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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宋正文卷第1025章瘡頭

  襄陽城門緩緩打開,一具擔架迅速地被抬進城中,擔架上躺著的人身材極為高大,垂在那的一雙腳大得驚人。

  就在這隊伍后面,丘通甫極為狼狽地狂奔而來,連鞋都跑得要掉了。

  慌亂的士卒連忙依言照做。

  有校將按著刀趕上來,轉頭瞪向街邊探頭探腦的百姓,吼道:

  沉重的金甲被抬起,擱在石板路上。

  親兵喊道。

  因為太恐懼,聲音里已帶了哭腔。

  丘通甫跪在地上轉頭到處找剪刀。

  有人拿出匕首,開始割開那已經完全黏在呂文德背上的單衣。

  丘通甫倒吸一口涼氣,只見呂文德背上的瘡頭已經完全爛了,連著周圍那紅腫的皮膚也破開,膿水粘滿了衣服。

  單衣一掀,幾乎是整個背都破了。

  就是這瘡頭,他用火針都不敢輕易挑破,卻在一整夜的時間里被呂文德那沉重的金甲磨爛。

  八個字砸在丘通甫的心頭,他嚅了嚅嘴,卻不敢說出來。

  熱毒他也說不清是什么,也許是呂文德心頭郁結的怒氣,也許是冷酒生肉使內臟積毒,總之疽傷五臟筋髓,熱毒入體則心熱瞀悶不治而死。

  這一行人又匆匆趕向襄陽帥府,同時還留下了一聲聲的喝令。

  他們無比的恐慌。

  因為病倒的人是呂文德。

  世人怨他、罵他,但直到他真個病倒的這一刻,才能發現他到底有多重要。

  恐慌從襄陽街頭開始蔓延開來。

  街邊那些被喝叱的百姓縮著脖子逃開,嘀嘀咕咕道:

  城頭,望見這一幕的襄陽士卒們交頭接耳道:

  有信使狂奔向城外的小船,喝道:

  小小一個潰爛的瘡頭,就這樣把恐慌散播開來,仿佛比瘟疫還要可怕,向整個趙宋社稷彌漫過去。

  沒有人不解,沒有人會說

  過去的十余年間,一個個不愿依附賈、呂勢力的將帥全都被排擠打壓,大宋把呂文德視作唯一的倚仗。

  那么,這個倚仗將要倒下去時,大宋朝野上下怎么恐懼也不為過......

  ~~

  呂文煥摘下了頭盔捧在手里,大步趕回襄陽帥府。

  他走在路上時盡量保持著腳步穩健,不讓人看出來心中的驚慌。

  但額頭上的汗水卻出賣了他。

  終于,邁進大門。

  呂文煥喝了一聲,將手里的門盔往地上一砸,雙手摁著頭皮用力捉了捉,深深吸了幾口氣。

  他這才做好了面對一切后果的準備。

  轉到廊下,只見呂家的子侄、舊部站了滿滿一院子。

  「六叔!

  」

  呂文煥喝道:

  呂文德有十二個兒子,此時在身邊的有七人,呂文煥點了他們一道進屋。

  只見幾個大夫正站身外間低聲討論,內間,呂文德已醒了過來,正趴著榻上喝粥。

  呂文德竟已能夠說話,道:

  呂文煥嘆了口氣,上前,在呂文德身邊坐下,端起那碗粥喂著。….自從呂家發跡之后,呂文德怕是有二十多年沒吃過這么清淡的粥了,就是在軍中也是大魚大肉。

  呂文德閉上眼,因為疼痛眼皮都在抖,道:

  呂文煥沒有馬上答應。

  這不僅僅是無上的榮華富貴,也是沉重的擔子。

  呂家,這已不僅是直系的百余人,而且還包括旁系姻親、舊部門生,還有所有得利者,已經形成了一個盤根錯節的巨大門閥。

  這個門閥能給呂文煥帶來無比多的好處。

  但從此以后,他也要保障所有人的利益,而且是保證他們擁有不低于眼下的滔天富貴。

  呂文德又低吼一聲,像是一頭受傷的野獸。

  他奮力撐起身子,用布滿血絲的眼盯著呂文煥。

  呂文煥被他看著,眼睛一酸,低下頭道:

  呂文德安心了許多,重新趴下,又道:

  ~~

  襄陽城內外的戰事平息下來。

  至少那尸橫遍野的戰場沒有三五日功夫是清理不完的。

  但就像是海面,這種暫時的平靜之下必然還涌動著暗流,醞釀著下一場風浪。

  ......

  李瑕已然解圍脫困,駐扎在了隆中山大營。

  解圍之后,耽誤了近月的許多奏書也終于能夠送到了李瑕面前。

  才登基稱帝不久,正是國事繁重之際,李瑕卻離開都城這么久,可想而知長安亂成什么樣子。

  房言楷只是看著這些文書就覺焦頭爛額。

  甚至還有幾封加急的戰報,因封著蠟,連他也無權打開,只能由李瑕親自過目。

  房言楷目光看去,只見李瑕放下手中的戰報,眼神中沒有絲毫變化。

  「房卿一個文官,還擔心起北

  面戰事來」

  房言楷大急,道:

  他都這么說了,偏李瑕還是不肯說北面的戰事如何,反而是將手里的戰報放在燭火上燒了。

  青煙冒起,房言楷一驚,又問道:

  李瑕依舊不肯表露情緒,道:

  房言楷依舊不放心,拿起一封文書,道:

  李瑕提醒道。

  房言楷是從縣官一躍成為中樞之臣,處理實務可以,面對大事有時便不夠端得住。被李瑕一點,連忙肅容。

  李瑕走向隆中山中的望臺。

  房言楷小步跟上,道:

  李瑕眺望著遠處的宋軍旗幟,道:

  房言楷道:

  話到這里,他也覺得自己提醒得太多了,就像是一個老媽子。

  但為人臣子就是這樣,須為君王面面俱到地考慮。

  房言楷又道:

  說來說去,與宋廷的仗不管打成什么樣,其實都是虧了的。

  對于李瑕而言,最好的辦法還是不與宋廷撕破臉,先滅了元,等到占據中原了再南下滅宋其實是輕而易舉的。

  結果到好,宋元一議和,一場戰事過后,雖說是勝了,但面對蒙元的局勢卻更壞了。

  李瑕道:

  房言楷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道:

  李瑕道:

  話到一半,東面有快馬奔來,手中旗幟晃動,一看就是從襄陽來的。

  房言楷不由松了口氣,希望宋廷早些求和,能讓御駕盡快回師長安。

  當然,也許是呂文德的訃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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