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阿娘貴為妍希公主,后來嫁給了子爵府,按照輩分也是該叫蕭硯山一聲七皇叔,她從小就在皇宮玩耍,雖說這位七皇叔長相俊美無鑄,但她曾經親眼所見,宮人們只因為多瞧了七皇叔幾眼,便被七皇叔摘去眼珠子。
罪名便是以下犯上,那時候她年歲不大,卻能把這件事記一輩子,長得漂亮俊美的七皇叔是個小氣又狠戾的長輩,若落在他手上,就沒好日子過。
于是乎,幼年的青蕪郡主就深諳皇宮生存之道,遠離不該靠近的人,故此她時常帶著姜意暖這位閨中蜜友躲避七皇叔。
拜青蕪郡主所賜,幼年的姜意暖根本沒在宮中見過年少領兵打仗的蕭硯山,前世最深刻的兩次見面都是充斥著血腥搏殺的場面。
“祁王殿下?”
姜意暖眼皮不自然的跳了一下,無事不登三寶殿,能讓這尊大佛前來姜府走動,單純來探病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是呀,還有宋家二郎,如今風頭正勁的宋澤熠也來了,我等明日再來瞧你,那七皇叔實在可怕的緊,我先走。”
青蕪郡主忙不迭點頭,桀然一笑露出小小虎牙,著實有幾分可愛的意味,她朝著姜意暖擺擺手,毫無風骨的溜之大吉。
姜意暖皺眉,瞧著屁股還沒坐熱就要走的青蕪郡主,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位天不怕地不怕連太子都要禮讓三分的小霸王,竟然也怕祁王。
走之前,姜意暖想起前世,她復又叮囑青蕪郡主說道:“青蕪,你最近若是沒事就別四處招搖,樓蘭的質子抵達不日上京城養病,少出門,莫惹事。”
不明所以的青蕪郡主被姜意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說得越發摸不著頭腦,她轉過頭對上姜意暖的視線,俏麗的小臉梨渦淺現:
“暖暖,你說的我像是四處惹是生非的紈绔,憑他是樓蘭還是樓白的,關我何事。”
這青蕪郡主從小就被嬌養在公主府,像是錦衣玉食日夜澆灌而生的明珠,她家世顯赫,又常年在宮中游走玩耍,她習慣了前呼后擁,眾星捧月,正是如此,也練就了大大咧咧的處事風格。
是啊,她在上京都是橫著走的存在,小小的樓蘭質子,于她而言,又有何忌憚的。
姜意暖拉著她的手,幾次張嘴卻又生生咽下:“等我過兩日臉上的傷好全了,就陪你去參加太師府的賞花宴,你乖乖在府中等我,別出去惹事。”
“記得記得,暖暖你越發像我娘,你都與我說了許多遍,這些時日我盡量不去南街游逛,這次見你,你真是神神秘秘,半藏半露的。”
“……”
姜意暖無奈,小丫頭揮揮衣袖就走了,她記得前世,青蕪郡主就是在御街遇到了弱不禁風的樓蘭王子拓跋諱乾,他容貌清雋,滿腹才學,擅長描畫山水,青蕪跟他以畫結緣,情竇初開的青蕪最終舍棄慕言公子,而嫁給無權無勢的樓蘭質子。
須知這位拓跋諱乾并非那般愛慕青蕪郡主,不過是虛以為蛇的求娶青蕪,以此博得在上京城安穩度日的機會。
等到拓跋諱乾籌謀回到樓蘭,他為迅速擴張自己的勢力以此來對抗其他皇子,接二連三娶了部族首領的女兒,可想而知如同青蕪這般心高氣傲之人,又怎會受此委屈,可惜青蕪后來是以當朝公主的身份下嫁拓跋諱乾,最后郁郁而死。
姜意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改變青蕪郡主的命運,眼下她自己都是走一步算一步。
——
曲溪堂
姜父這會兒還在休息,昨晚忙了一宿,四更鼓后才勉強闔眼,連今日的朝會都是告假未去,剛瞇了不到兩個時辰,外頭的戎衛就來稟告,說是祁王殿下跟宋小將軍來了。
若說宋澤熠來姜府并不稀奇,這祁王眼高于頂,屢次登門屬實令人猜不透。
“請客人到前廳。”
姜父本就心情不佳,不情不愿的從床上坐起來,穿好常服皂靴,又被下人夫人服侍著梳洗妥帖,這才往前廳而去,走到前廳就看到蕭硯山坐在主位,慢悠悠得品茶,下首正襟危坐的宋澤熠略顯拘謹。
“不知祁王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恕罪。”姜父面容恭敬的朝著蕭硯山拱了拱手,笑容禮貌而疏離。
期間宋澤熠也起身給姜振海請禮問安,待寒暄過后,眾人堪堪落座。
“武陵侯,本王今日叨擾,也是為了一樁公案。”蕭硯山面無表情,朝著景書看了一眼,身后景書了悟,忙從腰間解下一塊令牌,亮了出來。
“武陵侯,請您辨認,此物是否出自姜府。”蕭硯山出聲,眸色清冷。
姜父接過令牌,待瞧清那令牌背面的紋路字樣,不由眉目緊鎖:“回祁王殿下,此物確實出自姜府,不知王爺從何得來?”
“既然侯爺承認,那請姜姑娘隨在下走一趟,祁王殿下也不想驚動太多人,等見了姜姑娘,自然水落石出。”
景書嘴角一翹,替蕭硯山開了口。
“姜伯父莫要擔心,此事也怪小侄行事不謹,因為幾匹戰馬之事被祁王殿下有所懷疑,今日來府上也是請暖暖做個見證。”
宋澤熠忙起身解釋,深怕姜伯父擔心。
“這……祁王殿下有所不知,昨日小女面容被毀,此刻在家中休養,實在不方便拋頭露面,殿下有什么想問的,大可在府中詢問。”
姜父紋絲未動,面容依舊帶著恭謙而疏離的笑。
蕭硯山品了一口茶,淮錦山盛產的大紅袍,茶香撲鼻,入口甘甜醇香,果然名不虛傳,他慢悠悠的捏起茶蓋撥弄著茶碗中的茶葉,聞言挑了挑眉目:
“你我同為武將,皆知販賣戰馬罪名可輕可重,武陵侯當真不通融?”
姜父沉吟開口,依舊半步未退:“祁王殿下若問話,臣將小女叫到曲溪堂,至于出府恐怕不方便。”
“也罷。”
蕭硯山端杯,又酌了一口茶,只是手指捏著茶蓋輕輕往茶碗上一罩,力道不輕不重,杯沿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反觀他神色穩而平淡,很難看出是喜怒。
姜意暖進門時,執禮問安,冷不防聽到蕭硯山嘲諷道:“真沒用,瞧著挺機敏,竟也被人毀了容。”
她偷瞄了蕭硯山一眼,他說這話時,眉心緊擰,貌似十分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