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霄臉色陰沉，那女人愿意跟別的男人走，就說明沒想等他。
“不用管她。”他冷聲說道。
賀不凡偷瞄了老板一眼，說道：“您幫蘇小姐解決了監護人協議，讓那些不老實的人都乖乖簽字了。蘇小姐想一想就應該知道有人在幫她啊。”
陸錦霄冷哼一聲：“就當做了一次慈善，掉頭。”
賀不凡哪里看不出老板生氣了，提議道：“要不您給蘇小姐打個電話，她應該會回來。”
陸錦霄聲音又多了幾分冷漠和憤怒：“聽不懂？回去！”
賀不凡不敢再出聲，暗暗感嘆：恐怕未來幾天，自己又得小心說話了。除非蘇小姐能把老板哄好。
陸錦霄看著窗外，夕陽下，火紅的天邊很像那場大火。
回國這段時間過得太輕松，竟然開始貪戀這種生活。
不能再繼續這樣了。
查真相報仇，讓那些人都得到應有的下場，才是他目前最應該做的。
賀不凡見老板黑著臉，也只能暗暗嘆氣。
以前，老板除非用l身份出門辦事，否則每天一個笑容都沒有，話也很少。
回國后，自從遇見了蘇小姐，老板也變得更像個正常人了。
他忍不住嘟囔道：“其實蘇小姐應該就是去吃個飯，吃完就回家了。”
陸錦霄冷冷瞥了他一眼：“你很閑？是不是交代你的事情不夠多，還有心思操心別人。”
賀不凡心里哀嚎：老板又變回可怕的樣子了！
陸錦霄想了想，冷聲命令：“給她打電話，讓她趕緊回來修復胸針。我們拿到胸針就從她家里離開。”
賀不凡擔憂道：“可是爺，蘇小姐剛剛解除了監護人協議，她現在手上有兩筆巨額遺產，身邊一個保護她的人都沒有，會不會太危險了？”
陸錦霄不說話。
賀不凡又說道：“她自己家里那份遺產也就算了，另一份是您的錢。如果因為這筆遺產害了她，那……”
陸錦霄瞥了他一眼，“果然還沒壓榨到你的極限。”
賀不凡冒死說道：“爺，蘇小姐是好人，我們不能這么害她啊。”
陸錦霄嗤笑道：“你倒是挺會憐香惜玉，顯得我更加冷血無情了。”
賀不凡說道：“而且我們當初接近蘇小姐，不是有原因的嗎？”
陸錦霄冰冷的視線看向車窗外，沉默良久，說道：“回蘇家店鋪。”
湘菜館。
蘇意禾和柯修竹面對面坐著。
服務員上齊了菜離開。
柯修竹看向她纏著紗布的手腕，“感覺怎么樣？”
蘇意禾抬了抬手腕，“沒事。過幾天傷口就愈合了。”
柯修竹終于松了口氣：“這么多年了，看到你終于擺脫這個東西，我真為你高興。”
蘇意禾笑道：“謝謝。你的傷也沒事了吧？”
柯修竹說道：“沒事了，我媽也催我回去住了，今晚就不回你那了。對了，你現在工作怎么樣？每天看你在店里弄什么東西，可是都沒有客戶來店里，你是不打算做這個生意了嗎？”
蘇意禾搖頭道：“不是，暫時有別的事。手上很多單子，但是暫時延后了。”
她想到喬柔的話，如果柯柏書真的有問題，柯修竹知不知道？
柯修竹自己沒怎么吃，一直在給她夾菜。
“反正你現在不做生意，要不要去旅行？正好可以放松放松，調整好心態再回來工作也不遲。”
蘇意禾看著他，“旅行？”
柯修竹點頭道：“建議你出國，除了放松，還有就是避一下。以前有些人想讓協議延期，會給你制造一些麻煩，但是那都是小打小鬧。如今你手握巨額財富，隨之而來的危險也會升級。不說別人，就說你大伯就會總纏著你。”
蘇意禾的手機突然震動，她看了一眼就收了起來。
柯修竹笑問：“是他吧？”
蘇意禾說道：“他助理。”
柯修竹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和背景，可以肯定的是，他接近你一定有他的目的。他跟你糾纏不清，很可能給你帶來更多麻煩。”
蘇意禾嘆了一聲：“是啊，我自己的麻煩就不少了。”
柯修竹說道：“我不是想干涉你，只是不想你出事。”
蘇意禾笑笑，“這家店味道不錯。”
柯修竹見她不接這個話茬，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吃完飯，柯修竹把她送到家門口。
蘇意禾下車說了聲再見，快要轉身的時候，看似隨口問了一句。
“對了。”
柯修竹充滿希冀的目光看著她，笑問：“你想跟我說什么？”
