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若蘭面色沉重地說：“小李，但愿只是一起普通的肇事逃逸案，如果是蓄謀已久的故意殺人案，那就充分說明，云川水太深，而且，紀委是高危職業。”
李恨水緊蹙眉頭，說：“是的，馮局，如果以交通肇事的幌子，行故意殺人之實，性質太嚴重。”
李恨水思忖：如果對張正奇都敢動手，對他李恨水也敢動手，不得不加倍提防。
當然，現在還無法對車禍準確定性。
重癥監護室外，李恨水見到了其他市領導，包括莫嘯天和關海龍，他們也神色凝重。
以李恨水的級別，也不配和他們打招呼。
莫嘯天指示院方，要不惜一切代價搶救張正奇愛人的生命，然后走了。
關海龍將馮若蘭叫到一邊，對案件查處工作，做了幾點指示，要求盡快查明案件真相，將兇手繩之以法。
“小李，陪我去事故現場看看。”離開醫院，馮若蘭忽然說。
“好的，馮局。我愿意當你的貼身保鏢。”李恨水故作輕松道。
“保鏢？你具備一名保鏢的綜合素質嗎？比如，熟練的戰斗技能？”
“哈哈，談不上戰斗技能，不過，打架也是我的特長。”
馮若蘭將李恨水看了又看，慢悠悠地說：“看你的身材，像是打架的料。不過，智比勇更重要，當然啦，智勇雙全最好。”
事故現場，還有交警在勘探現場。
交警隊的人認識馮若蘭，過來匯報工作。
從匯報情況看，由于事發路段沒有攝像頭，路口攝像頭多天前就出了故障，現在調查重點是下一個路口的監控攝像頭。
好在下一個路口攝像頭是正常的，警方正在調取事發時段的監控視頻，一輛輛排除可疑車輛。
馮若蘭叮囑道，工作要做實做細，不漏過一輛可疑車輛，力爭在較短時間內查找出肇事逃逸車輛，找出真兇。
李恨水注意到，在距離事發路段有一條岔路，岔路通向鄉村。
在兩個路口之間，只有這條岔路。
在回去的路上，馮若蘭問李恨水：“對于此案，你的判斷是？”
李恨水說：“如果是故意殺人案，那一定是經過精心策劃的。精心選擇路段，精心選擇時段，可能還會精心選擇作案路線。
假如我是犯罪嫌疑人，我會從前面岔路駛入環城路，作案后在前面掉頭，不駛入下一個路口，完美避開攝像頭，原路返回。”
馮若蘭點點頭：“分析得有點道理。如果是故意殺人案，你的分析為我們打開了思路。”
在醫院的全力搶救下，張正奇愛人醒了過來。
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醫院、警方等方面隱瞞了張正奇已經去世的消息。
從她那里，了解了事發時的經過。
張正奇等副廳級干部及以上干部，在鳳凰山的山坡上都分有一套獨門獨院的房子。
這片區域有廳干生活區之稱。
張正奇孩子在外地，和愛人夫妻恩愛，兩人只要不忙時，飯后都會結伴沿著鳳凰山腳下的環城路散步。
事發時，天還沒有完全黑，路燈還沒有亮起，兩人沿著路邊邊走邊聊時，突然就有一輛偏離方向的車子，就像長了眼睛，沖著他們撞了上去。
由于事發太突然，只知道那是一輛黑色的汽車。
現在，警方判斷，故意殺人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路口并沒有發現可疑車輛。
韓山平現在已調任刑偵支隊副支隊長，臨時主持工作。
張正奇非正常死亡案，已從交警隊移交給刑偵隊，韓山平親自負責。
畢竟，這是一起很有影響力的案件。
一個副廳級干部，還是紀委書記，被人撞死，無論在哪個地市，都是一件大案。
李恨水向韓山平談了自己的思路。
張正奇死后，有人痛苦，有人失望，有人興奮，有人覺得看到機會。
楚開恒就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是市紀委負責日常工作的副書記，正處級多年，希望更上一層樓，升任市委常委、紀委書記。
廳級干部管理權限在省里，市里有推薦權，但決定權在省里。
楚開恒是莫嘯天派別的人。
如果楚開恒接任張正奇的職務，此消彼長，莫嘯天的力量將大大增強，關海龍的力量將嚴重削弱。
