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集齊神物的我茍到無敵 > 第五十九章 誰在和她爭家產?
  趙肅睿由衷得覺得,在“吃虧”這件事上,他就沒見過比沈三廢更廢的。

  好歹也是個官家小姐,竟然能被人將自己家的宅子都給霸占了去,這等廢物,這等廢物!

  依照圖南所說,沈三廢她娘秦氏家里從前是開馬場的,歷經數代,直到沈三廢的舅舅秦同希中了舉人,秦家才將產業給轉了出去,將手中的大筆錢財分了分,其中沈三廢她娘手中就有數千兩銀子在手,不僅在燕京城里置辦了不錯的宅子,還能供應沈韶和沈三廢父女二人研究金石拓片和各種古籍,沈韶去后,遠在青州的沈家匆匆忙忙來了燕京想要接手沈韶的家業,卻不知道秦氏早早做了打算將他們家在石榴胡同的宅邸過給沈時晴,還把房契夾在了那些書里讓她一并帶去了謝家。

  比起悶聲使壞的沈時晴,秦氏是個剛烈在外的性子,她活著的時候強撐著身子一手操持了沈三廢和謝家的婚事,沒讓沈家占了一點便宜,可秦氏自從沈韶去后就病了,先是久咳昏厥,后來又成了肺癆,沈三廢嫁進了謝家沒多久她就徹底起不了身了。

  幸好那時還有沈三廢的舅舅秦同希在京中做兵部職車駕司員外郎,能夠照應自己的親姐姐,沒讓秦氏額外受了沈家的委屈,可惜不到一年秦氏就去了,過了不久,秦同希則高升了山西行太仆寺少卿,那時沈家還不敢輕舉妄動,只偶爾寫信給沈三廢,說家中子弟到京,可否暫住府上。

  后來秦同希因為養馬不利被貶為南太仆寺丞,沈三廢的大伯沈咸又在青州一帶名聲鵲起,沈家人就開始不客氣起來,只把那個宅子當了自家的,進出再也不告訴沈三廢了。

  自打占了沈三廢的身子,趙肅睿只管把沈三廢的都當了自己的,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宅子”被一群吃絕戶的給堂而皇之占了去?

  要不是阿池死命勸住了,他當即就要點其兵馬殺向燕京。

  就算如此,他也沒閑著,腦子里仔細設想了一千八百種沈家人的死法,可以說,如今他的腦海里沈家人已經不是人了,而是被反復細剁了了數個時辰的八百斤肉臊子。

  “沈三廢啊沈三廢,你可是個廢物!廢物到家了!”

  二更時分,沈時晴正看著手中的折子,就聽見自己心里傳來了一聲痛罵。

  她愣了下才想起來,今日距離上次她和趙肅睿心聲相通已經又隔了三日。

  “臣婦可是又做了什么不和陛下心意之事了?”

  終于又有了罵沈三廢的由頭,趙肅睿美滋滋地靠在文椅上,手里捏了塊兒油酥餅,椅子舒服,餅也香,他也蓄足了力氣:

  “沈三廢啊沈三廢,你什么時候做過和朕心意的事兒了?朕可真是沒想到啊,你這協辦大學士之女,被寧安伯府的幾個婆子欺負了也就算了,竟然能被沈家一門子白丁給搶占了房子!怎么?你那些親戚故舊是假的?你那當官的舅舅是假的?你自己不是渾身本事么?你要是用你的火藥將你家宅子一把火炸了朕還贊你一句好氣性,可你能么?這么一個廢物也有臉竊占皇位?你連人都做不好當什么犯上作亂的竊國奸逆?”

  用了一整天梳理朝政的沈時晴長出一口氣,輕輕揉了揉額角,在曹逢喜交出了四十萬兩白銀之后,清查太仆寺歷年賬目的事情算是正式開始,刑部和都察院的人忙得腳不沾地仍是人手不夠,刑部侍郎卓生泉上書請她下旨從戶部抽調人手查賬。

  沈時晴卻不打算從戶部調人,而是打算在都察院里另立一司,里面多用精于賬目之人,以后就用來復審全國財賦賬目。

  查賬之事已經開始卻才想著要設立有司,沈時晴自己也覺得自己這是想要釣魚現伐樹了。

  可是魚竿不能不做,已經到了這一步,沈時晴只能硬著頭皮將事情往深處做,從全國選調精于賬目的人才入京。

  在這樣焦頭爛額的時候聽著趙肅睿這一通狂罵,沈時晴倒覺得是一天里難得的閑散時刻,不僅放下了手里的奏折,還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熱茶湯。

  “陛下,火氣不要這么大,對身子不好。我那房子本也是空著的,沈家不占,謝家也要占,沈家人占了那個房子還得小心遮掩著別讓人知道那家是我的,也省了謝家額外的惦記。”

  “哼!歪理!朕若是你,誰敢對朕的東西出手朕當場剁了他的爪子,還敢強占朕的宅子,他們家里沒有鏡子總還有尿吧?先照個影兒看看自己最后的囫圇模樣才是真的!”

  咔嚓咔嚓吧酥餅吃了,趙肅睿抬頭看向窗外,廊下垂著好大一條豬腿,十足是令人垂涎的好風景。

  “沈三廢呀沈三廢,朕給你起的名字還真沒錯,你這個連仗勢欺人都不懂的廢物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竟然覺得自己能做好了大雍的皇帝?”