蘇意禾試探地說道：“今天解除協議的時候，我就在想，我爺爺的徒弟有幾個不在了。你跟程繼尋在我這里住了幾天，看你們相處得不錯，不知道柯伯伯和他父親當年關系好不好。”
柯修竹笑道：“當年程叔叔入門的時候，我父親已經出師了，工作很忙，每隔一段時間才來找蘇爺爺請教一些事情。他跟程叔叔見面次數不少，但可能相處不太多。”
蘇意禾揮揮手：“回去注意安全，小心開車，記得給伯母帶點吃的。”
柯修竹笑了笑：“好。你想吃點什么，我一會兒買了給你送過來。”
蘇意禾說道：“我不用，剛才吃得好飽，到現在還沒怎么消化呢。”
柯修竹說道：“我先走了，關于我跟你提的建議，你好好考慮一下。如果需要我陪你，跟我說一聲就行。”
蘇意禾答應道：“好，我會考慮的。那我進去了。”
柯修竹目送她走進店里，臉上的笑容也漸漸變淡，神情落寞地看著方向盤，發呆了幾秒才啟動車子離開。
蘇意禾進了屋，看到程繼尋在工作桌前，一臉愁容地看著一張畫紙。
自從程繼尋來當學徒，才幾天的功夫，就從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進步到入門級別，進步很快，而且動手能力很強。
蘇意禾甚至覺得，如果沒有他父親的事情，他應該會考進美院，前途一片光明。
仔細看程繼尋手里的畫稿，不知道是誰的作品，但看起來畫者本人功底深厚。
一身襤褸的小女孩站在熙熙攘攘的十字路口，身邊的一切都出彩色的，只有她自己是黑白的。
女孩臉上的神情平淡，眼里沒有光，沒有希望也沒有絕望，什么都沒有。
她仿佛對這個世界妥協了，又好像沒有。
她手上攥著一個小小的盒子，這大概是她僅有的物品，讓人好奇里面裝的是什么。
“這是誰畫的？”她好奇地問道。
無論從構圖還是用色，還有筆觸，都讓人挑不出任何不好的地方，沒有一筆是多余的。
程繼尋過于專注，不知道她回來，直到聽到她的聲音，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
“你嚇死我了！”
蘇意禾笑道：“喲，你還會害怕呢？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程繼尋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我今天收到一個快遞，里面只有這張畫，但是發件人是匿名，不知道對方是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蘇意禾拿起畫，單單從畫中看不到刻意隱藏的細節，背面也沒有寫字。
她好奇地問道：“對了，之前聽說你沒考上美院，所以你后來是輟學了么？高中畢業了嗎？”
程繼尋沒好氣地說道：“看不起誰呢？我考進了重點本科。”
蘇意禾問道：“大學畢業了？后來選了什么專業啊？”
程繼尋說道：“犯罪學。”
蘇意禾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程繼尋更生氣了：“你什么意思啊？”
蘇意禾笑道：“你們犯罪心理學的老師沒好好幫你梳理一下心理問題嗎？”
程繼尋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拐彎罵我。”
蘇意禾笑道：“你誤會了，我沒拐彎。”
程繼尋：“……”
蘇意禾暗暗松口氣，至少他順利完成了學業。
“那你怎么不找份工作？天天游手好閑的，日子過得窮困潦倒，一副快要餓死的樣子。”
程繼尋神情嚴肅：“我說過了，我要調查我父親的事情。當初選這個專業也是為了這個，只不過后來發現這些東西對我用處都不大。證據搜不到，人證找不到，要什么都沒什么，難度太大了。對我來說，這就是一個懸案。”
蘇意禾抿了抿唇。
程繼尋看著她的表情，敏銳地覺察她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蘇意禾放下畫，說道：“暫時還在查，我來檢查檢查給你布置的作業。讓你臨摹的圖紙呢，我看看。”
程繼尋拿出一疊稿紙，放在她面前。
“都在這里。蘇意禾，如果你查到什么還瞞著我，我肯定不會饒了你。”
