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意禾的注意力都放在程繼尋身上，沒注意也沒想到會有人暗中跟蹤監視。
陸錦霄沉聲道：“兩伙人。”
蘇意禾琢磨一下，突然懂了：“一伙是柯柏書派來的，一伙是陸柏豪派來的？”
陸錦霄緊抿著唇，點點頭。
蘇意禾擔憂道：“程繼尋不會有危險吧？”
陸錦霄神色不悅，問道：“你現在滿腦子都是他？”
蘇意禾急道：“萬一柯柏書想殺人滅口，我們得救他啊。”
陸錦霄說：“放心，他們的目標不是程繼尋。”
蘇意禾沉思片刻，蹙眉道：“是我？”
陸錦霄點頭道：“我之前說過了，如果他真的要程繼尋死，不會給他留一口氣。主要是想讓他知難而退，最好忘記這件事。可是你陪在程繼尋身邊，這就出現了不安定因素。”
蘇意禾疑惑道：“為什么？按照他的邏輯，他不可能知道咱們已經查到真相，那程繼尋跟我說什么都沒關系。柯柏書怎么會擔心被我知道什么？”
陸錦霄看著這張寫著十萬個為什么的小臉，解釋道：
“可能你不知道，其實他一直很忌諱你。”
蘇意禾更加摸不著頭腦，“忌諱我？為什么？”
陸錦霄答道：“因為你姓蘇。他對自己做過的事情心里有數，自覺對不起你爺爺，對不起你們蘇家。所以他不想你摻和進來，也是這個原因，才不想給你更多自由，用聯合監護人協議牽制你。”
蘇意禾似懂非懂：“他為什么覺得我是個威脅？說實話，如果沒有程繼尋的事情，我壓根不會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
陸錦霄看著她，眼尾挑起一抹笑意，“可能因為你心有大愛，照顧病人越來越得心應手。”
蘇意禾白了他一眼，聽出他話里的嘲諷。
“換成你的朋友，你會選擇不管嗎？他父親是我爺爺的徒弟，還差點當上了爺爺的接班人。如果沒發生那些陳年舊事，如果程浮生還活著，可能現在蘇家店鋪的主人就是他。”
陸錦霄淡笑道：“可惜這個世上，沒有那么多假設。”
他說完啟動車子離開醫院。
此時，程繼尋躺在病房上，身邊沒人了，他整個人也都不用繃著了。
他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除了嘆氣還是嘆氣。
原來，這就是真相。
二人剛回到店鋪，就發現門和窗子都被潑了紅油漆。
蘇意禾看到自己苦心經營的店鋪變成這樣，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心疼不已。
她立刻打開手機調取監控，發現是蘇大伯帶著兩個小伙子，他們人手提著一桶油漆，一點都不帶猶豫地往上潑。
時間是昨晚半夜十二點。
那個時間，蘇意禾正在醫院，根本沒心思關注監控，也沒想到會有人大晚上的來搞破壞。
監控里，蘇大伯甚至嫌兩個人潑得慢，還一直催促他們快點，還要潑得面積越大越好。
蘇大伯還想指使兩個人把門鎖撬開，不過沒成功。
蘇意禾看得血壓飆升：“這人真是沒救了，一把年紀這么瘋。”
陸錦霄冷著臉說：“報警，找人收拾他。”
蘇意禾點頭，立刻打報警電話。
方案人員過來看了現場，又看了監控，立刻去抓人了。
蘇意禾嘆氣：“這個事情，最多也就是批評教育，他不會長記性的。一定會變本加厲。”
陸錦霄目光陰狠地說：“那就想辦法讓他長記性。”
蘇意禾感覺他周身釋放寒氣，驚嚇地說：“你不會想殺了他吧？”
陸錦霄目露兇光：“那就這么算了？這些年，他不是總找來騷擾你么？”
蘇意禾說：“有過幾次。”
陸錦霄冷哼一聲，目光凜冽，看著門上潑的油漆不說話。
蘇意禾很是心疼地看著店鋪，找來工具一點一點除掉油漆。
陸錦霄也脫了外套，在另一邊的窗子仔細擦油漆。
隔壁古董店的老板是個六十多歲的大爺，見他們回來就跑來了。
“丫頭，你總算回來了。你攤上這么個大伯，真是造孽。我跟你爺爺做了一輩子的鄰居，當年就見過他總來鬧你爺爺，你爺爺都不在了，他還三天兩頭來鬧你。”
蘇意禾邊擦油漆，邊跟他打招呼：“林爺爺，沒嚇到您吧？我大伯就這樣，我早習慣了。”
林大爺長得胖乎乎的，背著小胖手，看著她在小心仔細地擦拭。
油漆不好擦掉，而且被潑的面積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擦干凈。
