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的神情可憐又內疚，盛暖靜靜看著他，無聲吁了口氣。
客服已經分析出來，他當時能控制異種停止攻擊，就說明他已經徹底掌控了那具身體。
他在撒謊。
那時不是失控，他是想故意引傅落珩殺他，然后寄生傅落珩……就和那次襲擊祁川一樣。
他是想寄生。
盛暖不知道怎么形容這種心情，她輕吸了口氣，淡聲開口：“你走吧。”
看到她和以往不同的冷淡神情，沐白頓時有些慌，他下意識伸手想拉她，卻被避開。
沐白眼圈倏地紅了：“小姐，我做錯了事情你可以罰我，但是能不能不要不理我，小姐，求你了。”
不等她反應上來，沐白毫無預兆從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看也不看，反手直接刺進自己胸口……鮮血涌出，盛暖頓時愣住：“你做什么？”
沐白可憐巴巴看著她：“是我差點傷了小姐，小姐，別生我的氣了，不要不理我，求你了……”
他的眼神滿是可憐無助，就好像盛暖要是再不理他他還會毫不遲疑再扎自己幾刀。
也是這一瞬，盛暖終于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的病態。
他可以是她面前溫順到極致的寵物，也可以是毫無心理負擔想要寄生別人的異種……可以一邊為了她不惜粉身碎骨，卻又能眼也不眨在她面前謊話連篇。
她整個人都有些發麻，氣極反笑：“你以為你這么做就能轉移視聽掩蓋別的？”
沐白滿眼可憐又有些茫然的看著她。
盛暖沉默一瞬，一字一頓開口：“那我問你最后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對面，少年眼睫顫動，小心握住她的手，軟聲道：“小姐，我是你的小八爪魚呀……”
他話音落下，盛暖終于失望。
他果然還是不肯說實話。
緩緩抽回自己的手，盛暖垂眼看著沐白，然后，伸手從他脖子上挑出那枚銀幣。
那枚銀幣，起初一直被小章魚握著，后來掛在白貓的脖子上，如今，又出現在他身上。
這根繩子曾幾次隨著他的死而復生被血液浸透，如今，被他打理的干干凈凈珍重萬千的戴在脖子上。
“可是，小白，我認得這枚銀幣。”
盛暖看著他，一字一頓：“我當初給你的，是兩枚，小白……另外一枚呢？”
一句話，沐白臉上血色盡褪，整個人都開始顫抖，想要說什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剩下濃濃的慌亂無措。
盛暖松開那枚銀幣：“你走吧，現在你身份不低，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你可以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不要！”
少年一把抓住她的手，竟是噗通一聲跪下來。
他整個人都慌亂極了聲音因為顫抖而有些嘶啞，滿眼恐慌絕望哀求她：“小姐，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騙你了，我再也不敢撒謊了。”
他整個人六神無主，就好像離了她就活不下去一樣，盛暖看到他這副樣子更加頭疼。
她也招架不了這種兩極分化，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會做什么的小怪物。
盛暖深吸了口氣，然后，面無表情甩開沐白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白。”
她的聲音徹底變的冰冷：“你一直瞞著我，不就是知道自己的出身配不上我，不是嗎？”
沐白面色如紙，眼神無比惶恐。
盛暖狠下心：“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覺得，死纏爛打有用嗎？”
她不想他和以前一樣把她當成自己活著的中心，就好像沒有自己的靈魂，生死全都是為了她。
尤其是他眼底的破碎和絕望，還有滿滿的不知所措……那些東西讓她感覺太沉重了。
后退一步，盛暖冷聲開口：“滾吧，以后別來找我了，那樣只會讓人覺得厭煩。”
說完，再不看他一眼，轉身徑直走開。
直到半晌過去，盛暖在水池邊都快坐瞌睡了才終于聽到客服開口：“宿主，他走了。”
她長長松了口氣：“那就好。”
客服有些疑惑：“宿主為什么排斥他？你不是喜歡乖的嗎？”
沉默一瞬，盛暖無聲嘆息：“也不能說是排斥……說不清，而且，你覺得他是真的乖嗎？”
或者說，在她面前他是乖的，可轉過身就能把和自己當初一樣的小章魚撕的粉碎，也會毫無負擔想要寄生無辜的人。
他仿佛沒有自己的思維和是非觀，只是拼命想要圍著她轉……一次次的生死都是因為她。
盛暖向后靠到躺椅上：“我不想做別人全部生活和生命的中心。”
客服更茫然了：“那不是說明他很喜歡，甚至很愛你嗎，這樣不好嗎？”
盛暖閉上眼：“太沉重了……”
他本來是好好的人，因為兩枚銀幣，然后為了她葬身異種之口，變成異種幼崽，又葬身白貓之口寄生白貓……為了保護她，被關秋生吞寄生關秋，又被沐白斬首，如今變成沐白。
一次次的生死，雖說有輪回，可那些被生吞活剝的經歷都是真實的。
如今他成了有著光鮮身份的人類，不用再像以前一樣任人踐踏……可如果留在她身邊，那他的輪回或許永遠沒有終點。
這次是人，下次呢，他或許不知何時又會因為她葬身異種口中成為異種，不是每次都有好運氣變回人類的。
她何德何能，怎么擔得起這樣的感情……
趕走沐白后，盛暖長長松了口氣，雖然覺得院子里好像少了點什么，不過也沒關系。
第二天，趁著上午吃完飯后的休息時間，她從醫藥所前往特勤司大樓，將裝在袋子里的衣服交給特勤司一樓接待員。
是上次穿回家的傅落珩制服大衣，雖然她不想來，但衣服總放在她這邊也不合適。
“麻煩幫忙轉交給傅司長，謝謝。”
接待員看到她，蹭的打起精神，下一瞬，試探著小心翼翼問道：“傅司長現在在頂樓辦公室，您也可以直接上樓給他。”
盛暖立刻搖頭：“不用了，麻煩你轉交下。”
接待員連忙接過：“不麻煩，這是我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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