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郡王離京的同時還順便將長公主送回了錦州,這母子二人雙雙離京讓不少警惕著他們的人松了一口氣。
太子重回朝堂以后大肆活動,將這段時間出盡了風頭的五皇子擁黨一連處理了好幾個,一時間忙壞了大理寺,自皇帝病倒之后大獄就沒空置過幾天,如今更是熱鬧非凡,等待處置的犯人多的幾乎裝不下。
僅僅幾天,朝堂上還站著的熟面孔就少了很多。
如今五皇子尚且還沒回京,有皇后和常家撐著,太子尚能作威作福,等周復禮回來之后開始反擊了,這朝堂上不知道又要少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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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子監。
成為助教之后寧衿便是大周記載入冊的正式女官之一了,且因為大周七品以上的京官都要參加早朝,而女學助教因為職位比較特殊,也需要參知政事,她每日得跟隨秦祭酒一同上朝。
盡管只是末尾的位置,連發言的權利都沒有,可站在大殿之上后,蒙蔽了許久的耳和心像是一下子通透了,許多從前她得不到的消息突然全都清晰明了,光是站在這里,就是接觸到了真正的權力中心,更高一層次的認知和想法如潮水一般涌入,第一天上完朝然后去國子監當值最后才回府的寧衿當天夜里差點失眠。
已經知道的消息和新接觸的信息讓她思緒紛亂,拿了張紙出來之后亂七八糟寫了一大堆,到后半夜在燈下呆坐了許久,最后還是丟入燭火中全燒成了灰。
經過最初幾天的混亂與激動之后,寧衿重新冷靜下來,一邊在朝堂上繼續扮演小透明,一邊不動聲色將有用的消息全都記入心里。
她的另外兩個平級同僚也是太學的助教,全都是秦祭酒一手提拔上來的,其中一個是寒門出身,名為劉明義,同樣是國子監的優秀結業生,參加了科舉后入仕,年僅二十二歲,寧衿平日喚他一聲劉師兄,另一個則叫白子坤,是當今京兆伊的次嫡子。
白家家主是個老狐貍,自太子和五皇子開始打擂臺之后一直沒有什么動靜,是為數不多的中立派之一,一直在默默觀望,這白子坤也是白家硬塞進來混經驗的,能力過得去,但并不真的上心,據秦祭酒說,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調任了——太子解禁之后,跟京兆伊同吃了好幾次酒,而白大人的態度似乎也有所變化。
等到白家徹底站到太子這邊,白子坤必然不會只待在小小的太學助教這個位子。
不過現下三人還是同僚。
這日下了朝,秦祭酒照例要去內閣接著忙,國子監的事務便全權交給了三個助教,走之前他叮囑道:“最近需要將藏書閣的輿圖全都新修一遍,然后送往軍中使用,一定要仔細,萬不可有任何閃失。”
藏書閣現存的周朝輿圖全都是幾十年前的,一直沒有好好修整翻新過,而行軍打仗又離不開輿圖,哪里有山哪里有河哪里有村落......經過幾十年的變化,現存的輿圖已經遠遠不能滿足需求,雖說大變化沒有,可是小變化帶來的麻煩也足夠多,再加上近些年來打仗后失去的城池和新占有的城池,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邊境線又都不平穩,翻修輿圖便迫在眉睫。
要將各地送過來的地方輿圖匯總成一張大輿圖是個耗費時間又耗費精力的大工程,國子監事務本就繁忙,白子坤還是個光看不做的,劉明義早就為著這事兒頭疼已久,如今多了個人幫他,且新來的同僚比他想象中還要厲害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些地方不用看地方上送來的輿圖都能修整,一下子事半功倍,進度大大加快,自然是高興不已。
藏書閣內,白子坤同他們一塊下了朝后果然頭也沒回就離開了,跟著另外兩人的侍童一邊將落了灰的舊卷軸往下搬一邊嘆氣:“白助教總是這樣!將所有的活兒都給劉助教干,自己卻什么都不做,若不是新來了寧助教,他怕不是要累死劉助教!”
“那個白子坤就是欺負劉助教好說話,秦祭酒又看顧不上這邊才敢這樣的。”
“噓,別說了......白助教應該是要快走了,你沒發現他近來是一點都不裝了嗎?”
“走了好!走了換能者上位,好過在這占著茅坑不拉屎!”
兩個侍童的話聽在耳里,劉學義同寧衿對視一眼,前者搖了搖頭,并不提這件事情:“輿情圖至關重要,萬不可泄露,與其讓那人不上心的敷衍,耽擱大事兒,不如我們自己辛苦一點。”
這玩意兒一個處理不好泄露了出去,是真的會害死上萬人的性命的。
寧衿知曉此事的重要性,便也不多說什么,只是修訂的時候更認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