他想起什么，回店鋪里拿出一個桶，提到蘇意禾身邊。
“丫頭，用這個東西，容易擦掉。”
蘇意禾看著桶，好奇地問道：“林爺爺，這是什么？”
林大爺笑道：“去除污漬的好幫手。我也不知道叫啥，你也知道我家是搞古董的，平時會清洗一些老物件。我孫子前幾天剛給我拿來的，說是這個不傷東西，效果還好。你試試行不行。”
蘇意禾一聽便婉拒：“那我不能用，這個是您孫子給您拿的。”
林大爺笑呵呵地說道：“沒什么，我孫子說不值錢的，你們用吧。咱們兩家店做鄰居這么多年了，我看著都心疼。當年你爺爺和你父親，都很用心經營，現在傳到了你手里，我也看到你也想好好保留傳承。你快用用看。”
蘇意禾猶豫了一下，說：“那行，我先用了，等我到時候給您再買兩桶。”
林大爺被她逗笑了：“哈哈，這孩子，你可真是你們蘇家的孩子，從來不占別人便宜。你們啊，竟被別人占便宜了。”
蘇意禾笑了笑，擰開桶蓋，剛要提起來倒出來一點，桶就被人提起來了。
她驚訝地看向陸錦霄，道：“你回房間休息吧，我一個人可以。”
陸錦霄沒說話，把她想做的事情給做了。
蘇意禾咬了咬唇：“謝謝。”
陸錦霄瞥了她一眼，端著盆拿著刷子和抹布回到另一邊去收拾了。
蘇意禾心想，這人又因為休息不好在鬧脾氣了？
林大爺沒事做，就在旁邊一邊看她忙活，一邊跟她聊天。
“這話不該我說，但是我真是不吐不快。你大伯這個人太混，我就沒見過他這么混的人。從他十幾歲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品性不太好。要說你爺爺真的想好好管教他，可就是管不了。你大伯和你父親兩個親兄弟，這性格人品真是天上地下。”
蘇意禾也不能不理他，笑著說：“是啊，他都一把年紀了，小時候我爺爺都管不了，現在我也不指望他改了。”
林大爺嘆氣：“你說這人的命啊，有時想想真不公平。你爺爺和你父母性格那么好，待人都很和善，沒想到這么早就走了。你大伯那種人呢，這些年倒是沒什么坎坷，過得好著呢。”
蘇意禾苦笑道：“也許真的是命吧。”
林大爺小聲問，“丫頭，這個小伙子是不是你男朋友？我看他自從過年到現在，住了快兩個月了。而且平時你們總是一起出門，還一起回來，是不是出門玩去了？”
蘇意禾神色尷尬，解釋道：“您誤會了，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他只是在我這里住一段時間。”
陸錦霄瞥了她一眼，繼續默默干活。
林大爺說：“哦，原來是這樣啊。我看這小伙子挺不錯的，平時他還去買菜。比之前總來找你的那個大明星強，那個中看不中用，一看就不是過日子的。不像這個，模樣比那個還俊，還愿意幫你干活，沒啥架子。穿著西裝還在這幫你擦油漆，這就能看出來，他是真的有心了。”
蘇意禾平時很少跟周邊的鄰居閑聊，最多就是見面打個招呼。
大家都是看著她長大的，所以她總要客氣客氣，但是她內心并不想跟任何人走得太近。
但是這位爺爺突然提這個話題，真的太讓人尷尬。
“您別開玩笑了，讓人家聽了不好。”
林大爺只當女孩子臉皮薄，所以就不說了。
他看著店鋪的匾額，感嘆道：“你爺爺過世十多年了，我還挺想念他的。你說人活一輩子，到最后圖個什么？不管活著的時候擁有金山銀山，最后還不是變成一盒子灰。你大伯就是想不開這點，總是不知足。你爺爺要是在世，估計三天兩頭都被你大伯氣到住院。”
蘇意禾嘆氣：“是啊。”
林大爺指了指窗子的某處，道：“這這，這個地方還有一點沒擦干凈。”
蘇意禾忙按照他指的位置，找到了一點痕跡，用力擦了幾次，終于擦掉了。
“林爺爺，您給的這個去污水真的挺好用的。”
林大爺笑道：“好用就行。”
蘇意禾笑問：“您春節去哪過的呀？”
林大爺笑呵呵道：“哪也沒去，就在家里跟我老伴過的。我那些兒女倒是讓我們去他們的城市過年，我們才懶得折騰呢。他們工作忙，回不來就算了，我們也不怪他們，但是讓我們老兩口出門趕春運，我們才不遭這個罪喲。”
蘇意禾笑了笑。
林大爺又幫忙指了一處地方，感慨道：“要說最可惜的還是你父母，年紀輕輕就走了，留你一個孩子。好在你順利長大成人了。”
蘇意禾抿了抿唇，笑說：“像您說的，都是命吧。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想什么都沒用。”
