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目睽睽之下，男人忽然蹲下身握住她的右腳，田寧愣了一下，旋即掙腳：“我沒事，你起來……”
“別動。”
男人抬頭看她，語氣低沉嚴肅，透著一股不容質疑的氣勢，田寧下意識地聽從。
四周調笑的村民也禁了聲，小孩躲到大人身后，只有被捆住的黑豬還在哼哧。
過分安靜的氣氛，還有眾人關注的目光，讓田寧很不自在，壓著聲音沖下方的男人道：“我都說了沒事，趕緊放開……”
咔嚓！
田寧話未說完，男人手上忽然動作，只聽得一聲脆響，腳踝復位，田寧也抑制不住地發出一聲悶哼。
“還疼嗎？”男人抬頭問她，神情關切。
四周的村民已經忍不住笑起來，田寧感覺到臉在發燒，但她知道自己越害羞，村民越調侃，只強撐著道：“不疼，你放開吧，去把兩小的接過來。”
“田老師，不用嚴隊接，我給你送來了，你家這兩孩子真是乖巧得很，不哭不鬧的。”錢家媳婦推著雙胞胎的嬰兒車過來，笑著夸贊道。
可惜男娃不禁夸，掙著小身子朝媽媽伸手求抱，小嘴還癟著，大有她不抱就哭給她看的架勢。
田寧有些遲疑，邊上一雙手臂就伸過去抱起了男娃，是剛起身的嚴柏。
男娃愣了一下，隨后不滿意地拍著爸爸結實的臂膀，嚴柏沉臉指著嬰兒車沖小兒子問道：“你想回車里？”
男娃眼底一下子蓄滿了淚水，可憐巴巴的看向媽媽，田寧揉了下他的小腦袋：“乖，坐回車里去，媽媽帶你回家。”又對嚴柏道，“我們自己回去，你留下幫忙吧。”
嚴柏不贊同：“你的腳還不能用力，我送你們……”
但他話還未說完，院子里就響起一聲大喊：“哪個混小子打開了豬圈的柵欄，豬都跑出來了！”
人群頓時一陣騷亂，齊齊奔向院里。
田寧推了他一下：“快去吧。”
嚴柏回頭看到院里亂竄的七八頭豬，眉頭微蹙，單手將錯愕的田寧抱起，另一手并起兩輛嬰兒車推動，三兩步走到一塊光滑的石頭前，將她放下說道：“你在這坐著，我很快回來。”
又吩咐蹬蹬跑過來的東東：“照顧好你媽媽和弟弟妹妹。”
“好噠爸爸。”東東立刻應道，抓著弟弟妹妹的小車，不讓車子亂晃。
嚴柏這才大步趕往院里，捉住一頭往外躥的豬，百多斤的豬在他手下掙扎嚎叫。
東東小臉發白地護在她身前道：“媽媽，我保護你。”
田寧失笑，揉著他的小腦袋道：“沒事，你爸爸擋著呢，里頭的豬都跑不出來。”
“可是之前有頭豬跑出來了，還差點撞到媽媽。”東東小臉上還帶著緊張之色，還有愧疚，“對不起媽媽，我不該吵著來看殺豬的。”
田寧握住他的小手安慰道：“這事錯不在你，什么事都會有意外發生，好在你爸爸他們已經把局面控制住了。但媽媽也希望你記住，在你長大之前，隊里殺豬你可以來看，但得站得遠一點，不然媽媽會擔心的。”
“媽媽我記住了。”東東連連點頭，“我以后不會讓媽媽擔心了。”
“豬殺了嗎？分肉了沒？”
這時，顧老大夫妻倆連同顧老四急匆匆趕來，顧老四扯著嗓子問道。
并非所有人都進了院里，老的少的還有一些婦女留在了院門外，抻著脖子往里頭瞧，這會聽到喊聲，一個女人回頭啐了一口：“你們仨倒是會趕點。”
女人的話剛落，院里頭傳出凄厲的豬叫聲，還有村民的高喊聲：“把豬按住了，拿盆接著血，別濺出去浪費了！”
“快往盆里撒鹽，得讓血凝住。”
“開水呢，往上潑啊！”
“還有刮毛的，都別閑著！”
院里一片喊聲，顧老四大喜：“殺豬了，咱們進去分肉！”
顧老四上次腳跟傷著了，走的慢時還沒什么，一旦跑起來就有股長短腿的味道，他平日要臉都穩穩當當地走，此時卻顧不得，一顛一跛地往里沖。
顧老大夫妻倆也是如此，只是跑的慢一些，就被院門口的老少和婦女們堵住了，顧大媳婦著急地扒人：“讓讓，讓我們進去！”
前頭的人不滿懟道：“扒啥扒啊，一家進去一個就夠了，你家老四不是進去了嗎？”
“就是，大伙都進去院里頭還站得下嗎？”
“就加我們兩個，怎么站不下？”顧大媳婦不認同。
“你可真不要臉，憑啥別人家就一個，你們家就得仨人？”
“我不跟你們吵，反正我得進去。”顧大媳婦使了蠻力往里擠，還真叫她擠到了院門口，一只腳都跨了進去，卻被里頭一人推了出去。
顧大媳婦被推得一個踉蹌，若非身后都是人，非得摔倒不可，抬頭看到推她的人是前兩天還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妯娌，氣得大罵：“韓細妹你干啥？”
“我干啥？我在執行大隊書記定下的規矩，一家就進來一個分肉，老四都進來了，你還往里沖就是在破壞規矩！”韓細妹完全不怵她，抬出大隊書記的話頂回去。
“我們家能一樣嗎？娘在家里等著吃肉，老四是個拎不清的，要是帶回來的肉不能讓娘滿意，這年誰都別想過了！”顧大媳婦氣苦喊道，眼圈都有些發紅。
昨天傍晚，大隊書記去家里勸說，加上今天隊上殺豬分肉，那死老太婆才同意放過了他們兩口子，開了柜子舀了一勺米做了一頓稀的。
一整天就喝了一頓稀的！
但她知道，今天要是拿不回讓老太婆滿意的肉，別說稀的，連口水都別想喝上，那死老太婆就得把他們大房一家子都趕出去。
絕對不能被趕出去，不然這些年的委屈都白受了！
顧大媳婦心里發狠，抬起袖子一抹眼睛瞪向韓細妹道：“別擋我的道，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你要對我咋不客氣啊？我告訴你，我們兩家分了，關系也斷了，別在我面前擺大嫂的譜，我不吃你這一套！”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往里沖是想干什么，你就是想占我們三房那份肉，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直接被叫破心思，顧大媳婦變臉罵道：“你們三房哪來的肉？這一年里你們兩口子偷奸耍滑，活都不干，憑什么分肉！”
“都瞧見了吧，都瞧見了，顧大柱兩口子多不要臉啊，為了搶分家兄弟的豬肉就顛倒黑白，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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