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重返1998 > 第1663章你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江洋獨自一人回到了湄港公務大樓,回到了他自己的辦公室。

  頂層。

  整個湄港的夜色盡收眼底,倒是有些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但對于此時的江洋來說,這是高處不勝“寒“”。

  此寒非彼寒。

  或許是燈光昏暗的原因,又或者是真的因為江洋的發色變化太大。

  這個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整個人如同罩上了一層早霜。

  塞恩給江洋打了個電話。

  他在電話中告訴江洋:“我的魚兒吃飽了。”

  江洋右手拿著電話,眼睛死死的盯著窗外的湄港大橋。

  空氣靜默的像是結了冰。

  良久,江洋淡淡回應了幾個字。

  “但我的寵物還餓著。”

  說罷,便直接掛斷了電話。

  記憶如同潮水般涌入江洋的腦海中,像是要刺破他的頭顱一般。

  “我媽的住院費是你幫忙交的?”

  夕陽西下,披頭散發的青年穿著一雙破爛的拖鞋,滿懷警惕的看著“剛來”這個“新世界”的自己。

  那是七年前的一個午后。

  兄弟二人雙雙從派出所出來。

  記憶深刻的是他那雙裂開一只的人字拖鞋,走路都要用腳趾夾著,防止走掉了鞋。

  “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是吧,我娘說我打小就聰明。”

  他在打趣。

  他當了真。

  就這樣,兩個人走到了一起。

  他給了他一份“體面”工作。

  “摩托車司機?”

  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第一輛車。

  從那時起,他成了他的專屬司機,成了他的兄弟,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王麗夜店遇到騷擾,他去解救,他像是一堵墻站在了他的前面。

  從那時起,任何事情他都會帶著他。

  無論是光彩的,還是不光彩的。

  只要他說。

  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會有半點猶豫。

  “我哥”二字,成為了他最驕傲的事情。

  他經常惹事,經常闖禍,經常搞出來很多的麻煩。

  但他總是會第一時間護著他。

  他做錯了事,只需要對他哥說一句對不起。

  而他,則無論對錯都會現把他拽到身后。

  這兩個人都明白一件事。

  評價“對”與“錯”,是法官和警察做的事情。

  如果凡是都要講對錯,那么要朋友做什么?

  回憶越來越深。

  江洋站在落地窗前,眼睛逐漸濕潤。

  他想念這個兄弟了。

  但他知道。

  再也見不到了。

  他被喂了魚。

  江洋最怕的魚。

  大魚。

  很大很大的魚。

  這個傻乎乎的大個子,總是會在生活中給身邊的人帶來歡樂。

  而這種歡樂,絕大多數都是在別人的“嘲笑”和“愚弄”中得來的。

  所有人都會拿他打趣,都習慣性的把他當成了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

  但他知道。

  他并不是真的傻。

  因為他說過:如果因為自己傻可以給身邊的人帶去快樂,那么他可以一直傻下去。

  也只有他知道。

  他看起來粗狂,但內心很細膩,甚至可以用脆弱來形容。

  第一次得到房子的時候,他哭了。

  “我娘有新家了。”

  “以后,再能討個漂亮的媳婦就更好了。”

