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我就回家告訴我媽，這些都是你給我買的！我媽肯定會對你刮目相看！”
“好。”
秦俊偉一手拎著她只穿了兩個周就淘汰掉的皮鞋，一手摸著癟癟的褲兜，苦不堪言。
這大城市里來的姑娘，好看是好看，就是，也太能花錢了些。
他在鎮上干了幾個月的活，好不容易才攢下這點積蓄，去一趟百貨大樓，就搜刮得干干凈凈。
吳美娟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心思，還在喋喋不休。
“我跟你說啊，過幾天我們就回城里，我媽說，回去就安排我相親，你可抓點緊。”
吳美娟是跟著媽媽從榮市回來走親戚的。
剛到滕鎮那會兒，她因為打扮的時髦，讓幾個二流子給堵到巷子里，說了好些下流的話，還動手動腳，幸虧遇到下夜班的秦俊偉，英雄救美。
吳美娟借著“感謝”的名義請他吃了兩次飯，一來二去，兩人漸漸熟悉，也就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只不過。
吳媽媽看不上秦俊偉這個沒什么文化的泥腿子，強拆不成，干脆提出早點回城里去，斷了這兩人的來往。
“對了，”吳美娟撩了撩頭發，裝作不經意地問道：“你那個二哥不是負傷了嗎？部隊應該補貼了挺多錢吧？實在不行，找你二哥借借！”
“不行不行。”
秦俊偉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
“我媽說，我二哥新娶進門的那個媳婦兒是個厲害角色，動不動就把警察搬出來，我奶奶去鬧了幾次，一分錢沒要出來不說，還差點讓警察抓走了。”
一群廢物。
吳美娟在肚子里暗罵了一聲。
那么一大家子人，連個新過門的媳婦兒都搞不定。
“那你就眼睜睜看著我嫁給別人好了！”
她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秦俊偉一眼，踩著小高跟鞋，頭也不回地往家走。
“誒，娟兒，娟兒，你怎么又生氣了？”
秦俊偉也不顧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當街就和她拉拉扯扯，“你相信我，我肯定會想到辦法的。”
吳美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等你想到辦法，我早就回市里了。”
“三天，就三天好不好？你想辦法拖住你媽，等三天之后，我肯定帶著彩禮上門。”
“行吧，我就再信你一次。”
一直送到家門口，秦俊偉還舍不得把人松開，硬是趁機吃了一會兒豆腐，給自己換了幾個白眼，才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里盤算著去哪里搞這兩千塊錢的彩禮。
老二那一萬塊錢的補貼是指望不上了，他爹媽和老太太手里應該還有點，剩下的，不如……
秦俊偉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大跳。
“不行不行，這事兒要是敗露了，可是要吃牢飯的。”
他越是想把這荒唐的想法趕出腦子，這法子就越是陰魂不散地往外冒。
“只要做干凈點，也沒人會懷疑到我頭上吧？”
秦俊偉做賊心虛地往兩邊瞅瞅，正是下班的點，街上都是行色匆匆的打工人，誰也沒那個閑工夫多看他一眼。
他心里一松。
沒直接回家，而是轉道繞去了黑市。
——
坪村。
太陽隱到了云層后面，溫度一下子涼爽了許多。蔫巴了一天的村民，總算是有精神起來溜達溜達。
方本明的小汽車開進村里的時候，被不少人圍觀。
“這里面坐著的，怎么那么像秦老二家那個小媳婦兒？”
“我看著也像。”
“走走走，去看看熱鬧。”
汽車開得不快，一大群人烏泱泱跟在后面。
“還真是秦老二家啊，這小媳婦兒別是勾搭上了什么大人物，回來離婚的吧？”
“保不齊就是，我看她這幾天一直往鎮上跑，一天一趟。”
“我就說她不是個安分的吧？瞧著她前些日子和秦老婆子鬧，那厲害得呀！秀芳這種性子軟的人，根本拿不住她。”
說話的幾個人，也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一字不落，剛好全都落到推開車門下車的岳云芷耳朵里。
她揚了揚聲調，沖院子里大喊：“爹，媽，修則，快出來，咱們家來貴客了！”
“這位啊，就是咱們滕鎮方鎮長。”
岳云芷故意拿腔捏調，一邊說，還一邊往人群里看過去。
“你說鎮長就是鎮長啊，誰知道你是不是編出來唬人的。”
他們平日里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村長，什么鎮長，不認識！
“各位嬸子不信，不妨問問村長叔啊。”
岳云芷現在耳聰目明，老遠就看到汗流浹背朝這邊飛奔的許振江。
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方……方鎮長，您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是有什么指示嗎？”
真，真的是鎮長？
幾個女人得意的神色一僵。
想起自己剛剛說的話，臉上的血色霎時褪了個干干凈凈，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想要把自己藏到人群里。
方本名卻沒打算給她們這個機會，陰著臉，當場點名：“指示倒是沒有。”
“云芷丫頭前些日子救了我父親，今天在鎮上遇到，就順便送她回來，沒想到，就這么點小事，什么話都能傳出來！”
“振江啊，你們村這個風氣，還是有待提高啊！”
“是是是。”
許振江抹了腦門，掌心濕漉漉的，全是冷汗。
都不用親耳聽見，就是用腳趾頭猜，他都能猜出來這幾個長舌婦的嘴巴里吐不出什么好話。
“行了，不是公事，你也別跟著了。”
“好，好！”
許振江嘴上應著好，身子卻沒動。
他還在琢磨鎮長說的“救命之恩”那事兒，秦家這小媳婦兒，真有這么厲害？
“小子，不錯！”方本明和秦修則見過兩面，對這個后生，他是既欣賞又惋惜。
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和丫頭，你們兩個都是好樣的。”
“您過獎了。”
秦修則依舊是面無表情。
也只有在余光觸及到一旁乖巧靠著自己的小姑娘時，冷峻的臉上才浮現出一絲柔意。
“今天可還順利？”
“順利！”
女孩兒一邊幫他按摩雙腿，一邊繪聲繪色地講述著白天發生的事情。
“阿則，有沒有覺得我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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