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舒原本滿心忐忑,不知道老夫人和蘇蒹葭這個賤人,準備如何處置她。

聽了老夫人的話以后,驀地,她眼神一亮。

被休也好,送刑部也罷。

哪個不比在沈追這個魔鬼身邊好?

哪怕這些日子,她收斂脾性,伏低做小,處處討好沈追,沈追還是不肯讓她踏出侯府一步。

蘇蒹葭坐在老夫人身邊,看著她被幾個婆子押著跪在地上,將她臉上細微的變化,瞧得一清二楚。

沐云舒想離開侯府?

她想都別想。

她要讓她困死在這侯府里,就如同枝頭開的俏麗的花,一點點看著自己變得枯萎。

等著瞧吧!就是沈追,也不會讓她離開的。

沈追來的很快,他先給老夫人問安,再給蘇蒹葭請安。

老夫人看到他便直皺眉頭,在沒有往日的喜歡,她沉聲將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立刻叫人取來筆墨紙硯,然后就開始催促他,“行簡,巧姨娘腹中可是你唯一的子嗣,你也不用留什么情面,趕緊寫好休書,叫人把她送到官府里去。”

沈追想了一夜,人已經冷靜下來。

這些日子,他之所以亂了分寸,是因為他一連串致命的打擊,他細細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串聯起來,翻來覆去的琢磨。

從成婚當日,到沐云舒失去孩子,他與沐云舒反目,與二房成仇,再到他毀了身子,淪為整個京都的笑柄,巧兒失去腹中的孩子……

他好像成了別人手中的提線木偶,一樁樁一件件都被人操控著。

至于兇手是誰?

只看誰從中得利最多。

好一個蘇蒹葭。

他可真是小看了她。

想了一夜之后,他已經相了沐云舒的話,她想要巧兒的命是真,就是再給她幾個膽子,她也不敢去害巧兒腹中的孩子。

他一撩衣袍跪在老夫人面前,“祖母,孫兒不是要給她求情,而是她當初嫁入侯府,是為了給父親沖喜,如今父親體內尚有余毒未清,孫兒唯恐將她休棄回去,會對父親不利。”

“昨日母親離開后,孫兒便已經查清楚,牛油一事確乃意外,如今巧兒也安然無恙,不如再給她一個機會,否則若真是連累父親,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沐云舒眼底的光,一點點熄滅。

饒是她已經徹底沒了利用價值,他還是不肯放她離開!

好啊!

那就一起爛死在這侯府吧!

老夫人驟然眉頭緊鎖,臉上也帶了遲疑之色。

蘇蒹葭就知道,沈追已經說動了老夫人,一個殺人未遂也要不了沐云舒的命,就是把她送到刑部,頂多也就是關幾天。

“母親,行簡說的有理,不如就再給她一個機會。”

“只有一樣,做錯了事,就得付出代價,她要害巧姨娘的性命是真,可見她心思歹毒,以后就將她關在流云居吧!再則讓她每日在巧姨娘房外跪足五個時辰,以示懺悔,巧姨娘何時好起來,便何時免了她罰跪。”

倏地,沐云舒瞪大了眼,這是什么天氣?

尋常人在太陽底下站一會,都會中暑。

蘇蒹葭這個賤人,竟然要她每天跪五個時辰,她這是想要她的命呀!

她自知自己離開侯府無望,只能認錯求饒,“祖母,孫媳知道錯了,求祖母饒了孫媳這一回吧!”

與此同時,她頻頻向沈追投去求救的目光。

沈追想到她還有用,“母親,天氣這般炎熱,跪五個時辰,是不是太久了?母親向來最是仁善,云舒已經知錯了,不如罰云舒每日跪上兩個時辰,如此便已足以。”

蘇蒹葭抬眼看向老夫人,“我都聽母親的。”

想到他們做下的那些事,如今老夫人看到他們兩人就煩,如果不是為了鶴亭,她早就把沐云舒趕出侯府了,“就按蒹葭說的辦吧!”

沐云舒臉色煞白,癱軟在地。

蘇蒹葭只坐了一會就離開了。

她才從秋白院出來,沈追突然從后叫住她,“母親!”

蘇蒹葭腳下一頓,她淡淡回眸,“行簡,可是有事?”

青玉和淺月有些緊張,不動聲色護在她左右。

在她們的注視下,沈追幾步上前,然后鄭重其事對著蘇蒹葭拱手一禮。

蘇蒹葭挑眉,“好端端的,行簡為何行這般大禮?”

沈追緩緩抬眸,他眼神陰鷙,唇畔勾著一抹陰冷的笑容,一字一句說道:“多謝母親細心調教,這些日子,孩兒受教了。”

沈追從來都不是個庸人。

蘇蒹葭不慌不忙,當真是從容的很,“母親調教你,都是分內的事,補湯你喝著可有效果?母親已經吩咐廚房,給你重新換了幾個藥膳的方子,你可莫要辜負母親的好意才是。”

遠遠看著,兩個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樣。

實則兩個人的話,處處藏著鋒芒。

蘇蒹葭怕嗎?

狗急才會跳墻。

如今的沈追便如同那狂吠的狗,他越急越好……

而她的手,始終都干凈的很。

回到聽雨軒后,她吩咐下去,讓所有管事都來見她。

掌家之權,重新回到她手中,且再沒有什么礙眼的刺兒。

直到此刻,整個侯府才算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蘇蒹葭心情極好,她讓青玉給她做了一碗冰酪,上面不僅淋了牛乳,還有鮮切的果子,吃起來真是又酸又甜,還涼絲絲的。

淺月將打聽到的一個消息,說給她聽,“小姐,聽說那個顧長庚,因為品行不堪被趕出翰林院不說,林氏也在跟他鬧和離,這可真是報應不爽啊!”

青玉也是一臉暢快,她扭頭啐了一口,只說了一個字,該!

蘇蒹葭有些詫異,前世顧長庚不僅在翰林院待的好好的,還升了官呢!

兩個丫頭又說起沈追來,今日瞧他那副模樣,似要吃了小姐一樣,她們必得小心防范才是。

蘇蒹葭一直都有午后小憩的習慣。

可今日,她破天荒的沒有休息。

因為她在等。

等一個,她熬了兩世,才為阿衍討回來的公道。

她算算時間,從京都到西山圍場,一來一回,差不多也夠了。

秋白院。

老夫人才睡著。

“老夫人,大事不妙了,寧安公主親自將三姑娘送回來了,三姑娘她……”大白天的,管家跟見了鬼一樣,跑的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