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莎看著沈玥平靜的眼神，以及絲毫不在意周圍慘叫聲的模樣，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似乎判斷失誤了。
沈玥確實像小孩子一樣，具備很強的可塑性。
可小孩的可塑性來自于他們是一塊白紙，可以在上面涂抹任意顏色。而沈玥的可塑性，在于她是一具空殼。
沈玥看起來連基本的喜怒都沒有了，也難怪有問必答。
如今瑪莎唯一能確定的，是沈玥不想死這件事。
她在聽到沈玥的回答后，沒有再多去解釋剛才那個問題，只是道，“那就好。”
這句話之后，瑪莎和沈玥之間就陷入了沉默。
從相遇開始，就一直是瑪莎一個人在向沈玥單方面地輸出信息，沈玥一句話也沒有發表過自己的看法，當瑪莎停下后，兩個人之間就再沒有交流。
整個餐廳現在人不是很多，當瑪莎不說話后，餐盤落在地上碎裂的聲音就變得更加清晰。
周圍犯人嬉笑的聲音，起哄的聲音，都無法蓋住當陶瓷砸在血肉之上，又掉落在大理石上發出的慘叫聲。
沈玥坐在那里，看著，她知道自己應該什么都不做，監獄里的犯人沒有哪個是好相與的，也正如瑪莎所說，她自以為的好意，可能會給弱者帶來更大的災禍，可她現在覺得不舒服了。
她看著那個犯人，感受著身體下意識地僵硬，恍惚間總覺得自己和以前那個只會跟在別人身后，對于謠言和中傷也絲毫不敢反抗的懦弱沈玥，沒有任何區別。
沈玥站了起來。
瑪莎抬眸看了她一眼，這次并沒有像剛才那樣阻止沈玥，反而低下了頭玩自己的頭發。
當沈玥站起來時，那些原本還在起哄的犯人們似乎停止了一瞬，但又立刻恢復了正常。
沈玥朝著那邊走去。
瑪莎玩著頭發的手一頓，在沈玥經過她時突然說，“那是四號樓的儀式，四號樓自稱優雅的藝術者，每一次刺殺前都會做死亡預告。如果預告被破壞，會被四號樓的犯人記恨上。”
沈玥聽見了瑪莎的話，但她的腳步沒有任何停頓，直直地朝著騷亂的中心走去。
那邊的犯人注意到沈玥的靠近，逐漸安靜了下來。
看樣子，似乎他們都知道沈玥是誰。
沈玥走到還跪在地上不停砸盤子的人面前，一腳踢開了那層壘的餐盤，眼睛看向藏在人群中不起眼的某一個人，淡淡地開口，“你們吵到我吃飯了。”
對于沈玥的這句話，沒有任何一個犯人接話，但是在場卻瞬間安靜了下來。
落針可聞。
瑪莎坐在原來的位置上一動不動，可如果有人站在她的面前，就會發現她的嘴角此時是上揚的。
隨著她的一個手勢，原本端坐在原處的，屬于她的騎士，有三個人便走向了沈玥那邊。
他們什么都沒有做，只是沉默地站在了沈玥身后，但僅僅是這樣也就足夠了，他們的態度代表著瑪莎的態度。
瑪莎的名聲在整個折翼之地都很響亮，一般沒有人會和瑪莎作對，除非是徹底不顧死活的變態。
不巧的是，在場就有一個這樣的變態。
剛才被沈玥用眼神指名道姓的大眾臉突然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對沈玥沒有像其他犯人那樣的忌憚或小心，反而十分張狂。
“你就是新來的1號樓高層？挺聰明，你怎么知道是我？”
沈玥本來不準備回答這個問題，可在扭頭看見被餐盤打的奄奄一息的那個人后，她又改變了想法。
“你好蠢，在場的四號樓不是就你一個？”沈玥不僅是言語中流露出鄙夷，就連眼神也是看傻子的眼神。
對于監獄里的人來說，這本來應該是一件可以用來嘲笑的事，但很奇怪，在場沒有一個人笑，反而變得很害怕。
大眾臉四號樓犯人在聽到沈玥的話后，臉上突然露出了愉悅的笑容，“原來如此，你看了四號樓的規則。”
沈玥這才又看了這位犯人一眼。
果然，高智商的犯罪殺人魔就算被關進監獄也不能小瞧，僅僅是通過她剛才完全不相關的一句話就能推斷出自己看過四號樓的規則，這已經不是聰明能夠來形容的了。
而是變態。
大眾臉開始用一種很危險的眼神看著沈玥，而沈玥則是在眾人五顏六色，五光十色，以及扇形統計圖匯總體的眼神下，按了按耳機，切換到通話模式。
響了兩聲后，對面接通了。
“您好，有什么需要？”
“14號，我在1號餐廳，你馬上過來，我要制定個人規則。”
“好的，我會在兩分鐘內趕到。”
沈玥重新敲了敲耳機，隨著嘟的一聲，耳機又換成了僅翻譯模式。
沈玥剛才的話是當著所有人的面說的，在聽見獄警要來了以后，很多非一號樓的犯人都開始陸陸續續地離開，只有大眾臉的犯人依然站在原地，看著沈玥，眼神危險。
而沈玥身后的三個2號樓犯人，也一直維持著戰斗姿態。
2分12秒，14號獄警到了。
他沒有看其他犯人，只是恭敬地走到沈玥身邊，打開了手上的平板，問道，“請問您想加入什么個人規則呢？”
沈玥不加掩飾地看了看大眾臉，說，“1.我的視線范圍內，不可以出現4號樓的人。”
“2.我的任何東西，都不允許4號樓的人碰。”
“3.我見不得血腥，見不得暴力，見不了欺凌，這些事情都不要在我面前發生，其他地方隨意。”
14號認真地記下，將沈玥的規則上傳后，收起了筆。
“您的個人規則已經更新并傳達給了所有犯人，我馬上為您清理現場。”
沈玥嗯了一聲，扭頭就走。
就算身后傳來槍聲和慘叫聲，她也沒有回頭。
瑪莎還是坐在原處，此時飯菜已經上桌了，她正優雅地喝著奶茶。
見到沈玥回來，一改剛才的冷漠，重新對沈玥露出了笑容，“你挺厲害的嘛。”
“他們太吵了。”
“嗯，是是是，你快嘗嘗這些菜有沒有喜歡吃的。”
沈玥隨便吃了一口，表情瞬間痛苦。
好辣。
瑪莎哈哈大笑，“你怎么一開始就吃到不合適的了，快喝一口。”
瑪莎把自己的奶茶遞給沈玥，沈玥沒有猶豫，直接抱著喝了一口。
等嘴里感覺好一些后，她才發現瑪莎正看著她出神，于是問，“怎么了？”
瑪莎表情瞬間恢復正常，笑道，“沒什么，就是覺得，我挺喜歡你的。”
沈玥又喝了一口奶茶，哦了一聲，“這個還可以。”
“你喜歡奶茶？我煮的比這個好喝，回一號樓以后可以給你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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