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不肯,臣女再行他路,告辭。”
姜意暖自小就執拗,伏低做小的在蕭硯山這裝了半晌鵪鶉,見他依舊油鹽不進,逐失了耐性,轉身便要走。
因著一直躬著身,轉身時不經意間露出鎖骨處大片雪肌,頸間點點紅痕在夜色下猶如盛開無數的芍藥花,蕭硯山瞇了瞇眼,手指轉動扳指的動作停了下來。
檀門半開,姜意暖還未踏出半步,便被蕭硯山攔腰抱在懷中,伸出手,修長分明的指尖在她頸間流連:
“本王喜歡實質一點的籌碼,姜姑娘幾句話便想讓本王助你脫困,未免輕飄些。”
姜意暖坐在蕭硯山的腿上,自然而然勾住他脖頸,紅唇貼近他臉頰,壞心的在他耳廓呼氣,舉手投足像個妖精。
“殿下想要什么,何必彎彎繞繞兜圈子,累。”
她那雙柔嫩的小手順著蕭硯山脖頸往胸口一摸,眨巴著杏眼,雙頰暈染粉腮,且嬌且媚。
前世她學過太多閨房秘術,當然這些并非全然來自宮中教習嬤嬤,那迂腐嬤嬤教授的無外是些恭謙德行,而畫舫妓子的秘術才是噬骨入髓。
這些閨閣事全然出自她那個青梅竹馬的良人,溫潤如玉,勤政愛民的賢太子蕭策。
登基后的蕭策一改往昔溫潤仁厚,終日以折辱她為樂,可恨當年鹿城之戰,他以父兄性命要挾,命她委身戰奴,最后她還是聽到父兄在天牢中被削耳割鼻,最終死于暗牢。
姜意暖自下而上的目光,柔媚如絲,她明明自蕭硯山眼中看到了殺意,來不及思量,再抬眸時只看到他眼中欲意翻滾。
她的心思百轉,其實不過轉瞬的時間,蕭硯山這個渾身氣質危險,威壓很重的男人,便將她牢牢固定,羸弱光亮中,暗含風月浮邊。
漏夜無聲,祁王府的馬車并未回府,景書為掩人耳目徑直將馬車駛到了紅袖樓,上京有名的青樓,掌燈時分,便是賓客滿朋,衣香鬢影。
今夜,主子本打算請花魁鳳羽姑娘品酒賞舞,可如今車廂內傳出的動靜著實令人面紅耳赤,景書把馬車駕得飛快,一路上他秉承著非禮勿聽的原則,努力將思緒放空再放空,硬著頭皮往紅袖樓趕。
——
姜意暖氣了個半死。
下馬車時牙根都差點被磨碎,想起在車廂內,蕭硯山竟將她按在腿上,無情的大手在她屁股上一下接一下的打,她羞憤萬分,奈何她如何掙扎都無法撼動分毫。
說什么暫代長輩,幫武凌侯老將軍教授子女禮義廉恥。
呵,堂堂祁王殿下,竟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怎么會有這種人呢?
口口聲聲說著禮儀規矩,卻是個連道理都不講的主兒。
再怎么說她也是武陵侯府的姑娘,趴在他腿上挨打,像話嗎?再者說,蕭硯山也太過古怪了些,上一息還纏綿悱惻,下一時就眉目清冷。
姜意暖狠狠揉了揉被掌摑疼痛的地方,目送著那輛馬車輕車熟路拐入紅袖樓后面的角樓,與臨街的黢黑幽暗不同,紅袖樓燈火通明,隱隱傳來絲竹馨樂之聲,艷麗佳人忙著迎接送往。
幸好紅袖樓門前熱鬧非凡,根本沒人注意到祁王府這輛低調奢華的馬車,畢竟這種紈绔子弟云集之處,并不缺華麗富貴的車轎。
她戴上兜帽,走在窄巷,幾乎與夜色消融。
武陵侯府在南,姜意暖回府的時候更鼓剛剛敲過兩聲,她輕車熟路從后院的小門溜進去,一路避開人朝著飛云軒走。
她走過月門回廊,還在納悶平素早已熄滅燭火的院落卻燈火如晝,不禁腹誹,這云舒也真是的,讓她放哨留門,怎還如此明目張膽。
誰知當她小心翼翼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便是祖母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她身后還站著崔姨母跟表妹顧依依,兩人正幸災樂禍的掩唇遮笑。
對于這種興師問罪的場景,姜意暖并不陌生,祖母從骨子里便不喜歡她阿娘,這種不喜也蔓延到她身上,因為阿爹一生并無妻,后宅中唯一的女眷便是阿娘這個小妾,當年阿爹為了阿娘不知婉拒了多少名門貴女。
延武事變是阿父浴血奮戰救回當朝天子,陛下感念阿父功績,封阿父為武陵侯,賞阿娘誥命夫人,也因陛下此舉,世家眷婦再不敢議論她。
因這樁陳年舊事,宛如祖母心頭一根刺,如鯁在喉,乃至于武陵侯府多年了掌家之權都在祖母手中,偏偏阿娘并不計較,陪著阿爹常年鎮守邊塞,因大漠風沙苦,阿父阿娘便將她留在上京教養。
姜意暖是幺女,按說應該是很討喜,被捧在手心呵護長大,怎奈自她懂事便受人白眼。
后有喪夫多年的崔姨母便帶著表妹顧依依來投奔姜家,這個只比她小一歲的顧依依,比她這個正牌侯府千金還有派頭。
“混賬東西,你一個未出閣的侯府千金,竟然徹夜不歸,你如此打扮,去哪兒了?”
祖母穿著圓領對襟襦裙,外面罩著一件墨綠色元福字圖的綢褂,面無表情地坐在翡翠屏風前,面帶陰沉,讓姜意暖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她眼光繞著四周掃了一圈,也沒見到云舒那丫頭,心中大呼不妙,她斂了心神,上前蹲身行禮,端的是舉止有度:
“祖母安好,孫女今兒丟了太子爺送的物件,來時路上,想起今兒宮中赴宴前曾去過七寶街給阿娘買東西,想碰碰運氣。”
姜意暖話音才落,祖母身邊服侍的桂嬤嬤被祖母冷冷瞥過一眼,逐心領神會,朝著姜意暖腿上狠狠一撞,她“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表姐,外祖母都知道來龍去脈,你何必在這遮遮掩掩,太子爺今兒當眾拒婚,聽說是有人穢亂宮闈,你有什么隱情大可說出來,我們都是自家人不會袖手旁觀的。”
顧依依生得貌美如花,聰明伶俐,自她來到武陵侯府,便被祖母他們視為掌中寶,她向來舉止得體,在長輩面前更是一副閨秀典范,如今迫不及待地發難,不知在得意什么。
“依依,不可無理,老夫人在此,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崔姨母畢恭畢敬的鵬了一盞茶遞給祖母潤喉,隨后睇了顧依依兩眼,提點她不要擅自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