林大爺回憶道：“唉，我還記得他倆出事那天，你大伯也來店里鬧了，到最后兩兄弟都沒好好告個別。”
蘇意禾擦窗子的動作慢慢停下來，蹙眉問道：“那天？我大伯來過？”
林大爺說道：“是啊，對了，那天你在上學呢。聽說你父母好像要去參加什么項目會，我記得他們說出門先去學校接你，然后帶著你去會場。”
蘇意禾蹙眉道：“那我大伯因為什么事情來鬧？”
林大爺說：“那我可不知道了。你也知道你大伯那個德行，除了要錢還能要什么。你爸爸不理他，他就想砸店。幸虧大家伙拉住他了，不然還不知道這店里又損失多少東西呢。唉，造孽啊。”
蘇意禾越想越不對勁，直接放下手里的活，期待地望著林大爺。
“林爺爺，那天還有什么人來過我家里？”
林大爺想了想，“來的人還挺多的。因為那天的三日后是你爺爺的忌日，所以你爺爺的那些徒弟都來跟你父親商量，要不要操辦什么的。”
蘇意禾隱隱感覺抓到了什么重點，可是沒想明白，腦子里出現一團亂麻，把她腦子攪亂得有些微微痛。
林大爺還要說什么，被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陸錦霄出聲打斷。
“林爺爺，您是做古董生意的？”
林大爺被提到老本行，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自豪地笑道：
“是啊，小伙子你也對古董感興趣？其實我跟蘇家的手工藝品也算是同行。以前我收到一些景泰藍的老物件，我都找她爺爺給我鑒定真偽。她爺爺可是很厲害的，看東西那叫準。他說真，那百分百真。有一次我走了眼，幸虧他幫了我，不然我得損失一大筆錢。”
陸錦霄問：“那我有空進您店里看看。”
林大爺笑著歡迎：“那感情好，我這店里平時人也不多，正愁沒人陪我聊天呢。”
陸錦霄笑道：“那您現在得回去清點一下庫存了，說不定我看上了都給買了。”
林大爺哈哈大笑：“你這小伙子口氣不小，不過看你也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到了我這個年紀，賺錢是其次，就是一個愛好嘍。”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林大爺站累了，就回屋去喝茶了。
陸錦霄見蘇意禾心不在焉，提醒道：“再不快點擦干凈，萬一來客人，可就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蘇意禾剛才一直在琢磨林大爺的話，可是沒琢磨出來什么。
“你說……”
陸錦霄揉了揉她的腦袋，“趕緊干活吧，你不會在偷懶，想讓我把剩下的都干完吧？要是把我累壞了，你得照顧我。”
蘇意禾瞪了他一眼：“我本來就沒指望你幫忙，剛才就沒叫你，是你自己主動幫忙的好嗎？”
陸錦霄扯了扯嘴角：“我主動幫你，你還不領情？”
蘇意禾哼了哼：“你不會為了跟我要人情，才主動上趕子幫忙吧？這點活，我自己也能做，用不著你。讓你在我這里白住了兩個月，還想占我便宜。”
陸錦霄直直地盯著她：“你沒聽見剛才的老爺爺說么？我比你那個明星前男友強多了。他幫你干過活么？”
蘇意禾哼了哼：“干嘛突然提他？”
陸錦霄挑了挑眉：“你還有別的前男友？”
蘇意禾咬牙切齒：“你！我不跟你說了，不想幫忙就趕緊從我眼前消失，別氣我。”
陸錦霄指了指自己剛才負責的那一邊：“我那邊弄好了。”
蘇意禾看過去，果然擦得干干凈凈。
本來兩個月沒擦玻璃了，窗子有點臟，現在也被陸錦霄擦得透亮。
蘇意禾自愧不如，這家伙比她擦得干凈多了。
果然是做老板的，工作態度就是嚴謹認真。
她豎起大拇指：“厲害啊！你做飯的時候，可以給自己加個雞腿，我出錢！”
陸錦霄被她氣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行，口氣夠豪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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