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公主聊完已經快到三更天了,顧小川躺在自己的床上,卻了無睡意。
公主大概是看他情緒激動,所以并沒有過于多問,了解了大概情況之后,便讓他回來再好好想想。
“你總不能一輩子在我這里當侍衛吧。”公主是這么說的。
別說,顧小川還真的動過這個念頭,給公主賣命也沒什么不好的,有吃有喝,還不用操心安全,公主也不像傳聞中那樣恐怖,雖然她說話有的時候很讓人無語……
顧小川晃晃腦袋,及時打住自己正在腹誹公主的舉動,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想起了那場點亮半邊天的火光。
其實他剛才還是沒說實話,向旁人完全袒露內心,對他來說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是來溪京報仇的,除了沈夫人,沈相也要算一個,誰讓他當年沒照顧好自己的妻子呢?
想到這兒,顧小川才驚覺,自己報仇的欲望,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沒有那么強烈了,若是放在幾個月前,看見沈相和沈夫人的第一眼,他就會沖上去狠狠地割開兩人的喉管。
就像他殺那些扮成馬賊的知府私兵一樣。
但他卻沒有,這是為什么?是因為溪京的風景讓人變得柔軟了嗎?還是因為別的什么人?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還沒來得及在顧小川眼前成形,他就抵抗不住睡了過去。
“通緝?”
次日一早,江照月愣是被影二叫了起來,一臉迷茫地打開了他遞到手里的密信,看了兩眼,睡意便在瞬間消失了。
影二的聲音中透著明顯的疲倦,“是的,公主,屬下連夜派人走了一趟浮泉,查到了顧小川的情況,此人真名叫沈映川,數月前在浮泉刺殺于知府,失敗后逃出浮泉不知所蹤。”
他邊說,江照月邊把一份密信看到了尾,這位于知府差點兒被砍死,浮泉也亂成了一鍋粥,他清醒過來之后才開始主持抓人的事項,估計就是因為這個,才讓顧小川,不,沈映川逃了出來。
“這小子命還挺大。”
“……公主!”影二終于不贊同地開口了,“此人是個逃犯,又身份復雜,您怎么還,還向著他說話?”
昨晚這個叫沈映川的,說是袒露實情,卻還是藏著掖著,在影二看來,他分明就一點兒都不值得信任。
“這事兒咱們得這么看,”江照月順手拉開一把凳子,想讓影二坐下,后者的頭搖成了撥浪鼓,她只好放棄,繼續道,“要是顧,呸,沈映川說的話是真的,那就是于知府公報私仇在先,沈映川反擊自然就是合情合理的,只不過大家不知道,于知府不承認,所以他才會成了逃犯。”
這事兒還能這么說?影二呆立著不動,感覺有道理又覺得哪里不對勁。
“反正,反正屬下覺得他很危險!”
“那蘭貴妃看你們危險不?你們還不是好好地在我這兒呆著,”江照月嘆了口氣,“要按你這么話說,嬰兒最不危險——誒,嬰兒,小影二,你這名字好像沒起好哈!”
影二一口氣差點兒沒上來,這會兒說什么呢,您怎么又想起名字來了?
“公主!”他多少有點氣急敗壞。
快步走進屋中的下人聽見這聲嚇了一跳,誰敢對公主大呼小叫的?
影二看見來人不是內院熟人,立馬原地消失,這是慣例了,江照月接受良好,沖著那小廝道,“怎么了?”
小廝馬上想起自己是來做什么的,滿臉為難,“公主,沈老夫人到訪。”
怎么她這里還有老夫人來串門?江照月又想了想,“是沈相的家人?”
“正是,”小廝皺著臉,“公主殿下,您還是隨小的去看看吧!”
江照月以為沈老夫人也會在上次會客的正廳,沒想到小廝帶著她,一路走到了府門前。
“老夫人,您先進來說話行不行?站著多累啊!”
“老身就在這里等著公主,這樣誠意才夠足!”
府門大開,齊風背對大門,感覺攢了一肚子的憋屈,外面則站了不少人,江照月看見一個滿頭花白的老太太,正拄著拐杖和齊風對話。
“這位就是沈老夫人,”小廝小聲道,“來了卻不進府,非要在門前等著您,齊統領也沒法子……”
江照月眼神一移,就看見了扶著老太太的沈夫人,這倆人要是一伙的,那這位沈老夫人八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門外的交談此時還在繼續,老夫人聲如洪鐘,“你們別勸了,老身有分寸,等時候到了,老身自然會進府,拜見公主殿下的!”
這話說的,齊風氣的都快中風了,一個這把年紀的老太太,站在公主府門前不進去,還擱這說什么要拜見,不就是擺明來給公主抹黑的嗎?這老太太瘋了?
“什么時候就算到了?”
江照月大步走了過來,叉著腰往府門前一站,她也能聽出來,這位沈老夫人的話很敗壞她聲譽的啊!
齊風大驚失色,偷偷往后看了一眼,誰讓他們把公主叫來的?這幫人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沈老夫人卻愣了一下,然后馬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老身拜見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平安!福澤綿長!”
江照月感覺這老太太不是在拜見她,是在咒她早死。
齊風大驚失色,先是一把扯開江照月,不讓她受禮,然后沖過去試圖把沈老夫人扶起來,這么大年紀的長輩還跪小輩,哪怕是皇家也沒這個規矩,老太太這真是要折公主的壽啊!
“老夫人您這是要干什么!”
一旁的沈夫人不光沒扶,還跟著一起跪了下去,一個頭磕在地上道,“臣妾拜見公主殿下!殿下,您今日身體可好啊?”
得,又來一個咒自己身體不好的,江照月翻了翻白眼,“你倆有話說話,我這公主府門前不興下跪!還有,門開這么大不知道進來,就愿意在外面曬太陽是吧?”
開著門不進來,能站著非要跪,這都是什么口是心非的破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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