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洪放聲大笑。
絲毫沒有在意自己現在的處境。
哪怕他已經被三位天司團團圍住,可以說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他輕蔑地揚起頭,冷眼注視著姬軒。
他的眼中也僅有姬軒一人。
除了他之外,其余的三位司幽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你說我失敗了?”
對方臉上的神情不變。
兩只手負在身后,泰然自若的模樣就好像接下來有十足的把握。
“我不認為你還有什么機會。
你的根基已經被我看穿。
這方道域也會崩潰。
在夢中的你甚至有抗衡靈境的力量,但在現實你不過是一個觀山境的修士。”
姬軒想不明白為什么對方還能如此篤定。
對方的底牌應該已經出盡。
他所隱瞞的一切都已經被看穿。
本該是這樣的。
可對方這般氣定神閑的模樣,卻讓姬軒的心里生出幾分不安。
或許。
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就在他心里這般想著的時候,天穹之上卻是突兀地傳來一股浩瀚的靈壓。
旋即一道金色光柱從天而降,只是瞬間便將韋洪籠罩。
極具破壞的力量散發出來的余波甚至讓在場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倒飛出去。
姬軒在一處屋檐角上站定,看著那道光柱所籠罩的地方,其中的身形漸漸地崩潰瓦解。
直至最后,光柱消散。
原地只剩下一塊幽邃的坑洞。
下一刻,又是一道金光落下,在小院之中凝聚出一道巍峨的身形。
“參見帝君。”
見到那身影的瞬間,姬軒便飛身下去,朝著對方恭敬地行禮。
其余三位司幽見狀,也紛紛地行禮。
眼前這道虛幻的身形,正是靈王朝當代帝君。
“帝君您其實不必出手,這種小事交給我們監天司就好。
莫要讓這等小事讓您掃興。
呃……那個。
帝君您來得正好,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這些事情,剛才正已經完全解決了……帝君?”
陸鶴舒垂著頭,小聲地向這位靈王朝現今最尊貴的人匯報結果。
但當他說到一半,抬起頭來的時候,卻發現這位帝君并沒有將注意力落在他的身上,反倒是看向姬軒。
“看來我們都失策了啊,靈帝陛下。”
姬軒正朝著靈帝無奈地聳了聳肩。
但靈帝本人卻是板著一張臉,眼中透著淡漠。
他沒有說一句話,如今出現在眾人面前的,也不過是一道靈氣凝聚的幻影。
可在他的身上卻無時不刻流轉著可怖的靈壓。
“大人您說什么胡話呢。
剛才陛下可是親手將那韋洪抹殺。
難不成你在懷疑靈帝陛下的實力?”
胖道人適時開口。
怒目圓睜地斥責姬軒。
就好似聞到了肉味的野狗,一口咬著這一點不放。
可姬軒卻好似看傻子一般看著他,隨即指了指天,笑著說道。
“那不知道司幽大人如何解釋這個?”
“什么這個……誒?”
順著姬軒的手指往上看了一眼后,胖道人整個人便僵在了那里。
他雙眸瞪得渾圓,支支吾吾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當然的。
畢竟就算是姬軒也有些詫異。
明明韋洪已經死了。
被帝君轟殺得渣都沒有剩下來。
但是為什么?
為什么這片道域一點事情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帝君的手中不可能有生靈走脫,更何況剛才三位司幽施加了封鎖的法術,韋洪就算是真的有通天的本事,都絕無可能生還。
“哪怕是身體化為虛無。
元神都未曾從身體里逃脫。
遭受了如此攻擊,卻仍然沒有死去,道域也沒有消散……這到底是為什么?”
想到這里,姬軒心中突然靈光一閃。
他抬起頭看著那片仍舊被迷霧籠罩的天穹,驚聲道。
“原來如此!
這就是真相!
我明白了,原來那些元神是這樣從身體里消失的。
韋洪……不,既然你是鬼天教的修士,這應該不是你的名字!你們鬼天教到底想做什么!”
“呵呵……
哈哈哈!
有意思,所以我才說你們這些靈王朝的生靈很有意思啊。
沒想到真的有人能想到這一步么?
不過那又如何?
姬軒,這三位螻蟻,還有——靈王朝的帝君?
