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允早有這樣的想法,但是現在才行動,一是因為之前一直在打仗,就算整改,也騰不出時間和人力。趁著現在大淵安安靜靜地休養,正好可以把這些政令一條條地推行下去。
可能會很艱難,但若是真的推行了,對于大淵,對他自己,都是一大步。
許澤見遲允正猶豫著,也不敢搭話,只是把綠蟻酒遞給了他。
畢竟這種真正的大事,也沒他說話的份。
他只知道,遲允為了這些政令,都很久沒好好睡覺了。
“大人,您今日沒別的事了。”
遲允閉著眼睛,品著綠蟻酒的滋味。
他道:“怎么?”
許澤撓了撓頭道:“大人,要不您去歇一會?這幾日您都沒歇息好啊。而且,蘇二小姐也很是擔心您呢,三天兩頭就派人傳信過來。”
遲允的神色依然是懨懨的,他道:“就說我一切安好,這些話都不會說了?”
“只是,蘇二小姐也是真的擔心您啊,要不,您就抽空和蘇二小姐見個面唄……”
遲允抬眼看他:“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時候被她收買了?”
許澤臉一紅道:“沒有!我真的沒有!”
“那就閉嘴,倒酒。”
“……哦。”
屋子里頭滿滿都是酒香,不過,這酒香卻不如真正的瓊漿那般醇厚,可遲允似乎獨獨鐘愛這個味道。
“大人。”
有人在門外敲門。
遲允以為又有哪個大臣要見自己,便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說。”
“長公主傳信,想要約大人出門。”
這話說得甚至有些曖昧,遲允的眼睛立刻就閃過了一絲不易捉摸的光華。
旁邊的許澤啞然。
蘇晚凌找他的時候,他可從來都沒這樣過啊。
“去哪里?”
“郊外馬球場。”
許澤愣了一下。
他下意識道:“大人,長公主約您去那里做什么啊?”
遲允開玩笑道:“不知道,可能是為了殺我?”
許澤趕緊一呸,跺腳道:“大人,您別瞎說行不行!奴才真的很擔心!”
遲允難得露出了這么多日的第一個笑容。他道:“行了,姑且悶了這么多日,出去轉轉也好。你同我一道去吧。”
“是。”
遲允放下了酒杯,一抬頭,就看見了那個人。
畫中的那個人,對他淺笑的那個人。
也是別人懷中的那個人。
他死死地捏住酒杯,直到自己的指節都已經發白,直到指肚被杯子硌得生疼。
目中寒光一閃。
遲允低頭,看見了手邊的匕首。
陽光透過半開的窗子,瞧瞧溜了進來,落在了這匕首的刀刃上,映出了森森寒光。無論是這光芒,還是那鋒尖,都昭示著,這是一把見血封喉、吹毛立斷的寶刃。
這是遲允一直藏在手中的匕首。這么些年,這把匕首,仿佛已經成了他的一部分。
就連休息的時候,他都會把這匕首藏在袖子里頭。
他不會那些花哨的招數,但是這一招袖里青龍,卻是他練了將近二十年的。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死在這一招下的高手,著實也不少。
遲允看著這匕首,伸出手。
只這一瞬,他的猶豫便浮現了上來。他的手指先是收攏,攥成了拳頭,隨后似乎下了決心一般,將其抄了起來,藏在了自己的袖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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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允收拾好了一切,如約來到了郊外的馬球場。
因為是大冬天,所以這馬球場壓根就沒多少人。或者說,這個季節也沒人迎著冷風去打馬球,所以這場子一直都關著。今日為了宋明珂,它自然是又開了。
遲允的裝扮不似從前儒雅溫和。他把頭發高高束起,干脆利落,一身輕便的袍子襯得他身形端正俊雅,這樣子倒真的像是精通君子六藝的貴公子。
他騎著馬,慢悠悠地朝著宋明珂所在的方向而去。
宋明珂怕冷,故而就算騎著馬,還一直披著斗篷。
她正在射箭。
“嗖嗖嗖!”
“篤篤篤!”
可惜,并沒有全部命中靶心。
小夏一直在看她射箭,見這三支箭射出去了,他便道:“您多久沒射箭了?”
宋明珂想了想:“忘記了,反正很久了。”
小夏搖頭道:“這準頭肯定是不行的——說實話,敵人要是在您眼前,以您的準頭,怕是要把咱們的人給射下來。”
對于宋明珂的箭術,小夏向來不留面子。宋明珂耳朵一紅,瞪了他一眼,道:“平日里頭瞧你老老實實,這時候說話倒是刻薄起來了。”
小夏但笑不語。
宋明珂不知道的是,就是她這明媚的,羞赧的樣子,在別人的眼中,也成了一道絕美的風景。
遲允把眼中的深潭盡數用陽光遮蓋,而后打馬上前道:“見過長公主。”
宋明珂早就聽到了他的聲音,卻也沒回頭,只是目不轉睛地再次射出了一箭。
“篤。”
這一次,正中靶心。
宋明珂這才轉頭。
她甚至對遲允笑了一下。
“你來了。”
她溫軟的手指摩挲著長弓,染成了粉紅色的指甲像是小巧的貝殼一樣,一顆一顆分分明明。
遲允好半天才把眼神收了回來。
“長公主好雅興。這么冷的天,到這馬球場射箭?”
宋明珂道:“這些日子太累了,自然是要出來放松放松的。”
遲允道:“如此,我還以為,這樣的事情你不會想到我。”
宋明珂歪頭道:“不管本宮是不是想到了你,你都會來,不是嗎?”
這話若是出自別人的口,遲允定然不會放過他。可怪就怪在,宋明珂說出這話,他非但不生氣,還笑了一下道:“自然是的,我隨時都可以為長公主而來。”
小夏皺眉,想要提醒遲允的話太過僭越,卻被宋明珂給攔住了。
冷風裹挾著砂礫,陣陣吹起。
宋明珂隨手拿起了一支箭,狀似不經意道:“遲大人的君子六藝,習得如何?”
遲允謙虛道:“略懂。”
宋明珂扔給了他一把弓箭。
“試試。”
這弓箭很輕,上頭還殘留著宋明珂手心的余溫。遲允拉了拉弓弦,撫摸了幾下弓胎,而后用另一只手撐著馬背,翻身下馬。
瀟灑利落。
好像就不是個文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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