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陰森可怖的宮殿里,空氣里是濃重的血腥味,地上掉了一小塊肉,二姑娘躺在血污中,氣若游絲地讓她去叫醫師來。
二姑娘看起來柔弱,可脾氣其實很不好,平日里手底下的婢女做事慢一些都會被罰,方才她被皇后娘娘動了邢,只怕是現在的心情更加糟糕,清荷不敢觸碰她的雷點,但也實在沒有勇氣先將寧清尋扶到榻上,爬起來就去找醫師了。
出了偏殿就像是逃離了地獄,清荷在雨水中跌跌撞撞的跑著,耳邊似乎還能聽見二姑娘凄厲的嚎叫。
原來宮里的人下手這樣狠毒,在二姑娘手里吃的悶虧這么快就千倍百倍的討了回來。
清荷是第一次進宮,她分不清偌大的皇宮里的路線,更不知道太醫院是什么方向,她小心翼翼的走在路上,不知道過了多久——
她看到前面有個提著藥箱的身影,清荷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撲過去跪在那個太醫面前:“求求您跟我回去救救我家姑娘。”
那太醫長著一張極其年輕俊美的臉,他似乎是有些詫異哪里跑來這么一個小婢女,挑了挑眉問:“你家姑娘是哪個?姓甚名誰?”
“我,我是鎮北侯府寧家的婢女......”清荷不敢說太多,只囁啜著,不斷磕頭:“求求您救救我家姑娘!求求您!”
然后她帶著這個年輕的太醫回了偏殿。
二姑娘自始至終都清醒著,從皇后娘娘帶人來,到施劓刑的時候,再到她叫了太醫過來處理傷口。
那雙眸子無波無瀾的看著天花板,平日里人人都會夸上一句清秀可人的寧二姑娘此刻看起來十分可怖,她的鼻子被割掉,臉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個空洞洞的洞,任何人看了都會噩夢不止。
清荷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才沒有驚得當場叫出來,她無聲的,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別過了眼睛不敢去看她。
那年輕的太醫卻沒什么表情,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他熟練的幫寧清尋止血,然后叮囑她要注意什么什么。
清荷送他走的時候從自己扁扁的荷包里面摸出了一點點碎銀,她看著那衣領上繡著金線的年輕太醫,心中升起莫大的自卑來,但她還是堅持把銀子塞到了他手里,然后二話不說轉身回去了。
偏殿里,二姑娘黑洞洞的眼珠已經重新開始轉動了,她看著清荷,幽幽道:“我現在這幅樣子是不是很可怕?”
清荷手里捧著藥,顫抖著搖了搖頭。
“哈,哈哈哈,”寧清尋張開嘴笑了起來,癲狂又歇斯底里,她把清荷抓到自己面前來:“不可怕?不可怕你看著我啊!你看看我的臉!誰現在還敢直視我的臉?!!”
清荷死死閉著眼,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只不斷搖頭。
“啞巴,你是不是個啞巴?”寧清尋眼睛里爬滿了猩紅的血絲,惡狠狠的盯著她說:“連你這個啞巴都看不起我了是嗎?”
剛才王嬤嬤留下的銅刀還在滴血,她突然瘋了一樣撿起那把銅刀狠狠對著清荷捅了過去,嘴里瘋了一樣的尖叫咒罵著:“去死!你去死!”
“你們都去死!全都給我去死!!”
方圓十里沒有一個人,清荷的呼救聲被淹沒在雨水中,偏殿里沒有一星半點的燈火,失去意識之前,她恍然以為自己置身真正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