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非衣和母親的生活安穩下來后,就一直在暗中打探關于裴家的事情,知道裴深在夢仙居包了一個雅閣,不當值的時候,他會邀人去那里坐坐。

那些對保信堂不利的傳言,裴家可以雇人傳播出去,但想要賄賂戶部的大人,定是要裴深親自出面才行!

因此吳非衣叫人守在了夢仙居附近,盯著裴深的舉動,不想沒過多久,她竟真的收到了裴深與人在那里見面的消息,很快就趕到了夢仙居。

可裴深所包下的雅閣在樓梯的拐角處,隔壁并沒有房間,她根本沒辦法探聽到裴深與人在屋子里密謀什么。

吳非衣正苦惱時,樓下走上來一個小二,手中拖著酒菜,瞧見吳非衣站在門口,他狐疑的皺起了眉,正要開口詢問,吳非衣卻立馬迎了過來!

看著那小二,吳非衣清了一下喉嚨道:“等你們許久了,怎么才來,我家裴爺都生氣了!”

小二以為吳非衣是裴太醫的隨從,忙賠笑道:

“肉都是現切的,酒也是熱過的,所以耽擱了些工夫……”

吳非衣接過了小二手里的托盤:“行了,東西交給我吧,與你們的人說,我家爺今日在談要緊事,莫要過來打擾!”

小二被吳非衣唬住,連連應道:“是,是,小的明白了!”

正想轉頭時,肩上搭著的汗巾竟被人從后面抽走了,他驚訝地轉過頭,“這是……”

吳非衣拿著汗巾道:“茶水翻了,我正尋不到東西來擦,借你這個用用!”

“好說,好說!”小二以為吳非衣站在門口東張西望就是在尋汗巾,便沒有多想,快步下了樓去。

等小二離開后,吳非衣將繡有夢仙居標志的汗巾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抹了一把墻灰,將臉色涂暗了些,這才低著頭敲響了房門。

聽到門內叫了一聲“進”,吳非衣輕手輕腳地將門打開,后退著進了雅間。

裴深幾人朝她看來時,只見到她弓著身子的背影,她身上的短打布衣與小二也很相似,幾人便未作他想,繼續談著剛剛的事。

裴深提起茶壺,給對面的大人倒了杯茶,低聲道:

“楚大人,在下與您說的事,您考慮的如何了?這件事其實很簡單,您并不需要擔什么風險,您覺得如何?”

對面的楚大人一直皺著眉頭,遲疑道:

“裴太醫,這事可不是小事,怎能說沒有風險呢!本官已經安排第一輪比試讓你們兩家對上,再換了題目……”

他頓了頓,看了一下四周,見進來的小二一直垂著頭布菜,并沒往他們的方向看,才又輕聲道:

“換了題目要是被人發現,本官可擔待不起啊,你也知道那邊也不是好惹的!”

裴深急聲勸道:“他們發現又能如何,只是提高了一下題目的難度,不只是他們的題目難,我們也一樣!您只是不想讓實力不足的人渾水摸魚,即便有人發現,也挑不出您的錯來!”

見對方還是有些猶豫,裴深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想要塞到楚大人手中,可手剛抬起來,余光便瞥見了一直在彎腰擺弄菜盤的吳非衣。

他皺了一下眉,聲音冷沉地對吳非衣道:“這么點東西,你怎么擺了這么久?”

裴深突然開口,吳非衣的心猛地跳快了幾分,險些將酒壺弄倒了去。

“小的……小的是新人,手腳慢了些,請大人勿怪,小的這就退下去!”

裴深與吳非衣雖然是父女,但裴深在吳非衣很小時就來到了京城,很少回到鶴林,與這個女兒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最后一次相見,還是兩年前被吳氏發現他養外室時,那時候他顧著讓吳氏接納清憐他們,想從岳父手里騙到吳氏針法,完全沒有關注自己唯一的嫡女。

且兩年前吳非衣身量還未張開,個子更矮,裴深一時間并沒將眼前這少年與自己的嫡女聯系起來。

但他看到這個伙計時,心情就莫名有些煩躁,冷聲道:

“與你們掌柜的說,以后莫要讓你們這些不懂事的過來伺候!”

吳非衣一直沒敢抬頭,此時冷汗都已經流了出來,聞言忙道:“是,是!”

她抱著空托盤一步步退到了門口,正要轉身,裴深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等等!”

他虛起眼睛看著吳非衣,總覺著這伙計有些熟悉,“你把頭抬起來!”

聽了這話,吳非衣的心不由往下沉了沉。

她想起了那個謠言,說外祖的死,是因為她與母親不滿外公將醫書傳給了沒有血緣的裴淸憐,這才引來了馬匪,害死了外祖一家。

會傳播這個謠言的,只會是裴深,如果讓他知道她和母親還活著,并且進了京城,裴深定會想方設法將她們的罪名坐實!

該怎么辦?她想揪住裴深的把柄,想要幫助昭慶殿下,她是不是太沖動了?

腦子里一直在想著脫身的辦法,可心跳得太快了,幾乎讓她無法思考。

裴深見她不動,心中更加疑惑,竟站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本官讓你將頭抬起來,你是聾了么?”

雅間并不大,裴深三兩步就走到了吳非衣面前,伸手就去抬她的下巴。

吳非衣的臉被迫地抬了起來,裴深正想仔細打量她時,雅間的門竟嘎吱一聲響了起來。

裴深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瞧見邁進來的人,他忙松開了吳非衣,驚訝的退后兩步朝來人行禮道:

“參見九殿下!”

蕭澤玖穿得依舊顯眼醒目,進門后,他有意無意地跨前了一步,擋住了吳非衣半個身子。

“裴太醫無須多禮!是本王打擾了!”

瞧見一旁的楚大人,他故作驚訝地道:

“本王聽聞夢仙居的醋魚不錯,便過來嘗嘗,聽店家說裴太醫也在,就不請自來了,沒想到這么巧竟還遇見了楚大人!”

楚大人本還在想用什么借口遮掩他與裴太醫相見之事,聽了蕭澤玖的話忙道:

“是,是,在下也是沖著醋魚而來,聽聞裴太醫在此,便過來討幾杯酒喝!”

兩人說話的時候,裴深又朝吳非衣的方向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