,天子啟的態度雖然不算太過強硬,卻也終歸是沒忘記用行動丟下一句:成了我摘果,砸了你背鍋。

  但在劉勝親自將周亞夫接出廷尉大牢,并確定以周亞夫為太子少保,程不識、郅都二人為周亞夫選定的‘統帥’備選之后,天子啟后續的行動,卻快的好似早就準備好了一切。

  那一天,同時有三道詔書自未央宮發出。

  ——條侯周亞夫私藏甲胄一案,經查明,為侯世子周陽自作主張,與周亞夫毫無關聯;

  廢侯世子周陽,改以周亞夫嫡次子周彭祖為條侯世子。

  周亞夫教子無方,奪其絳侯國。

  任太子少保,許其戴罪立功。

  ——北地郡守程不識,治軍有方,屢立功勛,累功,當賞;

  令其歸京述職,暫待朝中出缺。

  ——中尉郅都,自請外放為將;

  其免中尉之職,暫待邊郡出缺。

  任太子太傅建陵侯衛綰,兼中尉······

  消息傳出,尤其是周亞夫‘無罪釋放’的官方通告傳出,坊間輿論,只頓時被一股莫名而來的‘歪風’所充斥。

  哦~

  就說嘛~

  陛下,還是很寵愛太子的嘛~

  太子要救的人,陛下二話不說,就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這,就算是為此次,劉勝從廷尉大牢救出周亞夫的‘爆炸性新聞’,畫上了圓滿的句號。

  至于程不識、郅都二人的職務調動,坊間輿論則根本沒人注意,只當是正常的職務調任。

  頂天了去,也就是街頭巷尾的閑人懶漢游俠眾,抱著‘總算送走了這尊瘟神’之類的想法,對郅都離任中尉一職,而感到暗自竊喜。

  一切都被天子啟安排妥當,劉勝本該為此感到高興,并全身心投入到這件關乎劉漢社稷,乃至華夏文明國運的大事之中。

  只不過,終歸是太子儲君;

  在這一連串的政治事件中,劉勝的關注點,卻恰恰是所有人都忽略掉,或者說沒有提起興起注意到的任命。

  ——太子太傅建陵侯衛綰,兼任中尉······

  ·

  “不對勁。”

  “太不對勁了。”

  “——就父皇那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性子,能無緣無故,將那衛綰抬上中尉的位置?”

  “這里頭,肯定有阿勝遺漏掉的事!”

  太子宮,甲觀。

  時隔近兩年的時間,劉勝同兄長劉彭祖,終于得以在這處兄弟二人都感到無比熟悉的地方相見。

  幾年前,兄弟二人第一次來到這太子宮,因為平抑糧價一事,而將這座太子宮的偏殿當做臨時辦公場所,都好似是昨天的事般歷歷在目;

  劉勝獲立為太子儲君之后,兄弟二人在這處太子宮的書房——甲觀日夜交談、商措的場景,也仍清晰的展現在兄弟二人腦海當中。

  但只是這短短數年的時間,一切,卻似乎都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阿勝想想:最近,阿勝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讓父皇起了猜疑之心?”

  “如果有,那父皇讓衛綰做中尉,就應該是想要以此試探。”

  “最起碼,也是提醒、告誡阿勝:不要做的太過火?”

  見兄長極為自然的進入狀態,仍似幾年前那般,為自己思考起了事態和對策,劉勝那略帶些遲疑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在劉彭祖面上稍停留了片刻。

  待劉彭祖稍有些心虛的將目光移開,又故作鎮定的強笑兩聲,劉勝才將目光從兄長身上收回;

  含笑低下頭,稍一思慮,便輕笑著搖搖頭。

  “兄長離京就藩,已經有幾年功夫了。”

  “這幾年,長安的很多事,都變了。”

  “——皇祖母變了;”

  “——母親變了;”

  “父皇變了;”

  “弟,自也長進了些······”

  不著痕跡的打斷兄長喧賓奪主般的喋喋不休,待劉彭祖心虛的低下頭去,又時不時偷瞄自己兩眼,劉勝便又發出兩聲輕笑;

  只是這兩聲輕笑,在自幼光著屁股一起玩兒到大的同母胞兄劉彭祖耳中,是那么的令人心悸······

  “條侯,是弟親自從廷尉大牢接出來的。”

  “程不識、郅都,也都是條侯伸手和弟要的人。”

  “具體用來作什么,兄長就不用關心了。”

  “只需要知道:弟這個太子儲君,不至于拿不清輕重就是······”

  ···

  “嗯~”

  “至于太傅兼任中尉,個中意味也不可謂不淺顯。”

  “——自有漢以來,我漢家的禁軍,都向來是衛尉、中尉各掌其一。”

  “中尉掌北軍,主長安各城門、街道的巡備;”

  “衛尉掌南軍,主未央、長樂兩宮宮禁。”

  “至于郎中令、中郎將,則節制中郎禁侍,隨行守護于圣駕左右。”

  “如今的郎中令,是父皇潛邸時的肱骨心腹:汝墳侯周仁。”

  “衛尉,則是歷來以‘德正’聞名于朝野的老好人直不疑。”

  “如今,父皇又借著將太傅任命為中尉,而將北軍的兵權交到了弟的手中······”

  說到這里,劉勝不忘稍抬起眼,撇了眼惴惴不安的兄長劉彭祖;

  而后,才佯裝無事的再咧嘴一笑。

  “或許,正如兄長所說的那樣吧。”

  “——禁軍的兵權,或許就是父皇試探弟這個太子儲君,究竟有沒有不臣之心的棋子。”

  “而衛太傅,就是父皇確保弟無法真的行不軌之事的保險鎖。”

  “所以,衛太傅這個‘中尉’,弟,還是當不存在的好······”