紀委書記是刀把子，在各層級都是一個重要角色。
常春給楚開恒打來電話。
“開恒，老佛爺今天來云川了，莫書記請他吃飯，地點就在郭佳那里，你也參加，這可是你升任常委的重要機會。老佛爺可不是普通人，莫書記都敬他三分。”
“謝謝常書記的關心。”
“不要謝我，謝莫書記。為了你的事，莫書記去省里辦事期間，特意去了趟省委組織部，大力推薦你。”
“莫書記和你對我一直很關心，我楚開恒從來就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你們的恩情我牢記在心，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必將全力以赴。”
“就這樣吧，開恒。這段時間，你要悠著點，別被人抓住把柄。有莫書記的關心，有老佛爺的活動，升任常委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郭佳的會所。
晚上飯局人不多，除了莫嘯天、常春、楚開恒外，還有市委辦主任和副主任，他們分別是輔佐莫嘯天和常春的。
此外，就是晚宴的重量級嘉賓——老佛爺孫洪波。
孫洪波是江中政壇有名的政治掮客，常年奔走于京城和江州之間，是省里很多高官的座上賓。
政治掮客和政治騙子，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政治騙子靠的就是“騙”，身份是假的、聲稱的資源也是假的，基本辦不成什么事。
但政治掮客不一樣，是在權力和權力之間、權力和資本之間進行牽線搭橋的中介人，因為認識很多官員，掌握很多資源，是能夠辦成事的，有“地下組織部長”之稱。
政治掮客主要做兩件事。一是運作升官，二是逃避組織審查調查。
孫洪波就是江中有名的政治掮客，因為是省城很多高官的座上賓，因此，他擁有的資源是實打實的。
早年，孫洪波在省政府接待處工作，擔任過接待科科長。
此人能說會道，長袖善舞，認識了不少人。有的人后來步步高升，成為領導干部。
之后，孫洪波辭職下海，去了京城，又認識不少京城的人，包括不少領導干部。
從晚餐坐席位次可以看出，莫嘯天非常敬重孫洪波。
孫洪波坐在主位上，莫嘯天和常春坐在他的左右。
六個人就餐，點了十幾個菜，反正是公款吃喝，不要私人掏腰包。
莫嘯天喜歡的牛歡喜燒炒咸酸菜和紅燒牛鞭牛寶，依然少不了。
酒是陳年茅臺。
莫嘯天發話了：“今天有幸請到孫公公，是云川的榮幸。我們一起敬孫公公，希望孫公公多關心云川，多關心云川的干部，也希望孫公公常來云川看看。”
莫嘯天帶頭站了起來，常春等人自然也站了起來。
孫洪波只是微微起身，說：“都坐下吧。第一杯酒，你們站著。后面呢，大家都坐著喝。”
常春一臉諂媚的笑：“和孫公公喝酒，我不僅要站著，還要打的過來敬。”
孫洪波哈哈大笑：“你們真要站著，我也不反對，不過呢，我沒有站著敬酒的習慣。我和省領導喝酒時，他們敬我時，我也是穩坐釣魚臺。”
喝了幾杯酒后，孫洪波說：“莫書記、常書記，我向你們推薦一位人才，此人名叫趙博，干過青山縣委常委、紀委書記，現在調任云河縣委副書記，這位同志可堪大用，我要隆重推薦他再進一步，可以作為縣長候選人。”
莫嘯天說：“孫公公推薦的，自然是人才。趙博，我記住了。”
莫嘯天對常春說：“常書記，先讓組織部提名，下次書記辦公會過下，再拿到市委常委會研究通過。”
孫洪波滿意地點點頭，贊許地說：“莫書記執行力很強，值得夸獎。下次我和省領導吃飯時，幫你美言幾句。”
莫嘯天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謝謝孫公公關心。”
（孫洪波的原型人物是蘇洪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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