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見皇祖母不肯信他，便跑到慶明帝跟前，抱著他的腿，仰著腦袋，“父皇，容兒說的是真的。”
慶明帝低頭看了眼六皇子，他眼角掛著淚珠兒，帶著哭腔問，“父父皇，母后有沒有被炮竹炸傷？她現在好不好？”
慶明帝心底涌上欣慰。小小孩子卻知掛念嫡母安危，可見云嬪平日里沒少教導他。當年云嬪得皇后恩典方有了這個孩子，是知道感恩的。
思及此，慶明帝對六皇子便有了幾分溫和，他抬手用指腹輕輕幫他拭去眼淚，“朕信你說的。你母后好好的，沒有被炸傷。”
六皇子頭一回得父皇如此溫和相待，眼眶里的眼淚便更多了，他原還羨慕旁人有父親疼愛，他現在似乎也有呢！
七舅果真是厲害，他說想得大人疼愛，抱著他們的大腿仰頭哭準沒錯的！
慶明帝看了眼跪在地上怯生生的云嬪，說道，“你心地純良，記掛著皇后安危，將六皇子教導得也好，又何罪之有？地上那般涼，起來說話。”
云嬪史無前例地得皇上如此盛贊和關懷，不由受寵若驚，漲紅著臉小聲謝恩，起身后便站在一旁低著頭不說話了。
慶明帝看向跪在地上的小太監，語氣森冷，“這么多人證在，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小太監面如土色，癱軟在地上身如篩糠，一股尿騷氣傳了出來。
王太后怒聲道，“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來害皇后，來人，將他拉走杖斃！”
幾個侍衛應聲上前。
“慢著。”一聲清涼的聲音。
趙承淵走過來道，“母后，還是查查他背后的指使之人是誰，絕了后患為好，免得那人再對皇后不利。”
王太后道，“大過年的，沒的讓這腌臜玩意兒臟了皇后的地兒。有什么要審訊的，交給慎刑司便是。”
趙承淵毫不相讓，“事關皇后，穩妥起見，還是現在問清楚的好。也不麻煩，兒臣來審訊，幾句話的功夫便能讓他吐了真話。”
胡明珠臉色蒼白，緊緊抓著王太后的衣袖。
慶明帝看看王太后和胡明珠的神色，心里便大致有了數。
太后恨韓攸寧害了南漳，也恨晉王壞了丹陽的好親事，這是想借刀殺人，出心中惡氣。
太后深知他對皇后的愛重，陳衡戈冒犯皇后，他在惱怒之下定然會對晉王妃下狠手。
她們如何設計韓攸寧他不管，可她們利用皇后，毫不顧及皇后安危，就不是他能容忍的了。
慶明帝道，“不必勞煩七弟，朕親自來審。成郡王，摒退左右，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成郡王看了趙承淵一眼，下令侍衛后退。
云嬪不等成郡王相請，便拉著六皇子快步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方才成郡王將六皇子交到她手中時，低聲說了幾句話，“坤寧宮出事，六皇子想要脫了干系恐怕是不容易。孝敬皇后，便是你們母子的活路。”
她原不明白何意，在回宮路上聽六皇子說了事情經過，不由大驚失色。
皇上對皇后的保護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如今皇后受驚嚇，皇上震怒之下，六皇子如何脫得了干系？二皇子，德妃，哪個不是身份貴重，哪個不是無辜，不都當場斃命了嗎！
她當即與六皇子說起皇后的好，說起現在有人要害皇后，不知道皇后有沒有被炮仗炸傷。
六皇子心地單純，平日里又聽多了她說皇后的仁善，便對這個嫡母頗有幾分孺慕。聽她如此說了，便哭著要來看皇后是否安好。
不成想，此舉不但救了他們母子的命，還讓他們母子因此得了皇上另眼相待。
眾人剛撤走，慶明帝便從近身侍衛腰間抽出劍，寒光閃過，一只手落地。
張喜慘叫一聲，抱著頭手腕在地上打滾，斷腕處鮮血噴涌。
趙承淵將韓攸寧攬在懷里，抬手捂住她的眼。
韓攸寧想看害六哥的人的下場，奈何趙承淵的手紋絲不動，根本就推不開。
他怎么總是忘了，她是見過尸山血海的人，怎么會怕這個。
張喜哀嚎著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慶明帝又舉起劍，“說，是誰指使你的？”
王太后擋在張喜前面，“皇上，你就不怕驚擾了皇后。”
慶明帝寒著臉推開王太后，指著張喜冷聲道，“朕最后問一次，那人是誰？”
張喜見太后已經對他起了殺心，也歇了替她們隱瞞的心思，“是南漳郡主！是她給奴才一錠金子，讓奴才趁亂引陳七公子來坤寧宮，然后扔炮仗到坤寧宮，嫁禍陳七公子！”
“你胡說！”
胡明珠底氣明顯不足，這么多人可以作證，她實尋不出理由自證清白。
張喜道，“皇上，奴才句句是真，郡主還威脅奴才，奴才若是不聽從她的安排，便隨便尋個由頭殺了奴才，再殺了奴才全家。她還說讓奴才不必擔心，自會有人制造混亂配合奴才。奴才也沒想到，那混亂居然是讓嘉和縣主中毒。”
慶明帝提著滴血的劍，指著胡明珠，目光陰鷙如狼，“你做這些，就沒想過后果是什么？”
胡明珠看著那劍尖在自己眼前，血腥氣讓人作嘔。
皇上周身的殺氣，也讓她心生恐懼，抑制不住地發抖。她在這之前從沒想過今晚會失手，也就沒想過如果失手，以皇上對皇后的愛重，會如何處置她。
還有晉王，以他對晉王妃的愛重，又會如何對付她。
她眼淚落下，“舅父……即便你不殺我，我也活不長了。韓攸寧害我性命，我如何能甘心？我只是想讓張喜嚇唬嚇唬陳衡戈，讓他吃些苦頭，并沒想讓他來坤寧宮啊！”
慶明帝冷笑，“你為制造混亂不惜給嘉和下毒，又豈會只是嚇唬嚇唬他。”
他劍尖往前一送，胡明珠一聲尖叫，捂著鼻子倉皇后退！
她的指縫中，鮮血滲了出來。
王太后撲上前，將胡明珠緊抱在懷里，“皇上若要殺她，便將哀家也殺了吧！”
她沒想到，皇上竟然半分顏面都不給她，當場在這里審訊，當場處置。
慶明帝冷聲道，“母后該知道，朕的底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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