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辦公室內。
江洋毫不客氣的坐在了自己的蓮雕椅上，胡偉華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賀云章站在江洋的身后，手里拿著紙筆。
劉芳坐在一旁安靜的泡茶，檀香爐燃起，里面燒的是上等的沉香木，輕輕的幽香略鼻而過，江洋氣定神閑的翻著合同。
時鐘滴答滴答的響。
劉芳的茶沏好了，江洋剛好把合同看完，只是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厲之色。
“江總，茶泡好了，您先談事情，我去門口候著。”
劉芳規規矩矩的站起身說道。
“不用。”
江洋靠在椅子上，大反以前端莊嚴肅的形態，而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道：“公司好不容易來了一位外國友人，你留下來見見世面。”
劉芳微微一怔，隨即聽話的坐了回去。
“賀秘書。”
江洋開口道。
賀云章身體微微前傾，表示回應。
江洋指了指沙發道：“你也坐，外國友人的談判不像咱們國家這么多規矩，不必拘謹。對吧，胡先生？”
說罷微笑看向胡偉華。
胡偉華一愣，隨即笑道：“江總誤會了，我是個華人，只是在外資企業工作而已。”
賀云章此時腦子懵了，他完全搞不動江洋為何突然會這樣。
見賀云章沒動，江洋回頭道：“怎么？賀秘書這是嫌我公司的沙發太硬嗎？”
賀云章尷尬一笑：“不會。”
隨后坐在了沙發上，心里卻是恨不能把江洋的祖墳都刨了。冷不丁的這是唱哪出？好歹給個信號啊！
這前言不搭后語的聊天方式，讓胡偉華、賀云章和劉芳三人完全摸不清頭腦。
胡偉華清了清嗓子道：“江總，既然方縣首讓你來代表這次的談判，那么我就不繞彎子了。合同你剛才也看了，對于這樣的條件，你還有沒有什么意見？”
江洋突然問道：“胡先生，你認不認得一個叫陸正華的人？”
胡偉華眼前一亮：“陸總以前跟我們合作過，怎么，江總跟陸總也認識？”
江洋擺擺手道：“不熟，只是陸總過世前曾拜托過我一些瑣碎的事情，僅此而已。”
胡偉華有些驚訝：“陸總過世了？”
江洋微微一笑，眼睛盯著胡偉華道：“看樣子胡先生跟陸家的交情也沒多深。”
胡偉華有些不悅的道：“江總，菲力公司跟石山縣簽署水果供應的談判，應該是一件非常嚴肅的談判，我想我們沒有必要談論一些與合作無關的話題。”
自打跟江洋見第一面起，他就覺得有些怪怪的，心中說不出的壓抑。
到了辦公室以后，尤其是剛剛的對話，讓胡偉華開始有些生氣了，其中最大的根源來自于眼前這個年輕人一直跟自己繞彎子，這對于他來說就顯得有些不尊重了。
如今的外資企業無論在中國的任何一片土地上，那都是極為受歡迎的存在，甚至當地政府都要像菩薩一般的供著他們。
胡偉華是菲力公司的重要高層，就算是到華洲去，那也是市長級別的人物來親自接待，像是石山縣這樣的縣級城市自然更不用說，方文洲沒有過來，在胡偉華這里已經是讓步了。
江洋喝了一口清茶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一九九六年七月份的時候，貴公司跟石山縣曾經合作過一次。”
胡偉華點頭：“沒錯，菲力公司的購銷合同利潤非常的豐厚，當時出的價格要比市場價高出三倍。”
“那接下來的兩年為什么沒有繼續收購了呢？”
江洋抬頭問道。
胡偉華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這是我們公司內部的事情，我想我沒有必要跟你解釋，江總，你也沒有權利過問吧？”
說罷站起身來看向賀云章道：“我認為這次的談判很不愉快，賀秘書，請你把我的原話轉告方縣首，并且告訴他，我要親自跟他見面談。這個人，我不喜歡。”
整個辦公室里一片寂靜，劉芳嚇的大氣都不敢喘。
這個人的脾氣好大，竟然比江總的脾氣還要大，說翻臉就翻臉。
賀云章站起身來沉聲道：“胡先生，我希望你不要因為個人情緒而影響這次的談判。”
江洋清了清嗓子，把手在空氣里壓了壓道：“先坐，先坐，最近天氣炎熱，胡先生的脾氣暴躁也很正常，畢竟有些事情是不能拿到桌面上說的，一旦戳破了就是不懂規矩，對吧，胡先生？”
看向胡偉華的瞬間，江洋的眼神愈發的冰冷，胡偉華感覺背后有一絲涼意，仿佛被一頭狼盯上，全身的不自在。
胡偉華深吸一口氣道：“什么不能拿到桌面上說，江總，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江洋笑了，靠在椅子上道：“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吧，不知各位感不感興趣？”
胡偉華沒好氣的坐回沙發上：“你若是想講就講。”
賀云章看著江洋，發現他依舊是滿臉微笑的看著自己，眼神中溫煦而飽滿，有一種神奇的力量，這種眼神讓賀云章選擇再次相信他，坐回了沙發上。
江洋見二人安穩了，放下茶杯開口道：“有一個偏遠的山區里，那兒猴子泛濫成災，百姓苦不堪言。政府為了解決這個難題，表示愿意出每只猴子一塊錢的賞金，鼓勵百姓去抓猴子。這個方法奏效了，猴子很快被抓的干干凈凈。但后來發現，舊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又來了。”
稍作停頓，江洋繼續道：“百姓把猴子抓去關在了家里，如何處理這些猴子成了一個難題。人要吃喝拉撒睡，猴子也要吃喝拉撒睡，百姓把猴子抓回了家里，反而比以前的開銷還要大。于是政府決定，開始跟動物園合作，嘗試把猴子賣給他們。”
三個人聽的面面相覷，看江洋講的認真，只好認真的聽下去。
“經過一番努力，政府終于找到了途徑，不少動物園答應以每只猴子十元錢的價格收購，但這里的猴子太多了，眼前的這點渠道根本解決不了這個難題，好在這些渠道可以勉強維持百姓的成本，百姓們日子也有了盼頭。直到有一天，突然來了一個商人。”
說到這里，江洋突然停頓了一下，點燃一支煙道：“這個商人表示，我愿意花五十元的價格收購猴子，但數量有限，明年還會再來。這個消息一出，山里的百姓全部沸騰了，紛紛搶著把猴子賣給這個商人。商人帶著一部分猴子走了，第二年卻沒有再回來。當動物園再以十元的價格過來收購的時候，他們紛紛拒絕了，因為他們覺得他們的猴子值五十元，他們嘗到了甜頭，都不愿意賤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百姓再也頂不住壓力，猴子重回大山，再次泛濫成災，崩塌也就成了周而復始。”
聽到這里，賀云章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轉頭看向胡偉華的眼神里充滿了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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