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禾和陸錦霄同時看向對方，眼里都流露出驚訝之色。
他倆對“胸針”兩個字再熟悉不過，認識這么多天以來，每天都會提到這兩個字。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說的同一個東西，但是他倆已經隱隱覺得事情不對了。
蘇意禾蹙眉問道：“什么樣的胸針？”
程繼尋無奈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從父親的遺物里翻了不知道多少次，就是沒看到跟胸針有關的資料。”
蘇意禾心里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不會就是爺爺做的那枚吧？
程繼尋怒視她：“不管怎么樣，沒有這件事，我爸就不會受打擊，也許他現在還活著。他的死，你爺爺和他那些那些徒弟都難辭其咎！”
蘇意禾無法辯駁，還沒弄清真相，她現在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
陸錦霄吩咐賀不凡把兩個人帶走后，屋里就剩下兩個人。
蘇意禾神色木訥，問道：“你說，那個胸針到底是不是我爺爺做的那個？”
陸錦霄坐在她旁邊，同樣神色凝重：“我相信不是。”
蘇意禾看向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你怎么這么肯定？”
陸錦霄說道：“所有人都知道，你爺爺做的那枚胸針是陸錦霄的母親設計的。但是聽程繼尋的意思，他父親的那枚是他自己設計的，而且應該還沒有做出來就被抄襲了。我懷疑是有人偷了他的設計稿并且做出來后，得到了非常大的成就，比如獲獎。”
蘇意禾心煩意亂，她也希望是這樣，可是內心卻有一個聲音在反駁。
萬一呢？
爺爺明明做完了胸針，為什么突然又毀了它？而且這么多年，誰也不知道原因。
陸錦霄按著她的肩膀，讓她看向自己。
“別亂猜了。你爺爺做的那枚胸針沒有參加過任何比賽，更沒有得過什么獎。它是一個私人訂制，跟金錢有關的可能性更大。程浮生那枚應該更偏向設計類，他也更在乎成就感，否則不會因為一個東西就抑郁而終。”
蘇意禾聽了他的話，心情平復很多：“希望是這樣吧。”
陸錦霄柔聲安慰道：“別胡思亂想了，回屋睡吧。”
蘇意禾還是忍不住瞎想，上樓途中，突然想到什么，抓住陸錦霄的胳膊。
“要不我先查一下，我爺爺眾多徒弟中，有沒有人因為胸針得過獎？”
陸錦霄牽著她的手，慢慢往房間的方向帶。
他邊走邊分析道：“你說的是一個思路，不過我覺得，或許不局限于胸針。同樣的設計元素，不一定用在同一種東西上，可能是別的產品。如果對方融合元素非常高明，一般人根本發現不了的。”
蘇意禾越聽越煩躁，及時拉住了思緒。
再這樣下去，她的情緒真的要有大起伏了，那可就讓那些人得逞了。
她歉意道：“本來以為這波人沖著你來的，沒想到他們的目標是我。不好意思啊，差點害了你。”
陸錦霄勾唇笑道：“上下嘴唇輕輕一碰，一句不好意思就算道歉了？”
蘇意禾皺眉，第一時間做出防備的姿勢：“你還想怎樣？”
陸錦霄輕拍她的頭頂，決定不逗她了，正好也到房間門口了。
“進去睡吧。”
蘇意禾停在門口，望著男人。
陸錦霄挑眉笑問：“怎么？需要我陪你？”
蘇意禾白了他一眼，神色嚴肅地說道：“這件事越來越復雜了。”
陸錦霄說道：“再復雜的線團也有找到頭的時候，你平時做手工的，更應該不缺少耐心。”
蘇意禾嘆氣：“但是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扯上我爺爺。他都過世那么久了，突然有人站出來指責他，我真的懵了。”
陸錦霄笑道：“理解，以為是自己最信任的親人，突然有一天卻發現他竟然還有另一種樣子，那種感覺確實很有沖擊。”
蘇意禾深呼吸一口氣，說道：“行了，你也去休息吧。我建議你明天晚點起床。”
陸錦霄笑問：“為什么？”
蘇意禾答道：“沒什么，我希望你開心點。”
她可不想天天對著一張黑臉，那生活也太折磨了。