蘇意禾拿起稿子：“嗯，基本功還差一點，慢慢練能跟上來的，下一步練掐絲吧。”
她把桌上的袋子扯過來，里面都是一些她用完剩下來的邊角料，后來給程繼尋練手，但他研究了幾回也沒進展。
她拿出一根銅絲，用剪刀剪掉彎掉了的線頭，解說道：“我們在掐絲之前，需要檢查這根線是不是能用，比如這根線必須光滑流暢，沒有凸起或者奇怪的形狀。它也不能在中間有損壞的痕跡，再看看兩頭接洽是否貼合。”
程繼尋嚴肅地看著她手上拿著線，問道：“如果出現你說的那些問題呢？”
蘇意禾說道：“那就不能用了唄。實在想用也可以，但掐絲琺瑯的品質最關鍵的步驟就是掐絲這一步，如果你從這里就選了品質差的絲，做出來的成品也會影響價值。”
她指揮道：“隨便挑一張你畫過的花紋。”
程繼尋翻了翻，從里面挑了一張龍鳳呈祥。
蘇意禾笑道：“還是選那張荷葉吧。”
程繼尋知道，她的意思是龍鳳呈祥難度太大。
蘇意禾左手用鑷子鑷住銅絲的一頭，輕輕放在花紋上。
“在花紋上涂好膠水，把絲的一頭粘合牢固后，用右手拿著另一端，按照花紋開始彎線條。要沉住氣，必須跟花紋的線條完美貼合，不能湊合隨意。如果你心態浮躁，要嘗試讓自己靜下心來。”
程繼尋看著她嫻熟地貼好了一個荷花的花瓣，問道：“你練了多久會的？”
蘇意禾笑道：“別跟我比，我從小就見這些，小時候我爺爺經常給我一些邊角料，我一開始做出簡單的形狀，然后開始練小動物，程度越來越復雜。所以這個時間很難計算。”
程繼尋說道：“那為什么我不從簡單的幾何形狀開始？”
蘇意禾嫌棄道：“你是小孩子啊？”
程繼尋：“……”
蘇意禾講得差不多，說道：“剛才已經幫你開了個頭，你接下來好好練，學到手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加油。”
程繼尋手里拿著銅線，表情很糾結，不過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始嘗試。
兩只胳膊有點找不到舒服的角度，姿勢有點僵硬和搞笑。
蘇意禾收回目光，就先讓他把心思放在這上面吧。
程繼尋見她上樓，突然問道：“柯修竹怎么沒回來，他今晚不在這住嗎？”
蘇意禾答道：“他回自己家了。”
程繼尋哦了一聲，繼續埋頭開始嘗試手里的任務。
蘇意禾上了樓，看著距離直播的時間還早，她決定先看一會兒書。
沒想到剛進書房，就發現書桌前正坐著一個人。
書房沒開燈，挺拔的身影坐在那里，還是讓她認出來了。
她按下燈的開關，說道：“你在家啊？怎么坐在這里？”
陸錦霄黑著臉道：“你干什么去了？”
蘇意禾說道：“去解約了啊。監護人協議終于到期了。”
陸錦霄死死盯著她的臉，冷聲問道：“然后呢？”
蘇意禾答道：“然后跟柯修竹去吃了一頓飯。”
陸錦霄沉聲說道：“吃飯用了三四個小時，天都黑了才回來。”
蘇意禾辯解道：“我剛才回來的時候，天還亮著呢，在一樓教程繼尋掐絲了。”
陸錦霄起身走向她：“給你打電話為什么不接？”
蘇意禾想了一下，說道：“你說賀不凡的電話嗎？我當時正吃飯呢。”
陸錦霄又問了一句：“為什么不接？”
蘇意禾說道：“就在吃飯啊。”
陸錦霄哼了一聲。
蘇意禾觀察他的表情，看出他一直在壓制著怒氣。
她裝做沒察覺，笑道：“本來以為今天會有一場大戰，沒想到場面異常的和諧。是不是你暗中幫我忙了？”
陸錦霄不說話，不否認和不承認。
蘇意禾道謝道：“我知道肯定是你，我認識的人里也就只有你有這個本事，能在短時間內讓那些人乖乖聽話。”
陸錦霄盯著她的臉，仍舊不說話。
蘇意禾說道：“放心，我肯定報答你，不就是修復胸針嘛，我有信心很快就能成功了。”
陸錦霄深吸一口氣，想否認又想承認，心中煩躁得很。
蘇意禾把包包放在桌上，說道：“大概還要幾天就好了，你這么多天都等了，應該不差這幾天吧？”
陸錦霄閉上眼睛，又做了幾次深呼吸，再睜眼的時候，還是沒忍住怒氣。
“你是不是在躲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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