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終宋 > 第164章 縣尉
  縣尉,取“除奸、尉安良民”之義,淵遠流長,早在春秋戰國時已設置。

  漢末,曹操、劉備都曾先后任此職。

  曹操年二十,舉孝廉為郎,任洛陽北部尉;劉備討黃巾賊有功,任安喜尉,后與督郵爭執、辭官,不久又任高唐尉。

  唐時,縣尉職權愈發完善,也頗受尊重,有“少府”之美稱。

  比如王勃就給一杜姓縣尉寫過《送杜少府之任蜀州》,其中有“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之名句。

  至宋代,縣尉一職更加復雜。

  所謂“外憂不過邊事,皆可預防。惟奸邪無狀,若為內患,深可懼也”,比如五代時節度使、軍閥把親隨派為鎮將,與縣令分庭抗禮、魚肉百姓。

  于是宋廷收斂藩鎮,權歸于上,將鄉長與鎮將之權歸統于縣。

  這么做,好處是少了軍閥盤剝,民生秩序好了非常多;壞處,也有。

  簡單來說就是,地方治安武備收回,交于縣尉這種受中樞管控的官員。

  但不是縣尉的權力更大了,畢竟還受多層管制,而是中樞的權力更大了……

  李瑕初任縣尉,對這許多復雜的權職還不甚了解。

  他只對自己第一步要做的事很明確,建一支小水師、在兀良合臺伐蜀這一戰之中嶄露些鋒芒。

  首先就是人手。

  昨日簡單熟悉了皂班、上午簡單熟悉了快班,接下來,才是他重點想要了解的壯班。

  慶符縣除了有數十民壯之外,還有百余弓羽手。

  因為宋立國以來,外敵不斷,邊陲縣尉亦有御敵之責,凡縣滿千戶,則設弓羽手。

  比如宋遼相爭時,歸信縣尉臧景就很喜歡主動出擊,殺傷遼兵;

  建炎年間,海鹽縣尉朱良就曾集所部百余人奮擊金軍;

  宋高宗逃到維楊時,招信縣尉孫榮率百余名弓手與金兵相抗,使宋高宗得以南渡……

  換作李瑕,肯定不會為高宗皇帝做這般犧牲,他想要的,是掌控這樣的武備力量。

  帶著韓巧兒在縣城逛了一圈,李瑕對縣城的武備分布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巡房有三個,一個在城東,主要維護碼頭上治安;縣城中心有一個,方便受縣衙調派;城西南有一個,方便出城,到鄉間巡檢。

  在冊弓手一百六十二人,看起來多,在李瑕眼里少得可憐。

  也就夠維護縣城內的治安、兼顧著官道。城池外的廣袤區域管起來,肯定是力不從心。

  但從另一方面而言,房言楷已是非常有作為,換作其它下縣,有的僅有十余名弓手。

  由此可見,房言楷顯然是得到了史俊的大力支持,將慶符做為邊陲縣來治理,無“緊縣”之名,武備上卻有“緊縣”之實……

  這樣逛了一圈之后,韓巧兒也有些頭昏腦脹。

  “李哥哥,我先把地圖畫出來,之后再逛一逛,不然我也記不下來。”

  “好,我們到那邊茶攤歇一歇,再去西南的巡房看看,看完就回去。”

  “好哦,不喝茶也可以。”

  兩人說著,轉向城西南。

  韓巧兒抬著頭,看了李瑕一眼,下意識想拉他的袖子,猶豫了一下又把手縮回去。

  “累了你就拉著我,沒事。”

  “沒有累啊。”

  “廚房里燉了雞,晚上你多吃一點。”

  韓巧兒終是伸手拉住李瑕的袖子,問道:“那也可以嗎?那是江縣令家燉的雞。”

  “只要問他,他一定會答應的。”李瑕道:“我們也不是沒給錢。”

  韓巧兒想著那雞湯咽了咽口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最近都變饞了。”

  “你太瘦小,吃的還是太少了。”

  “可是……爹爹說,女兒家不能吃太多,萬一吃成像劉大哥那樣就糟糕了。”

  “以寧先生不懂。”李瑕道:“你也不可能吃成劉金鎖那樣。”

  他微瞇著眼,帶著些驕傲。

  以前是擊劍的,又不是搞相撲的。

  那些女子擊劍、游泳選手是如何管理身材,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把一個女孩子養成劉金鎖那樣。

  “放心吧,這方面聽我的沒錯。”

  “好哦,我只想長高一些。”韓巧兒仰著頭,有些期待,又有些擔心。

  他們已快走到巡房。

  忽然,一道人影從巷子中竄出來,撞向李瑕與韓巧兒。

  李瑕倏然側身,一把拉過韓巧兒避開。

  同時,他一拳就揮了出去。

  他袖子里藏著一把匕首,且對自己的武力頗有信心,才敢不帶護衛在這縣城里逛。

  這巷中竄出的人影給了李瑕強烈的危險感,他毫不猶豫就出手,一拳揮出,馬上就掏出匕首。

  ……

  “你他娘!走路不看路啊?!”