她說完就進屋關了門反鎖一氣呵成。
陸錦霄站在門外，腦子反復重復那句“我希望你開心點”。
這句話，已經很久沒有人對他說過了。
上次還是九歲那年，母親曾對他說的。
但是從那場大火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開心過。
為了尋找真相，為了復仇，他拼命讓自己變得更優秀，變成在陸家無可替代的人，他背負了太多。
開心？
早就忘了那是什么感覺。
蘇意禾坐在床上，感覺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實。
她內心還在消化程繼尋帶來的消息。
他父親程浮生的死，真的跟爺爺有關嗎？
這一晚，兩個人在各自的房間都失眠了。
早上的時候，二人同時走出房間，就看到彼此大大的黑眼圈。
蘇意禾打著哈欠，問道：“你不會沒睡吧？”
陸錦霄看著她眼角流出來的生理鹽水，笑道：“你不是也一樣？”
蘇意禾抹了抹眼淚：“早知道你也沒睡，還不如找你聊天呢。”
陸錦霄笑問：“那怎么不找我？”
蘇意禾瞥了他一眼：“我又不知道你沒睡。”
陸錦霄說道：“下次不管我睡沒睡，你都可以來找我，隨時。”
蘇意禾才不會那樣做，萬一又被他發脾氣針對，太難哄了。
吃過早飯，陸錦霄出門了，藍沐卿興沖沖地跑來了。
蘇意禾看了一眼日期，好奇地問道：“今天不是周末，你又沒上班？”
藍沐卿神神秘秘地說道：“我聽說四大家族的代表要出海了。”
蘇意禾蹙眉道：“出海？打撈陸錦霄的尸體？可是昨天熱搜不是說他很有可能還活著么？”
藍沐卿笑道：“但是陸錦霄本人一直沒出現，也沒現身澄清這件事，所以目前猜測消息可能是假的。再說了，他們本來就是為了利益才出海的，不管陸錦霄有沒有活著，他們都要出海，因為他們還要打撈其他遇難者。”
蘇意禾說道：“別跟我說這些了，我沒興趣聽。”
藍沐卿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我成天被家里那些人洗腦，把我給洗成這個樣子了。本來我也沒心思聽，這不是有八卦么？”
蘇意禾一晚沒睡，現在沒啥精神，哈欠連天，一個接一個。
她對八卦都沒心思聽了，懶懶地坐在沙發上：“你翹班就為了跑我這里傳八卦吧？”
藍沐卿碰了碰她胳膊：“你爺爺有個徒弟叫程浮生，你知道嗎？”
蘇意禾聽到這個名字，直接就來了精神，抓著她胳膊問道：“你都聽到了什么？”
她一方面想知道真相，一方面又不想爺爺身敗名裂。
可是追查真相的結果無非是兩個，一個是程家誤會了，另一個就是爺爺真的做了對不起徒弟的事情。
可是她不查，別人也會查。
程繼尋憎恨的眼神那么強烈，所以他一定會調查下去的。
藍沐卿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你怎么突然來了精神？這么說，你知道這個人？我聽說你爺爺很多年前就把他逐出師門了，還以為你沒印象了呢。”
蘇意禾催促道：“你直接說，你知道什么？”
藍沐卿說道：“聽說這個人很牛，那會兒你爺爺還想讓他成為接班人。突然有一天，他就被逐出師門了。后來有人說，他抄襲了師門里的某個人的創意。被逐出師門后，圈子里對他隱形抵制。雖然你爺爺從來沒有公布原因，也沒有跟任何人再提起這事，但是都說是他下的隱形封殺令。
他再也找不到跟自己技能相關的工作，當時他老婆生病很重，正是急用錢的時候，差點人就沒了，后來賣房賣車，把老婆治好了，他又開始酗酒，最后把自己喝死了。”
蘇意禾眉頭皺得極深，她從小到大跟爺爺的那些徒弟見過很多次面，從來沒聽過他們提過這件事。
自打她決定接手蘇家這個店鋪后，她大學還沒畢業就已經進了這個圈子，從來沒聽人說過。
她始終不太相信，爺爺竟然是那么過分的人。
“你這些都是從哪里聽說的？”她問道。
藍沐卿說道：“我爸說的啊，當年他還想跟程浮生定制一對花瓶，后來有人就跟他說，讓他取消訂單。”
蘇意禾問道：“誰？”
藍沐卿搖搖頭：“我爸沒說，但是我覺得應該來頭很大。你想想，雖然我們藍家比不上四大家族，但在海城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能讓我爸給面子的人，還真不多。”
