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所迫,凌雪落心思再復雜也沒有用,祁王府的馬車就在對面,蕭策又沒有陪她,她除了讓路之外并沒有別的選擇。
指甲狠狠嵌進了肉里,凌雪落完全感覺不到疼。她自虐般掀開簾子看著對面的馬車隊緩緩駛過來,吩咐自己這邊的車夫往旁邊避讓。
恰逢一陣微風吹過,在兩邊馬車相匯時掀起了姜意暖那邊的車簾,讓凌雪落得以窺得姜意暖一星半點的生活。
姜意暖在笑著跟祁王說什么,祁王微微低頭,看向姜意暖的眼神中帶著寵溺,僅僅這一幅畫面就能讓人看出他們兩人的日常生活。
凌雪落不由回想起從進入太子府開始就充斥在她耳邊的顧依依,還有蕭策表面溫柔實則對她一點都看不起,心里滋味實在難辨。恍惚間她想起了未出嫁前姜意暖對祁王的評價,那時候的姜意暖說祁王是個善良的人。
當日的她十分不解,甚至覺得姜意暖是不是得了失心瘋,現在卻逐漸咂摸出了一點滋味。出嫁日的意外,姜意暖也許并不是純粹的受害者,大家都是隨波逐流罷了。
祁王府的車隊浩浩蕩蕩從身邊經過,凌雪落沒有放下車簾,目光明明滅滅,冷靜地盯著祁王府的車隊遠去。
翠玉怕主子太難受,趕忙安慰:“您是太子妃,日后可是要入住中宮的,本就跟別人不一樣,娘娘您可別為這些小事掛懷。”
太子妃嗎?凌雪落勾唇,莫名覺得有些嘲諷。
年少的愛慕在這一刻似乎隨風吹去了,她千方百計要嫁給太子的奢望成了真,但這條路究竟是不是真的能走,她也開始懷疑。可惜的是,從花轎抬錯那一刻,抑或是更早文帝指婚的時候,她的命運已經定了。為了自己也為了凌府,她只能前進,永遠都不能回頭看身后的路了。
一場回門幾家歡喜幾家愁,今日的武陵侯府可謂是出盡了風頭。
老夫人攜著眾人在大門口等候了多時祁王府的馬車都沒到,姜珣心里打鼓,怕祁王因為娶錯了人對姜意暖發難,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阿爹,阿娘,我想去前面看看什么情況,按理來說這會兒人該到了啊!”姜珣也顧不得旁邊還有人了,從小他就想護著讓暖暖不受委屈,以前不在上京也就罷了,現在他還在姜府,如果祁王想要欺負暖暖,他還能去跟祁王多說兩句。
“胡鬧,你就在這里待著,去哪兒看!”桑榆出聲喝止,哪怕她心里一樣慌張,也不能讓姜珣前去查探,讓人平添幾分笑談。
現在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著武陵侯府,他們不能行錯差池。桑榆的拳頭緊緊攥起,呵斥完姜珣還是使眼色,讓身旁的春岱去前面看看。
春岱得到了指示快步往前走去,整個武陵侯府的人目光都落在她遠去的方向,希望她能帶來好消息。
片刻的時間,春岱小跑著從前面的路上走來,都不用她多說,后面的動靜也傳了過來。
“夫人,祁王府的車隊來了,馬上就要到我們府門口了,這里人有點多需要開個道。”往日做事十分妥帖的春岱這會兒完全不知道冷靜為何物,她臉上的笑容燦爛,哪怕是不認識的人都能看出來她的興奮。
桑榆心頭猛然一跳,遠遠看到春岱后面的紅龍,縱然早就有了猜測,卻也不敢妄自說出口。
還是早就等不及的老夫人徑直詢問:“車隊?還需要開道?難不成是祁王府來的人很多不成?”
祁王唯一的親人就是宮中那兩位,無論是文帝還是蕭策都恨不得能讓祁王去死,自然是不會為祁王操持王妃的回門禮的。而這回門也不是打仗,用不著帶太多的人,春岱的一句需要清場,又一次點燃了武陵侯府門口的氣氛。
姜珣趕忙追問究竟是何情況,其他人也豎起了耳朵等春岱的答案。
不遠處還有百姓往這邊看,比起他們的消息閉塞,一路從祁王府跟出來的百姓們已經談論起來了,在祁王府的車隊快到的時候,已經讓出了通道。
春岱知道時間緊急,很快組織好語言,簡明扼要地介紹了那邊的盛況。
“祁王府帶著的回門禮足足裝了有數十輛車,遠遠看著十分壯觀,這會兒馬上就到了,我們需要清一下前面的百姓,不然車隊過不來!”清場分明是件麻煩的事情,春岱卻一點都不覺得。
這么大的事情莫說是她高興了,等她說完之后,反應過來的武陵侯府眾人臉上都帶上了笑容。姜珣這個擔心了一早上的親哥,這會兒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他立馬往車隊要過來的那邊走去:“春岱姑姑你不早說,祁王都已經帶著人來了,總不能堵著路讓人進不來,我去說說。”
姜珣身上永遠都帶著武將的直接與朝氣,他走到百姓面前,沖著那邊的百姓們拱了拱手:“各位各位,我們武陵侯府剛出嫁到祁王府的姑奶奶待會要來回門,還要勞煩諸位讓一下路,麻煩了!”
自古高門大戶娶親回門但凡有人來看,都會撒錢讓大家一起沾沾喜氣。姜府之前不確定祁王會不會來,哪怕準備了銅錢也沒有往外搬。在春岱帶來了準信之后,管家趕忙讓人抬了裝銅錢的箱子出來。
姜珣說完話就從箱子中抓出了一把銅錢,朝著旁邊撒去。后面的隨從有樣學樣,一把把的銅錢灑向了另外一邊,這里的百姓很快都往旁邊散去,道路很快就通了。
此時祁王府的車隊也已經到了近前,最前面的裴景書跟瑯珀二人翻身下馬,沖著姜珣拱手:“祁王攜王妃回門,打擾姜衛尉了。”
“不打擾不打擾。”姜珣這會兒哪兒還有時間跟裴景書二人寒暄,當即笑著讓開了路,“我們都已經在府前等了很久了,你們快來快來。”
他淳樸的大白話讓對姜意暖頗有微辭的裴景書的臉色都緩和了,唯有馬車里的姜意暖面對蕭硯山若有思索的目光,眨巴了一下眼睛。
“阿兄只是因為我回來太高興了,素日里也很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