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晏聽了,卻是看向了一旁的馬飛。
如今在這官船之上,除了馬飛之外,陳安晏也沒有別人可以議事。
在陳安晏看來,薛啟堂畢竟只是精于醫術,對于這些并不擅長,否則的話,當日在杭州,為了回春堂的案子,他也不必專門去請陳安晏幫忙了。
至于李琳和喜兒,一個只會耍些花拳繡腿,另一個只會幫著陳安晏做一些家務,更加指望不上。
而馬飛這時候卻是皺了皺眉說道:“其實,對于這些事情我倒是也有過耳聞!”
按照馬飛的說法,京城的那些貴人們經常會利用這條運河運送貨物。
其實,對于這條在數百年前便已經挖鑿的運河,各個朝代都對其褒貶不一。
而根據那些史官的記載,因為素來有江南出美女的說法,也有煙花三月下揚州的名句,歷朝歷代有不少君王都會去江南游玩。
有的是打著微服私訪的名義,跟李彧一樣,實際上就是出來游玩。
不過,大部分君王都因為擔心意外,在龍舟上設了行宮。
如此一來,技能下江南游玩,又有官兵保護其安全。
不過,這龍舟體型龐大,靠正常的風力根本無法正常航行。
所以,朝廷又在運河兩岸安排了纖夫,專門拉著龍舟前行。
其實,此舉勞民傷財,自然被不少史官詬病。
不過,還有一些史官卻是覺得這運河是功在千秋!
因為這條運河,能有效的緩解水汛。
每年江南的梅雨季節都可能會有水災的危險。
有了這條運河,也算是減少了水災。
除此之外,這條運河也增加了一條南北通貨的路線。
要知道,一趟船運可抵得上數十次的陸運。
所以,也有不少史官贊頌這條運河。
原本在各地,若是河泊豐富,朝廷便會在當地設立河泊所,主要負責當地的漁政,至于河泊所的官員,只是一個未入品級的小吏。
正因為河泊所多在河泊豐富之地,其在江南一帶較多。
不過,因為漁政的油水不多,所以河泊所頗為冷清。
但是,到了前朝,朝廷將沿運河的管理,交給了沿河一帶的河泊所。
這倒是讓這幾十個河泊所成了香餑餑。
要知道,每年來往的貨船成千上萬,征收的稅銀也都是個天文數字。
因此,相對于其他地方的河泊所,這京杭運河一帶的河泊所都成了肥缺。
不過,盡管如此,朝廷還是沒有提升河泊所官員的品級,而依舊只是一個小吏。
在大梁建朝之后,也沿用了前朝之制。
只不過,相比前朝來說,大梁的這些河泊所,過的并不滋潤。
原本這運河,商船和官船都能通行。
盡管商船在遇到官船的時候,需要避讓,但實際上,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可是,后來隨著這些河泊所手里的權利越來越大,他們的胃口也越來越大。
對于那些官船,他們自然不敢有什么念頭,因此,他們將手都伸到了那些商船上!
以至于到了后來,除了朝廷規定的那些稅銀之外,他們還會另立名目,征收其他莫須有的稅銀。
到了最后,他們收的稅銀竟然已經是朝廷規定的數倍之多。
這也讓那些商販苦不堪言。
其實,這些河泊所也當然也知道涸澤而漁的道理,但是,在他們看來,沿途的其他河泊所也都會收取那些莫須有的稅銀,多他們一個不多,少他們一個不少。
而且,在他們看來,若是別人收了,他們不收,反而會引起旁人的不滿。
因此,后來走水路運貨的商販越來越少。
原本在沿河一帶,有著一些盜匪做著沒本錢的買賣。
對于他們來說,自然是劫商船最為保險。
一來,商船上的貨物很多,就算劫不到銀子,他們也能搬走不少值錢的貨物。
二來,商船不像是官船,上面最多也就是一些護衛。
對于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劫匪,自然是不會將那些護衛放在眼里。
因此,只要這些劫匪出手,經常都能得手。
可是,到了大梁建朝之后,商船越來越少,這些劫匪無奈之下,也只能開始劫官船。
在他們看來,既然是朝廷的官員,應該會有不少銀子。
他們可都是聽說過,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說法。
而在劫了幾次之后,朝廷大怒,除了派兵圍剿之外,也直接禁止民間商船在運河通行。
因為在追查之下,有一伙劫匪承認,他們假裝是商船,在航行途中連著劫了四條商船。
而且,朝廷也查了往年的賬目,每年從這些民間商船手上收取的稅銀很少,所以干脆直接禁了。