  這是他人生中最高的追求。

  甚至在他已經成為整個東南亞最大的贏家時,他連一輛跑車都不舍得買給自己。

  而現在。

  江洋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沒能買下那輛保時捷跑車送給他。

  手機又響了。

  是板寸的媽媽。

  江洋閉上眼睛,眼淚在臉頰上滑落,右手伸到手機那里,又像是觸電一樣縮了回來。

  這是他這輩子最怕聽到的一個電話。

  但終于還是來了。

  江洋沒有接。

  他不敢接。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的媽媽。

  江洋的心很痛。

  痛的是時至今日,他開始有些后悔了。

  后悔自己不應該有那么大的欲望。

  那扇欲望之門,一旦打開竟是永無止境。

  這些日子的夜里,江洋時刻夢回石山。

  夢回當初住在那個電工家屬院,與大姐和妹妹一起,生活在一個小小的縣城里。

  日出而出,日落而歸。

  那冷飲廠不大,賺的不多,但足以幸福。

  幸福。

  突然想起來,那個時候才是真正幸福的時刻。

  一個當老師的女朋友,一個把心思放在家里的姐姐,還有一個不讓人省心,偶爾總是會給家里制造些小麻煩的妹妹。

  當然,還有一群好朋友。

  像是白承恩那樣的大哥,以及像是周浩和板寸那樣的好兄弟。

  沒心沒肺的陪在自己的身邊。

  護城河畔,燒烤攤,大排檔。

  喝著兩塊錢一瓶的啤酒,吃著五毛錢一串的燒烤,吹著比玉皇大帝還牛的牛。

  仔細想來,那段時間里真的很幸福。

  可為什么,很多幸福會隨著自己擁有的越來越多以后,漸漸的感受不到了呢?

  “寸。”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帶你離開石山是個錯誤。”

  江洋喃喃,轉身道:“不行,咱回去算了。”

  椅子上,空空如也。

  只有一個外套。

  那是板寸的外套。

  在這間辦公室里,總共有三套桌椅。

  一套大的,兩套小的。

  大的是江洋的,另外兩套是沈一彤和板寸的。

  這間辦公室也只有這兩個人可以隨意的進出,不用任何申請。

  在不知多少個日夜里,江洋無論在辦公室里忙到多晚,他都會在另外一把椅子上“躺”打哈哈。

  時不時的問一些不著調的問題,玩著他最愛的貪吃蛇游戲。

  江洋不知怎么的,明明知道他已經不在了,卻還是習慣性的回頭看向那把椅子。

  仿佛他就坐在那里玩著手機游戲,吊兒郎當的晃著腿,等著他“下班”。

  沒有。

  也看不到了。

  心像是被刀絞了一般的疼。

  一瞬間,江洋仿佛老了十歲。

  眼角的魚尾紋更深了。

  尤其是那頭有些銀白的頭發,讓他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滄桑。

  湄港成了一盤爛棋。

  不是他的棋藝差。

  而是這次他遇到的對手太過強大。

  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塞恩的實力都完全碾壓他。

  壓的他喘不過氣。

  兩世為人的江洋,在這個世界中第一次親身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種碰撞,讓江洋從心底出現了一絲絕望。

  湄港對美國,藍鯨對共祭會,以及他對抗羅斯柴爾德和全世界幾乎聯手在一起的頂級家族們。

  三種角度來看。

  這盤棋,他毫無勝算。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是座機的內部線路。

  江洋回身,看了一眼后,接聽了電話。

  電話里男人的聲音很熟悉。

  “慌了?”

  丕卿還是跟原來一樣,說話的聲音不緊不慢,很是穩重。

  江洋沒有多言,只是拿著聽筒。

  “到任何時候都不要忘了。”

  “你的背后并不是空無一人。”

  “尤其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候。”

  丕卿的聲音洪亮,提高了些許:“你要你愿意,選擇權就在你手上。”

  江洋似乎在沉思。

  丕卿繼續道:“我可以非常負責任的告訴你。”

  “對抗塞恩,就等于對抗共祭會,對抗共祭會就等于對抗美國。”

  “而對抗美國,就等于對抗全世界。”

  “以你的湄港和藍鯨,你覺得現實嗎?”

  “你對抗的了嗎?”

  “憑你一個人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江洋的沉默更加沉默。

  “回家吧。”

  丕卿的聲音恢復平淡,開口道:“你身后那十幾億人,有時候不僅僅是你賺錢的工具,他們還有另外一重身份。”

  “那就是你的同胞。”

  “當你真的決定要向塞恩開戰的那一刻起。”

  “別的我不敢保證。”

  “你的那些同胞們。”

  丕卿的聲音沉穩有力:“一定會第一時間站在你的身后,為你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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