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娥忽然怒了，沖著唐偉東就嚷嚷道:“你懂什么，發福利是工會發的，我們發不出來，人家罵的是我們，還以為是我們私吞了他們的錢呢。”
“可我們有什么辦法？廠里又不批錢，就算想批，廠里也沒錢，現在的工資還都是東挪西湊的呢。沒有訂單就賺不到錢，賺到錢也要不回貨款來，廠里還欠著人家養殖戶一屁股債，唉，怎么會這樣呢？”
“人心都是肉長得，在廠里工作生活了半輩子，都是對廠子有感情的。看到廠子淪落到現在這個模樣，我這心里，真不是個滋味。”
由于自己“被”下崗的事，說實話，唐偉東對廠子并沒有多少感情。因此，他能明白母親對于廠子的感情，但自己的心里卻并沒有太當回事。
于是，他繼續開導母親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生老病死，廠子從建立到紅火，再到倒閉，這都是自然發展的規律，您也別太較真兒。”
“再者，反正咱們家也不缺錢，我看啊，您不如干脆退休享享清福算了，省的操心受累的。”
說到錢，陳秀娥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心里一動，試探性的問唐偉東道:“你跟你干媽弄了那么些廠子，能不能拉扯拉扯咱們廠？”
果然，陳秀娥還是提起了這個茬。開什么國際玩笑，唐偉東想都沒想，很堅決的就給回絕了。
他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媽，咱家這些廠子，都是跟食品廠八竿子打不著的。你說是飼料能跟他們聯營呢，還是果汁可樂能跟他們扯上關系？或者家用電器、VC廠子跟他們能搭到一起去？”
陳秀娥也就是這么一說，想了想確實如同唐偉東所說的，自家的廠子，跟食品廠的經營門類，都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一些產業。
她長長嘆了口氣，也就不再多說什么了。
雖說以前母親的所在的企業，比起父親的單位，效益要好，賺錢也多。可在經濟浪潮的沖擊下，現在再看看時，竟然還趕不上父親的單位好呢。
唐建國所供職的林場，可是正兒八經的農委下屬單位。掙錢不多，但勝在穩定，基本上是屬于旱澇保收的那種。
不像陳秀娥她們廠子，遇到個風吹草動的，說不定就要倒閉了。
山林就在那里，倒也倒不了。只要山林在，就需要有人看護。用林場職工自己的話說那就是，不發工資都餓不死。
采伐的時候，少報幾棵樹，錢那不就出來了嘛。
再說了，野兔野雞等野物，價格可不便宜，隨便逮上幾只，出去一賣，那都是錢吶。還有一些藥材和山貨，都是能換錢的。
可以說，林場的工作除了耗點體力、辛苦點，小日子過得還是很舒服的。
尤其是唐偉東又把唐建國，以以工代干的形式，搞去坐了辦公室，那日子就更滋潤了。
唐建國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白了、胖了許多！原來一米七四的身高，一百二十多斤，現在都奔著一百四十斤去了。
陳秀娥比共和國年長一歲，過了這個年就整四十六歲了，唐建國比她還要小兩歲。
兩口子都是正值壯年，現在談退休還有點早。對于唐偉東屢次讓他們辦退休，享清福這件事，他們意見很一致，就是堅決不同意。
說是想繼續為建設四化出力，那是扯淡，主要還是怕這么早退下來，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還有好幾十年呢，不能就這么混吃等死吧？
母親跟他叨叨完廠子里的事，又開始絮絮叨叨的、隱晦的表達起了對唐偉東“婚事”的關心。
說什么大斌子今年要結婚了，徐景的兒子都會坐了，陳愛民和徐霞兩口子也懷上了。
反正就是一個字沒提唐偉東找對象的事，卻是含沙射影、句句往往那上邊扯，將自己的意思，很明白的表達了出來。
唐偉東估計，母親這就是因為廠里的效益不好，她們平時無事可做，純粹是閑的。
他也不反駁，不管母親說什么，他都裝憨充愣，笑嘻嘻的“好好好，是是是”的附和著。
最后把陳秀娥給氣的夠嗆。等他吃完餃子，氣呼呼的提著包袱就走了，大概是覺得多看一眼這個傻兒子，就會讓自己減壽好幾年吧。
鞭炮聲響起，十二點的鐘聲敲過，時間就進入了西歷的1994年，也就是中歷的4691年。
今年的除夕年夜飯，依然是唐繼良和唐繼謙帶著兒孫們，兩家人一起吃的。
一大家子人湊到一起，熱熱鬧鬧、開開心心的過了一個年。
不光唐俊茹從航康過來了，唐世魯一家也從瀛洲趕了過來。
還有本來就留在青山，替唐偉東搞半導體工廠，順便在父親面前盡孝的唐世齊，及同樣從瀛洲飛過來的、他的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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