  “陛下,仗勢欺人終非自身,總是要付出代價的。就像臣婦如今以陛下的身份將寧安伯下獄,看似已經報了仇,可來日將身子換回來,臣婦也得賠上一條命。您覺得仗勢欺人很容易,因為您出身皇家,本就有著天下最大的權勢,大樹底下好乘涼,您是遮陽的高樹,不是乘涼的人。‘勢’對你來說是天生之物,凝固不變,用之不竭。”

  沈時晴站起身,活動了下肩膀,打算明日得閑了去找林妙貞一起騎馬松散下筋骨。

  “這些年,朝中風云變幻,家父的同僚故舊,有的依附張玩,最好的下場也是被罷官回家,腦袋在菜市口滿地滾的也不在少數,有的依附了前首輔劉紳,落了個流放邊疆,還有的因為反對陛下加稅之策被強令告老還鄉,短短七年,已經風云變幻到了如此地步,如果臣婦真是個仗勢之人,只怕早就在不同勢力之間疲于奔命,散去了不知多少家財,又哪是區區一處宅子就能抵得上的?陛下你看不起寧安伯謝文源,他不就是個在不同勢力之間狗茍蠅營之人么?一會兒想要托文官,一會兒想要靠文官,一會兒想賣兒子,一會兒又想把自己的兒子再賣一遍,可他到頭來又得了什么?不過是為人所不齒罷了。”

  趙肅睿真沒想到沈時晴自己守不住自己家的宅子竟然還有這么多道理可講,他幾乎要被氣笑了。

  “好呀,就像你這樣什么都不做就行了?就像你這樣眼睜睜看著從前看不起你母親的人出入你母親的嫁妝產業,你就覺得心安理得了?”

  “臣婦倒也不算是什么都沒做……”

  沈時晴還沒說完就被趙肅睿打斷了。

  “嗯,你搞了火藥,弄了顏料,教小丫鬟識字,你沈三廢好大的功績呢!對了你還給染坊出了染布方子!可你家還是被占了呀,你還是連你娘的嫁妝都沒守住呀!也不知道你娘拖著個病體替你打算了那么多有什么用,不還是讓你給禍禍得不剩了什么?要是她泉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被你再氣死一遍。”

  站準了這一條,趙肅睿越罵越開心,越罵越有氣焰,連吃酥餅的動作都越來越囂張了。

  這時,他卻聽見了一聲笑。

  很輕的一聲,是沈時晴在笑。

  “陛下,臣婦根本守不住我娘的嫁妝,卻不是臣婦守不住,是因為整個大雍都在從臣婦的手里奪產。”

  趙肅睿往自己嘴里填餅的手停住了。

  “臣婦是獨女,家父去世之后,依照大雍律,沈氏宗族可以為家父選一嗣子延續香火,而那個嗣子,才是包括我娘嫁妝在內的家業沿承之人。《大雍律》戶令一篇,上載‘凡戶絕財產,果無同宗應繼者,所生親女承分。無女者,入官’,大雍官吏遇到這種爭產之訟,所循不過兩條,一為原情,二為息爭。

  “原誰的情?原我父無子之情。息誰的爭?息沈家宗族財產之爭。根本不會偏向我和我娘兩人,如果我為爭產之事和沈家對簿公堂,第一個被拉出來作為罪魁禍首的,只會是我娘。而我這個貪圖家業不讓我父親留后的不孝外嫁女,毫無勝算。”

  見皇爺站起身,一雞以為皇爺要睡了,連忙來收奏折,卻見皇爺對他擺了擺手。

  “先放著,今夜我看完了再睡。”

  “是,皇爺。”

  心中半晌無聲。

  沈時晴卻沒有放過趙肅睿的打算,唇角帶笑,她反問這位英明神武所向披靡的皇帝:

  “陛下,自您以下,整個大雍都讓臣婦不得爭產,自您以下,整個大雍都覺得臣婦不配、不該、不能拿我爹娘留下的財產,自您以下,整個大雍沒有一寸土地、沒有一兩銀子是可以名正言順屬于臣婦的。您讓臣婦怎么爭?”

  “您覺得謝家狗茍蠅營,可嫁入謝家是臣婦能夠保護爹娘基業的唯一機會,您覺得臣婦廢物無能,那請問陛下,偌大大雍,女人無書可讀無財可守,身家性命全要依附于夫家父家,在族譜上連名字都不能有,連人丁都不能算,豈不是生來就被人當了廢物?”

  燈火微晃,鴉鳥夜啼。

  站在寬闊而寂靜的乾清宮里,沈時晴終于對著當朝皇帝問出了一直以來想問的話。

  “陛下,你覺得臣婦身子廢,性子廢,腦子廢,那是因為您覺得我生來和您一樣能讀書能置產能沿襲家業,可我偏偏不能!我在京郊騎馬會被人說不知體統,我反駁旁人會被人說驕縱無禮,我看兩眼《資治通鑒》都被人說辱沒斯文,我廢了身子廢了性子廢了腦子才活到了今日,您未曾如我一般地活過,怎能輕易論斷了我的半生?就因為你是個生在皇家的男丁么?就因為你是皇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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