  鮑三才撞過去,嘴里已大嚷起來。

  沒想到這一下撞了個空。

  那李縣尉反應之迅速,讓他大吃了一驚。

  尚未收住身影,拳風已襲至面前。

  鮑三獨眼一瞇,正要避過。

  電光火石之間,卻是一個念頭泛上來,他干脆不避。

  “嘭!”

  這一拳之勢,竟遠超鮑三所料。

  他只覺腦子里“嗡”地震了一下,有一瞬間幾乎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獨眼,恍恍惚惚中人已跌在地上。

  鼻血長流。

  鮑三抬起頭看去,只見那李縣尉手中已拿著一柄匕首,極防備地看著自己。

  愣了一下之后,他才回過神來,慘叫不已。

  “啊!”

  “哥哥!”

  對面的巷子里,姜飯已撲了出來。

  只見那李縣尉抬起一腳,徑直將姜飯踹飛出去……

  ~~

  “伍班頭!不好了,鮑大哥被人打了!”

  “什么?!”

  “朝廷又派了個小奸賊,要對余帥舊卒動手了。”黃時大嚷道,“就在前面街上,把哥哥們往死里打!”

  “猢猻!弟兄們,去給哥哥出頭!”

  “去他娘的!當老子們沒烈性,哥哥們賣了命殺敵,一直受欺負,都躲到這慶符來了,還敢找上門來!”

  “走,將他殺出鳥來!教這些狗廝知道老子們不是好欺的!”

  一片罵喊聲中,黃時還在大哭。

  “大家伙不要沖動!那小奸賊是朝廷命官,鮑哥哥被打得七竅流血都不敢還手……蒼天吶,到底還要逼我們這些人到啥時候,逼死了余帥,冤殺了王將軍還不夠嗎!”

  “娘的,走!”

  十余名弓手已沖了出去。

  黃時又哭道:“朝廷要抄余帥的家,余小郎君拿不出錢,鮑哥哥不過是出頭頂了一句就被刺字流放,要不是主簿保著他,指不定已死在哪了,為何還不放過他啊?!”

  有人在他腦袋上一拍,道:“別嚎了。”

  黃時轉頭一看,是弓手班頭伍昂。

  伍昂心里其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激動。

  他微瞇著眼,看著沖出去的手下,道:“你還敢拱火?也不怕事情收不了場。”

  黃時見巡房里已沒別人了,笑道:“我是真替鮑哥哥委屈,被打得鮮血直流呢。”

  “哥哥故意的。”伍昂道,“憑哥哥的武藝,哪能被個瓜娃子打了?”

  伍昂是慶符縣三個弓手班頭之一,也是房言楷的心腹。

  要趕走新來的縣尉,這事,他也是事先就通過氣的。

  因此,他故意晚走幾步,讓手下人先去鬧事,他再出面阻止。

  與黃時聊了兩句之后,伍昂道:“走吧,我們過去。”

  “早了吧?讓哥哥們先揍李縣尉一頓,他吃了教訓才知道不該和房主簿爭權。”

  “我怕鬧出人命。”

  “都沒帶刀呢。”黃時道,“哪能呀?”

  “你把火拱大了,兄弟們的拳頭也能打死人。”

  說著,伍昂領著黃時走出巡房。

  走了二十余步,聽著前頭的嚎叫聲不太對,伍昂加快腳步跑過去,見到了讓他頗為吃驚的一幕。

  只見那穿著一聲青色官袍的縣尉正一拳揮出,將一個弓手打得抱頭慘叫。

  他身影靈活,但也不是沒挨到打,而是他挨了拳腳跟沒事人一樣,出手也比弓手們重得多,竟是傾刻間又放倒兩人。

  而地上已經倒了好幾個人……

  伍昂張了張嘴,猶不敢相信。

  “這小縣尉……這么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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