蘇意禾抓到了重點：“所以阻止他跟程浮生定制的，會不會就是四大家族的人？”
藍沐卿瞪大眼睛，驚喜地看著她：“我的天！蘇意禾！你這小腦袋瓜好聰明啊！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蘇意禾也只是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藍沐卿順著她的思路，繼續發散思維：“四大家族有陸家、薛家、林家、江家。我知道陸家跟蘇家交情匪淺，卻不知道另外三家跟蘇家有什么往來。不會就是陸家吧？
你爺爺做的那枚胸針的設計稿是陸錦霄的母親設計的，難道這份設計稿跟程浮生有關系？”
蘇意禾沉默不語。
這件事很詭異，涉及的當事人都已經過世了。
藍沐卿問道：“所以你說，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蘇意禾嘆氣：“你問我，我問誰去？”
藍沐卿挑眉：“問你的修竹哥哥啊。他爸是你爺爺的大弟子，應該知道很多內幕。柯修竹知道的一定比我們多。”
蘇意禾立刻否定，搖頭說道：“不行，他前兩天受傷了，在醫院休息呢。”
藍沐卿說道：“那你打算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反正我覺得程浮生挺慘的，聽說他兒子本來能破格被江城美院錄取的，因為家里這些事，他從小到大挺辛苦的，后來就退學了。”
蘇意禾又是嘆息。
如果這件事跟蘇家沒關系也就罷了，現在涉及到爺爺的名譽，她確實應該好好調查一下。
藍沐卿走之后，蘇意禾就動身去了醫院。
她在病房門外，看到柯母在里面跟柯修竹嘮叨。
“你說你，在國外好好的，非回來干什么？這才回來幾天啊，就差點丟了性命。媽這些年提心吊膽，就怕你再沾上蘇家閨女。你可到好，真是讓我操心！”
柯修竹吃著蘋果，不想讓母親再說下去：“媽，您別總扯上人家行不行？跟她有什么關系？”
柯母反駁道：“怎么沒關系？咱們不說以前了，就說現在，如果你不去找她，那些人能傷了你？”
柯修竹說道：“得虧他們傷得是我，萬一是意禾怎么辦？”
柯母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到了現在，你還說這個，我看你真是被迷了心竅了。”
柯修竹蘋果放在一旁，吃不下去了：“媽，她從小無依無靠的，我爸又是他爺爺的大弟子。我照顧她有錯么？”
柯母說不過兒子，起身說道：“懶得跟你說，反正等你好了之后，趕緊出國，別在國內待著，省得我跟你操心。我回去給你燉湯，你好好歇著，有事叫護士。”
蘇意禾見柯母離開了，才敲門進來。
柯修竹本來神色疲憊，一見到她，眼睛就亮了，不過馬上又壓制住了心里的喜悅。
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的狀態，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幾年過去，她已經長成了大姑娘。
蘇意禾把買來的水果放在桌上，問道：“恢復得怎么樣？”
柯修竹淡笑道：“還可以，今天怎么有空來看我？”
蘇意禾神色尷尬：“我……”
柯修竹笑道：“不用說客套話了，找我有事吧？”
蘇意禾更不好意思了。
本來人家就是因為找她才受傷的，她沒有每天過來看望，還等到有事的時候才來。
這樣的做法，多少有點沒良心。
“對不起啊……我不是不想來……”
柯修竹替她解釋道：“我知道，我媽那人口無遮攔，說話很難聽。你別放在心上。不來看我也沒關系，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反正我過兩天也能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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