若是你們真的有本事的話,就來阻止我吧。
我將降下這片道域。
而你,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為什么要這樣做?”
姬軒恢復了平靜。
方才激動的情緒他認為沒有必要再持續下去了。
因為他發現那種特殊的情緒會多少影響到他當前的判斷。
“你若只是想要發動一場災難,又何必大費周章地讓那么多的人陷入長眠。
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不用那么費心費力地構筑出這片道域的吧?
但是為什么?”
“想知道嗎?”
虛空中愉悅的聲音落下。
姬軒頷首。
于是聽見了下一段回答。
“既然想知道的話,就出現在我的面前!
哈哈哈!
你應該明白如何見到我。
給你們這些人留下來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呵呵,忘記和你們說了。
這片道域徹底降下來之后,虛實將會徹底翻轉。
到時候會發生什么……我想你們應該明白。
好了。
多的話我也不說了。
反正你們的滅亡也已經是命中注定,若是想要做無謂的掙扎的話,就盡管來試試吧。
讓我們……夢中相見。”
那道聲音說完最后一句話后,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原地站著的幾人沉默了片刻。
氣氛有些壓抑。
直到姬軒朝著靈帝拱手,就要轉身離開的時候,陸鶴舒一把拽著他的手臂。
“撫劍官大人,您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見他。”
“那小子現在尸骨無存,鬼知道怎么活下來的,你怎么見他?”
“他其實已經告訴我們了。”姬軒扯開陸鶴舒的手掌,嘴角勾起,“既然是夢中相見,那我當然是回去好好地睡一覺。”
“你!你居然要去睡覺!撫劍官大人,您莫非是瘋了不成!那賊人可一句話沒提過睡覺!”
陸鶴舒拳頭攥緊,壓制著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緒。
他覺得姬軒一定是瘋了。
剛才從天而降的聲音他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
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找到破局的方法,至于那韋洪說的‘夢中相見’,怎么聽都是一句挑釁的話吧?
這難道不該是‘想見我?做夢去吧!’的意思嗎?
怎么到了這位撫劍官大人的耳朵里,完全就變味了。
“是啊軒兒,現在這道域也不知會變成什么樣子,要不還是靜觀其變——”
“父王,若是真的靜觀其變的話,恐怕到最后所有存在都會消失。
剛才對方其實已經把后果告訴我們了。
虛實逆轉。
夢中之物會成為真實。
而真實的存在會成為虛幻。
也就是說——燕寧會消失。”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面色一變。
只是陸鶴舒與胖道人帶著些許不屑。
姬向陽老臉一紅,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他知道姬軒和尋常孩子不一樣,可能思考問題的方士也有些不同。
但話說到這里,他就覺得有些異想天開了。
虛實逆轉。
這種事情放到過去都不存在任何記錄。
恐怕仙人都沒有辦法辦到的事情,那區區一個觀山境的小修士能辦到嗎?
姬軒倒是沒有理會這三人的目光,反倒是看向了靈帝。
“但是在那之前,下官有些問題想要問詢帝君陛下。”
“……你要問的事情,等你回去之后朕再單獨尋你。
不過朕現在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情。
姬軒。
你接下來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么?”
姬軒能感覺到一股靈壓落在肩上。
但那靈壓卻并非是脅迫,更像是一雙手重重地按在他的肩上,在對方淡漠的眼眸中,帶著一點期許。
“為了靈王朝的百姓。”
姬軒沒有一點猶豫。
在這句話說出口后,姬軒也見到了靈帝露出的幾分笑意。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當然也不可能告訴靈帝,自己正是因為身為撫劍官,才會為了百姓做這些事情。
因為這些都是撫劍官的職責。
而且他若是想要獲得一窺‘天宮第一卦’的機會,就必須要將這件事情完美地完成。
……
這是一場夢。
一場可以擁有自我意識的夢。
因為夢的主人并不是自己,而自己之于對方來說,也不過是一場夢中的過客。
孱弱的元神經過一條幽邃的甬道之后,終于來到了這里。
這里并不存在任何東西。
夢境的主人也不會有任何感知。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
「等到午時入睡,這塊玉佩可以將你牽引到那場夢中。
不必擔心經歷那些痛苦的事情。
因為玉佩的氣息在將你引入夢中之后就會消散。
之后你的存在就會化為那場夢的一部分。
然后找到夢的核心,我相信你能找到,找到那里之后,將我給你的這幾張符箓貼上去。」
很簡單的事情。
只需要找到夢境的中心,把這些符箓貼上去就可以了。
以元神的力量煉制虛幻的符箓,這種事情只擁有強大的元神是不夠的,還需要對靈氣極致的把控。
所以通常只有靈境修士才有那個實力。
她一直都明白。
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大了。
雖然兩個人之間已經達到了親密無間的程度,但那些都不過是表面上的樣子——她一直都明白的。
但是就算這樣。
「這里應該就是核心了。
那是……夢境主人的樣子嗎?
