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知道了皇陵的位置，又正好趁著宮里出事，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江照月這個提議乍一聽很不靠譜，但再深入想想，似乎又是恰到好處。
稍作準備，一行人便假借出門游玩，去找驛館的人要馬車。
這幫大周人是寧武宗的貴客，這點要求自然是要被滿足，負責人去準備的空檔，江照月背著手出了院門，盯著路拐角的雜貨攤子直瞅。
“在看什么呢？”
沈映川走過來，順著她的目光也看過去，然后道，“有什么喜歡的？我去買過來。”
那雜貨攤子很簡陋，上面擺著的也只是一些尋常的手工藝品，看不出什么特別的。
江照月扯著沈映川的袖子輕聲道，“你看攤主的手。”
沈映川這才認真去看，攤主是個老頭兒，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做勞力活的，可手心卻異常白皙，隱約還能看到虎口的繭子。
“涂黑了，”江照月又讓沈映川看攤主后領，里面的皮膚也是白的，“這貨有問題。”
兩人盯著雜貨攤的動作太明顯，攤主有所感應，扭過身子看了他們一眼，露出一絲驚慌失措，然后馬上把頭扭開，力氣之大，簡直讓人懷疑人生。
江照月：……
這位盯梢的朋友，心理素質是不是太差了點兒？
她正要上前，門口卻傳來了車輪聲，隨即是負責人友好而又諂媚的聲音，“公主殿下，請上車吧？”
江照月收回了已經邁出半步的腳，轉身往馬車前走，現在還是寧熠的事情比較重要一些。
馬車接二連三地駛離驛館，那雜貨攤的攤主終于敢抬起頭來，把地上的東西胡亂一收，扭頭就往某個方向沒命地奔跑起來。
*
借著路上這段時間，江照月才仔仔細細地把宮里的事情講給沈映川聽，后者的臉上接連閃過各種情緒，看起來十分精彩。
寧武宗身為一國之君，怎么這么閑呢？又是在后宮找人，又是親自動手打人的。
“那些黑衣人，公主你真的感覺不對勁？”
把八卦先拋到一邊，沈映川還是選擇先問正事。
江照月點點頭，湊到他耳邊小聲說話，“我感覺他們很像活著的永安帝。”
沈映川眸光微動，活著的永安帝？這個形容已經足夠他想到許多并不怎么愉快的東西了。
古里古怪的皇宮，改頭換面的蘭夢，以及這些黑衣人……沈映川原本以為，九天城發生的事和溪京是類似的，可現在看來，又有許多地方難以類比。
蘭夢究竟要做什么呢？恐怕除了她自己，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驛館派給他們的馬車，很快就停在了京郊的一處別院前，他們不能直達皇陵，只好在這里中轉。
打發走了別院的管家和下人，幾人立刻出發，動作利索地翻墻離開，不出片刻就來到了別院后的山中。
皇陵的位置其實并不難找，還因為寧國一貫的恢宏風格而格外顯眼，入口處修建了高大的九根石柱，隔了老遠都能看到。
此外，皇陵門前也是重兵把守，戒備森嚴，與皇宮相仿，寬闊的前廣場上，一點兒能用作遮蔽的東西都沒有。
江照月帶人站在另一側的山頭上俯視著這一切，有些無奈。
“這叫什么？克制一切花里胡哨？”
沈映川忍俊不禁，在開闊而無處藏身的平臺上，盡量多地設下守衛，這種簡單粗暴的風格，確實很像是寧國人的手法。
“看來我們得換條路，不能從這里進去。”
正門不通，那就走側門，江照月轉身就去找影四。
“快算算，這附近有什么地方能走？”
皇陵的選址最講究風水，而寧國人看起來莽莽撞撞，其實卻比大周還要相信這些鬼神之說，從他們有國師就能看得出來。
這座山顯然是精心選擇的，一路過來，影四都在發揮作用，帶著他們少走了不知道多少彎路。
影四面癱著一張臉，卻不像剛才尋路時的那樣念念有詞，而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幾根靈活的手指也好像僵住了一樣。
“怎么了？”見他臉色不對，江照月問道。
影四咽了口唾沫，“公主，按照常理，皇陵不在這兒……”
“什么玩意？”齊風忍不住把腦袋擠過來，“什么叫不在這兒？這么大一個呢，你瞎啊？”
他對卜卦一類的事情從來都是不信的，這會兒看著近在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就嘲諷影四。
“四兒啊，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這東西還是得少碰吧！”
“你閉嘴！”影二橫了他一眼，“四兒從來沒失過手，誰像你似的！”
齊風嘿了一聲，他怎么了？他什么時候辦砸過公主給的差事？
“行行行，”江照月做了個收的手勢，“打住吧，你們的個人恩怨回去再說，影四，你這話什么意思？”
若是放在平常，齊風敢這么擠兌他，影四必然要回嘴的，可現在卻是顧不上，他連自家公主的問話都來不及回答，抬手又狠狠地算了起來，自言自語，腳下小碎步不斷，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發急病了。
過去好半天的功夫，他才逐漸停手，額頭上冒著冷汗，臉色比剛才還差。
“公主，如果我沒算錯，皇陵絕對不應該選在這兒，此地非但不是什么聚福安息的所在，還兇險至極，藏污納垢，最容易出事；可我要是算錯了……”
“那我們就不應該能找到這里來。”沈映川皺著眉頭接上了他的話。
不僅如此，影四放下手，感覺自己還在顫抖，寧國現在流傳的這套卜算的本事，發源就在大周，就算這么多年，發展出了別的分支，也不至于能算出截然相反的答案。
這座皇陵就是故意這么選址的，影四的冷汗頓時出到了全身。
江照月又扭頭看向下面，“這里面都是寧國歷代的皇帝吧？他們能愿意讓自己躺這么危險的地方？”
寧國老祖宗們不是傻子吧？
“除非，他們并不知道這里危險。”沈映川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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