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八個菜上桌了，有葷有素，有魚有肉。
蘇錦做的四個菜是清蒸螃蟹，清蒸蝦，烀豬爪，唯一有難度的是一道素炒貢菜。
林致遠也做了四個，小雞燉蘑菇，家燉大黃魚，醬炒小牛肉和扣肘子。
五個人上了桌，蘇錦開了一瓶茅臺，先后給爺爺、父親和林致遠倒上，她和母親喝的是國外進口的粒粒橙飲料。
蘇千成端起酒杯，“過年了，感謝小林子給我們做的菜……”
蘇千成的話沒說完，楊芝蘭就在底下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進廚房的男人有什么出息。”
蘇千成狠狠的瞪了楊芝蘭一眼。如果是平時，蘇千成早就開口斥責兒媳婦兒了。但今天是大年初二，林致遠又來家里做客，蘇千成忍住了怒氣，不輕不重的對楊芝蘭說：“小林子二十四歲就已經坐上正科級崗位，他又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假以時日，必然前途無量，這樣的人還沒出息嗎？”
“就是，致遠可是革鋼最年輕的正科級干部呢！”蘇錦馬上接下了爺爺的話茬。
楊芝蘭還想說什么，被蘇盛一個眼神瞪了回去，只能悻悻閉嘴。
被楊芝蘭這么一打斷，蘇千成的談興也消失了，他舉起杯，“算了，大過年的咱們不生閑氣，小林子，陪爺爺喝兩盅。”
林致遠恭恭敬敬舉起酒杯，先敬了蘇千成，然后又敬了蘇盛。
蘇盛勉強跟著喝了一口。
在席間，蘇千成饒有興趣的問起了林家那些長輩的近況，元旦時，林寧靜給孩子辦百日酒時，蘇千成跟林大山、林大英等人坐一桌，說了不少話。
現在蘇千成年紀大了，反而對農村那點事關心起來了。
林致遠告訴蘇千成，他大爺和大姑家都扣了大棚，靠賣反季節蔬菜這段時間掙了不少錢。
蘇千成更高興了，“小林子，你想著點兒，等到開春以后，帶我去唐馬寨看看，我好久沒回農村了。”
“蘇爺爺，沒問題。”
桌子上有五個人，蘇盛和楊芝蘭都不吭聲，就聽見蘇千成、林致遠和蘇錦三人在那聊天。
林致遠也不在乎蘇盛和楊芝蘭的態度。在他看來，蘇盛和楊芝蘭無非是嫌棄自己沒有錢，不能給蘇錦帶來幸福，但問題是他有很多錢，先不說現在紅葉機械和紅葉出租每個月都能為他創造出源源不斷的現金。再過兩年，他那兩千一百股豫園商城的股票就可以出手了，另外到九一年年底，他在毛熊那邊三家銀行的貸款，也能為他賺取一筆極為豐厚的利潤。
在九十年代初的神州，林致遠自問可以做到財富金字塔頂尖那一小撮人，只不過他現在沒法跟這對夫妻明說罷了。
一個心理強大的人，不需要太多解釋，到時候用事實說話好了。
只可惜林致遠高估了楊芝蘭的耐心。
她迫于蘇千成的壓力，這么長時間都沒開口反駁，可是并不代表她服氣，在聽了二十多分鐘農村那些田間地頭的事兒后，楊志蘭終于忍不住了，“林致遠，你這么喜歡聊農村的事，你干嘛不回去種地，我們小錦可是從小生活在城市里，學舞蹈出身的，我把女兒培養的如花似玉，可不是為了跟你吃苦的。”
楊芝蘭這句話算是點燃了火藥桶，蘇千成終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怒喝道：“你還有完沒完了？大過年的你這左一句右一句的，還讓人吃飯不了？”
“爸，你也太偏心了，小錦可是你親孫女，你就忍心把小錦嫁給這么一個人嗎？老周家的孫子有什么不好，我看樣樣都比這個林致遠強。”楊芝蘭這一次沒有忍。被老爺子壓迫了這么多年，她也開始反抗了。
“你，你……”蘇千成竟然氣的站了起來，手指著楊芝蘭，他沒想到兒媳婦竟然敢當眾頂撞他，突然間，他覺得有些天旋地轉，連話都說不下去了。
蘇盛看出不好，急忙呵斥妻子，“行了，少說兩句吧！”
可蘇盛根本管不了楊芝蘭，她仍自顧自的往下說：“爸，您要把小錦嫁給林致遠，是不是想把女兒從我身邊奪走？可是說到底，您只是小錦的爺爺，我們才是她的父母。”
楊芝蘭這句話一出口，蘇千成的身子軟軟的倒在地上，嘴角流出白沫，并伴隨著一陣陣的抽搐。
“爺爺！”蘇錦撲到了蘇千成身上，痛哭著不斷的搖晃爺爺的身體，可是蘇千成沒有半點反應。
蘇盛也急了，沖著楊芝蘭大吼一聲，“你特么的就不能少說一句，你看把老爺子氣的。”
蘇盛蹲下身子，“爸，爸，你怎么了？”
可任憑蘇盛如何呼喊，蘇千成依然沒有醒過來，他口中的白沫越冒越多，痙攣現象越來越嚴重。
楊芝蘭一下子傻了。她剛才倒是痛快了，可現在老爺子氣倒了，萬一真有個好歹，家里可就翻天了，沒有蘇千成這棵大樹在背后頂著，蘇盛再想倒賣批文可就沒那么容易了。
“爸，爸，你可別嚇我，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那么說了。”楊芝蘭淚流滿面。
林致遠在經歷了最初慌亂的幾秒鐘后，迅速穩定下心神，他站在蘇錦身后，仔仔細細的觀察了蘇千成幾秒鐘，雖然他不是大夫，但是根據蘇千成現在的癥狀，他初步判斷不是腦出血就是腦血栓發作。
“郭叔呢，車在不在家？”林致遠抓住蘇錦的肩膀，強迫她抬起頭來，蘇錦已經哭的梨花帶雨，抽泣著搖頭，“過年了，爺爺給郭叔和王姨都放假了，車也不在家。”
林致遠腦中嗡的一下，所有的亂事都碰到一起了，他一個箭步就竄到電話前，抬手抓起聽筒，直接撥打了120。
還好，120接聽的很快。
林致遠飛速的說出了蘇千成家里的地址，“麻煩你們出車快一點，病倒的老人是個老革命，身份十分尊貴，目前初步判斷是腦出血或者腦血栓。”
林致遠之所以這么說，是想給對方一點壓力，讓他們行動迅速一點。
打完這個電話，林致遠立刻進屋取出了蘇千成的外套，“叔叔，小錦，先別哭了，咱們快點兒給蘇爺爺穿上衣服穿上鞋，救護車馬上就到，咱們抓緊時間。”
蘇盛到底是個男人，林致遠這句話提醒了他，“對，對，趕緊穿衣服，救護車一到馬上出發，這個時候必須要爭分奪秒。”
三人把蘇千成扶起來，手忙腳亂的幫他穿好外套，林致遠背著蘇千成出了屋，站在路邊等待救護車的到來。
蘇錦害怕極了，不停的哭泣，林志遠握著她的手，輕聲安慰，誰能想到，大年初二會發生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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