為什么感覺有些奇怪。
他……不。
祂真的是核心么?
祂真的會做夢么?」
心中的疑惑并沒有讓她的動作停下來。
隨著最后一章符箓落下。
她只感覺到周圍突兀地傳來一股壓迫感,旋即視界中的一切開始分崩離解。
等到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的意識已經重新回到了這具身體里。
房間里空無一人。
鼻息之間還殘留著殘留的凝神香的氣味。
昏暗的光線透過堆疊的紗帳映下,莫名地覺得有些寂冷。
「但是沒有關系。
因為……
一切都要……」
意識很快地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對于剛剛凝聚出元神的她來說,完成這些還是有些困難。
更何況剛才在那場夢中被蠻橫地驅逐了出去,讓她的元神也出現了些許的損傷。
……
逍遙王府內。
姬軒剛回正堂,就見到帝君的身影端坐在主座的地方。
“原來帝君這么快就到了。”
姬軒朝著對方躬身行禮。
可言語之中也沒有幾分尊重。
而帝君也早就習慣了一般冷哼一聲道。
“怎么,撫劍官可有什么不滿?”
“帝君說的哪里話。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您當然是四海為家,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
“你還想不想知道那件事情?”
“……還請帝君賜教。”
曾有一瞬,姬軒感覺到了來自帝君身上的殺意。
作為一個執掌靈王朝一切的王者,心性自然不必多說。
只是耐不住姬軒的連番挑釁。
也虧得姬軒本人見好就收。
“你想問什么?”
“帝君何必明知故問?
我想問的自然是鬼天教的事情。
當初帝君也曾允諾與我,等來到燕寧之后,會一五一十地將一切的真相告知。
所以下官在此重新問您一句。
什么是鬼天教?”
“那是一群以滅世為目標的瘋子。
也是我靈王朝的大敵。
朕知道你要問什么,朕雖然可掌控靈王朝境內的力量,但唯獨無法推算出那群人。”
提及鬼天教的時候,姬軒注意到構成靈帝這具身外化身的靈氣顯現出些許輕微的浮動。
姬軒頷首,若無其事地坐到了另一邊的座位上。
“帝君自然是找不到他們的。”
“哦?
不知撫劍官有何見解?”
“這只是一種猜測,算不得見解就是了。”姬軒搖了搖頭道,“下官只是想到,帝君未曾找到他們,第一時間將他們從靈王朝拔除,是否是因為他們在跳出來之前,都是帝君您所認為的自己人。”
靈帝瞪了他一眼。
覺得姬軒在說一些廢話。
但隨即姬軒話鋒一轉。
“而避過帝君耳目的一種方法,便是讓這方天地認可。
當初在南域的時候,那位司幽直到被發現之前都是兢兢業業。
古樹那件事情的時候,那個鬼天教的修士直到最后都不曾被其他人發現,我們能找到的也不過是他視為傀儡的那些亂民。
而這一次。
對方甚至潛入了監天司內部。
若沒有下官的話,想必靠著那三位司幽大人,永遠都不會知道在他們的身邊,還有那樣一個人的存在吧?
直到今天之前,他甚至在幫著那些亡魂的殘骸完成那些未竟之事。”
“所以你想說什么?”
“下官只是在想一個理由。
他們無法被您察覺,是否是因為他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流露出對靈王朝的惡意呢?
沒有惡意,就不會被陣法感知。
所以帝君您自然無從下手。
心存惡意之人,就需要用足夠多的善意去掩蓋自己。
那么,新的問題就來了。
帝君。
下官再問您一句。
鬼天教是什么?”
同樣的問題。
但得到的答案必定是不一樣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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