如此一來,這運河上便只有朝廷的官船了。
其實,所謂朝廷的官船,并非所有的官差都是官員出行所用,也有一部分官船是用來運送江南一帶的貢品,或者是京城一帶王公貴族們采辦的貨物。
而對于運送這些貨物,除了貢品之外,其他同樣要收取稅銀。
可是,采辦這些貨物之人,大多在京城非富即貴。
就算有一些貨主看上去身份和地位一般,但是背后的靠山卻很不一般。
所以,沿途的河泊所根本就不敢多收稅銀。
也正因為如此,這河泊所也再次變得冷清起來。
所以,只要是來這里運貨的,河泊所上下都不敢得罪。
其實,在最近這些年里,吳王府也運送過不少貨物,因此,馬飛倒是也十分熟悉。
陳安晏聽到此處,卻是再次皺起了眉。
因為若是按照馬飛的說法,如今這運河之上若是真的只有官船的話,那剛才苗顯祖他們所說,在最近幾年的時間里,每日都會有不少船在這里卸貨或是裝船。
盡管京城里的達官顯貴的確不少,但是他們也不可能每天都這么大批量的買東西。
而在聽到陳安晏的疑問后,苗顯祖他們卻是立刻告訴陳安晏,他們可以保證,每天來的都是官船。
這時候,馬飛的神情卻是有些尷尬。
他想了想之后,還是讓人先將苗顯祖他們兩人帶了下去,隨后才告訴了陳安晏實情。
其實,這運河上所謂的官船,其實有八成都不是真正的官船。
就如陳安晏所說,就算是京城的那些達官顯貴,也不可能每天都買這么多東西。
剛才苗顯祖他們可是說了,光是他們來到這里之后,每日見到的官船少則五六艘,多則十幾艘。
按照這樣的說法,一年可就是兩三千艘船的貨物。
也正因為如此,苗顯祖他們一年才能賺到二十兩左右。
可是,京城那些達官顯貴的家里,哪里用得完這么多東西。
這時候,馬飛卻是有些無奈的告訴陳安晏,其實,在這些所謂的官船之中,大部分都是一些權貴私人的官船。
陳安晏聽了卻是大奇。
按照他的想法,官船就是官船,私船就是私船,又何來私人的官差。
馬飛想了想,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之后,還是告訴了陳安晏實情。
原來,一般來說,不論是那些官員出行所乘坐的官船還是朝廷運送貨物的官船,都會有相應的編號,同時在朝廷記錄在冊。
至于船工和護衛,也都不是尋常百姓,而是以官兵為主。
而相對于官員乘坐的官船來說,那些運送貨物的官船,管理得卻是要松懈不少。
因此,有些朝廷的權貴便通過疏通,讓他們自己的船也有了相應的編號,同時也都記錄在冊,但是船上的人,都是那些權貴的手下。
有了這些“官船”,他們便能將江南一帶值錢的貨物運到京城售賣。
同時,也能運送一些江南短缺之物去江南賺取銀子。
除此之外,他們也會替一些商販將貨物運至京城。
對于商販來說,就相當于出鏢銀請了一個鏢局護送而已。
而且,在他們看來,這官船恐怕要比萬通鏢局更加安全。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萬通鏢局每次運送貨物的數量,可遠遠不及這一船的貨物。
所以,越來越多的權貴,打著這樣的心思建造了這些“官船”。
其實,李文棟也知道此事,可是按照他的說法,此事很難根治。
一來,做這些事的大多都是京城的權貴,想要查封的話恐怕會得罪不少人。
而且,他們的船都在不停地運送貨物,雖然都在運河,但有的卻相隔千里,所以朝廷很難同時講這些“官船”同時扣押。
一旦扣押了一搜船,恐怕還沒來得及扣押第二搜船,其他“官船”估計都已經得到消息,藏了起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
這條運河雖然貫通南北,方便了官員出行以及南北貨物的運輸,可是朝廷每年都要撥銀治理漕運,否則的話,不論是淤泥堆積還是河堤塌陷,都是一個極大的隱患。
然而,最近這些年國庫空虛。
光靠運貨官船的那點稅銀根本就不夠治理漕運。
而如今,盡管官船的數量憑空多了數倍,但是稅銀也多了數倍。
李文棟也正是靠著這些多出來的稅銀,才讓這漕運一直都通暢至今。
陳安晏聽了,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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