  一番看似就事論事,實則含沙射影的委婉之語,只引得劉彭祖更添一分心虛;

  偏偏劉勝還沒把窗戶紙捅破,劉彭祖也不好直接擺出一副‘我知道錯了’的架勢。

  瞻前顧后之下,竟也只得僵笑著抬起頭,目光飄忽的對劉勝點點頭。

  “阿······”

  “短短幾年不見,殿下,確實是長進了許多。”

  “若非殿下提點,寡人,竟還沒看出這等······”

  “——兄長客氣了~”

  不等劉彭祖話音落下,劉勝便毫無顧忌的開口打斷,甚至還頗有些灑然的長呼出一口氣。

  見兄長劉彭祖驚疑不定的縮了縮脖子,劉勝再深深凝望向劉彭祖目光深處;

  許久,才再道:“好歹,也是一個娘胎里掉下來的手足兄弟。”

  “兄長一口一個殿下,這要是傳出去,可就是弟的不是了······”

  “兄長說呢?”

  明明是如沐春風的笑容,在劉彭祖看來,卻是那么的陰森、冰冷;

  分明是情真意切的問候,傳到劉彭祖耳中,又是那么的令人膽寒、心悸。

  強忍著心中恐懼,再多擠出一抹僵硬至極的笑容,劉彭祖終還是壯起膽,對劉勝稍一拱手。

  “殿下言重了,言重了······”

  “殿下以兄長相稱,是殿下重情重義;”

  “可若寡人也以兄弟相稱,甚至在殿下面前,以‘宗親長輩’自居,那,可就是寡人不知輕重了······”

  ···

  “呃,不知今日,殿下可有何要事,要言囑于寡人?”

  “若有,那殿下不必有疑慮,大可直言。”

  “寡人身天子臣,便斷沒有不尊皇命、不尊殿下的道理······”

  常言道:未知的,才是最令人感到恐懼的;

  正如落下的刀,不比懸著的刀更令人害怕一樣。

  此刻的劉彭祖,恰恰就是這種心態。

  ——如果剛一見面,劉勝就職責劉彭祖‘太不給面子’‘做了趙王一點都不老實’,那劉彭祖有八百套說辭,能在劉勝面前軟磨硬泡混過去;

  若劉勝從始至終都顧左右而言他,絕口不提過去幾年的事,那劉彭祖自也有的是臉皮,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

  可劉彭祖遭遇的,卻是最難受的一種情況。

  劉勝提了;

  又好像沒有提。

  或者說:劉勝可以說自己沒提,但劉彭祖,絕對不能真的當劉勝沒提;

  劉勝可以說‘我啥也沒說’,但劉彭祖,絕不能說自己‘啥也沒聽出來’。

  正如方才,劉勝對劉彭祖所說的那句:最近幾年,劉勝,真的長進了很多······

  “哦?”

  “聽兄長這意思,若是沒事,還不能請兄長再到這太子宮,陪弟坐坐、聊聊了?”

  “離京就藩,這才幾年吶?”

  “一母同胞的手足情誼,這么快就淡了?”

  聽出劉彭祖‘有話就直說’的請求,甚至可以說是哀求,劉勝卻仍舊不為所動。

  而劉彭祖,也終是放棄了最后一絲僥幸,滿是羞愧的低著頭,對劉勝納頭便是一拜。

  “臣此來,其實是有事,想要向殿下稟明。”

  “正是昨日,臣受太后之召,入長樂受誡之事······”

  見劉彭祖終于擺明了態度,自稱也從‘寡人’變成了臣,劉勝面上那抹似是溫和,實則卻極盡虛偽的淡淡笑意,總算是悄然消失在那張初顯英姿的面龐之上。

  深吸一口氣,又緊抿起嘴唇,任由那口粗氣自鼻孔呼出;

  看著劉彭祖恨不能埋進地里的頭、恨不能戳進胸前的下巴,劉勝面上,終再也不見一絲溫和之色。

  “當年,兄長還不是趙王,弟,也還沒有住進這太子宮。”

  “父皇告訴弟:你兄做了趙王,定然不會和‘恭’字沾邊。”

  “——弟沒信。”

  “弟告訴父王:弟和兄長一母同胞,相知相識,于兄長的脾性,弟,了若指掌。”

  ···

  “之后,弟也告訴了兄長,說父皇篤定兄長每隔一兩年,便必定殺一位趙國相。”

  “弟記得當時,兄長曾承諾弟:做兄長的,沒有給弟弟添麻煩的道理······”

  “莫非,是弟記錯了?”

  隨著劉勝這最后一句‘難道是我記錯了?’道出口,原本還只是深低著頭的劉彭祖,已不知何時匍匐在地,將前額輕輕選在了地板上方不足半寸的位置;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劉彭祖本就高懸著的心,愈發被一股不明由來的驚懼所充斥。

  ——劉勝,從上首主座上站起來了······

  非但站了起來,還邁動的極為緩慢的步伐,朝著劉彭祖的方向走來;

  每走一步,劉勝口中,便會道出一聲極盡平淡的話語,卻好似在劉彭祖心中,砸下一記又一記重錘······

  “兄長這個趙王,做的實在是太漂亮了些;”

  ···

  “一年時間,先后兩任趙國相的尸體,被送出邯鄲城;”

  ···

  “直到半個月前,父皇召兄長入朝長安的詔書剛送進邯鄲城門,便和兄長第三任趙國相的尸體擦肩而過······”

  劉彭祖清楚地記得:自己的座位,和劉勝所在的上首主位,相距至少七八步;

  但不知為何,就這么三步、三句話,方才還端坐于上首的劉勝,便已經來到了劉彭祖面前。

  并在跪地匍匐的兄長面前蹲下身。

  “兄長,真的讓弟很難辦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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