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書網 > 周生如故:不知公主是夫郎 > 第35章 野狐貍
蒼羽一愣,不是梁太師的?是她的?
梁太師點著盒子道:“這里的東西都是當年玉姐兒和蕓娘放在我這里的,是玉姐兒的部分陪嫁,如今在我這里經營了十八年,也不過多了些利息,一并物歸原主。”
蒼羽愣住了,看著滿匣子的錢財。
她自幼和奶娘一起勞作,大了些便和師傅游歷江湖,有時靠走鏢賺點路費,一路看遍天下人情風景,卻也遍歷辛苦,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奶娘從未曾說過母親豐厚嫁妝之事。
當然,她能理解奶娘不敢動用太師這里的銀錢和關系,只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羽哥兒,你也不必擔心我這里,我既敢收蕓娘的信,敢把東西拿回給你,自有我的把握。”梁太師溫聲道。
蒼羽聞言,看著梁太師慈和的眉目,心下一暖:“是。”
梁太師細細叮囑:“你回去之后,收好這些東西,盡量行事低調,還有……。”
他頓了頓,又道:“我給你的東西不多,當年你母親是玉家唯一的女兒,又是嫡出,在家里時盡得你父母兄長寵愛,當年幾乎陪嫁了半個元帥府出去,但你也知道形勢逼人,不要計較這些了。”
蒼羽一聽太師苦口婆心的話,心中頓時明白了。
母親嫁出去就是蒼家的人,玉家滿門獲罪抄家,家財和女眷都盡數充公,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成了蒼家兒媳的母親,就是蒼家的人了,她的陪嫁不會因為玉家獲罪而被拿走。
那么……那些大部分的巨額陪嫁,大約都被蒼家貪下了,余下這些大約是母親和奶娘悄悄藏起來的小部分私房錢。
她垂下眼簾,捏緊了手里的盒子,蒼家那些豺狼貪了母親的巨額嫁妝,逼死了母親,還把奶娘和她都趕出門去。
那些混賬全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東西!
她穩了下心神,眸光幽幽地道:“太師放心,您給我這些已經是一筆巨資,花用綽綽有余,我此時不會在蒼家為此橫生枝節的。”
她雖然已經傳了信,讓奶娘她們藏了起來,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到不得已,她不希望奶娘他們一輩子隱姓埋名,東躲西藏,躲官家追捕一輩子。
奶娘他們為了她已經付出一生,夠苦了,她總是希望他們能不要擔驚受怕地好好過完余生。
梁太師看著蒼羽眼底那些如細碎的冰棱寒光,便知面前少年的不甘,但是只要蒼羽暫時不會輕舉妄動就夠了。
這少年機智敏銳如狐,不是愚鈍短視的人。
他暗自嘆了一聲:“從今往后,你我聯系就用這些商鋪里的渠道,莫要在外人前泄了天機。”
蒼羽自然是明白的,別過太師后,悄悄下了馬車離開。
……
這頭的馭心樓里,云醒端著茶水點心進來,正見著風眠取了自家主子的換洗衣袍從浴池出來。
宮人們已經重新打掃了房間,并布置上新的白玉鶴送仙芝的屏風。
云醒有些詫異地看了眼浴池方向,壓低了聲:“殿下不是最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東西么,我以為殿下不會再用那池子呢。”
畢竟那池子泡過連鞋都沒脫的蒼羽,按著以往自家殿下的性子是不屑用的。
“你哪那么多廢話,殿下今晚不回宮歇在馭心樓,不在這里沐浴去哪里沐浴?”風眠沒好氣地白了云醒一眼。
他才不會告訴云醒,殿下這會子還在浴池里神游太虛,不知在回憶什么。
總不能是回憶今天跟蒼羽那家伙在浴池里“纏綿”吧?
風眠一想到這個,就覺得渾身不得勁,渾身起雞皮疙瘩。
云醒莫名挨了罵,摸摸鼻子,也不敢開口了。
風眠取了新衣服又進了沐浴間,伺候自家主子沐浴。
他看著唐圣寧靠在水池里不知在想什么,到底忍不住問:“殿下,您真的打算指定蒼羽當‘駙馬’了嗎?”
不然,為什么殿下讓他吩咐底下的人把選定蒼羽當‘駙馬’的流言放出去?
裊裊如煙的水霧模糊了唐圣寧清冷艷絕的面容,一頭緞子般的烏發散落在池水里。
他攤開修長結實的雙臂靠在白玉池邊,幽幽道:“一則,趙構說他是玉家后人,還有利用價值,暫時殺不得,但本宮那夜已經試探過他,他不肯為本宮所用,那么有什么比讓蒼羽那只野狐貍陷入所有獵人的圍殺,走投無路之后,主動投靠本宮來的方便?”
風眠聽得心驚,殿下城府極深,甚至有些不擇手段。
蒼羽這個駙馬一定會成為所有人眼中釘,如果蒼家不護著他,武功再高又如何,想必不久就是新墳一座。
蒼羽走投無路時,殿下再施以援手,就能讓他心甘情愿地被攬入殿下旗下。
“那二則呢?”風眠又問。
唐圣寧瀲滟的幽瞳里跳躍起冰冷陰沉的火光:“二則,他竟敢跟著蕭無心謀劃不當本宮的駙馬,本宮偏不如他的意,本宮也是他能挑揀的?”
風眠聽著,酷臉上的表情瞬間有點一言難盡……
怎么他好像在自家‘公主’殿下嘴里聽這話,像是在吃醋的味道……
畢竟,這么多年來不想當殿下駙馬的公子們可不是一個兩個。
殿下何必專門針對蒼羽呢?
當然,這話,他是絕對不敢說出口的。
兩刻鐘后,唐圣寧扶著風眠的手臂起了身。
風眠遞過衣衫,無意間一瞥,目光就盯著唐圣寧雪白的脖子,一臉怪異。
唐圣寧何等敏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在看什么,本宮的脖子怎么了?”
陰冷的語調嚇了風眠一跳,他立刻干巴巴地道:“沒……沒什么。”
“沒什么?”唐圣寧瞇起眼,轉身大步進了房,往一面西洋水銀雕花鏡前一站。
他看著自己耳朵到脖子,脖子到鎖骨,上面好些紅痕斑點,頓時蹙眉,相當不悅地拔高了聲音。
“趙構這老東西現在派個打掃的宮人都不得力了,連房間有蟲子咬人都不知道么!”
風眠一時不知要說什么,欲言又止。
倒是云醒好奇地湊過來一看,便大嘴巴地道:“主子,這不是蟲咬,這是今天你被蒼羽用嘴巴嘬出來的痕跡,俗稱——吻痕,只是您的衣袍領子高,所以沒注意,通常出現這些痕跡這就表示這女子是個不清白的身子了,您可千萬別讓人看見。”
畢竟自家主子現在扮演的可是“清清白白大姑娘”一個。
風眠阻止不及,只能看著唐圣寧瞬間僵在鏡子前。
不多久,蹲在馭心樓院子樹上的烏鴉們,忽然聽到樓里傳來憤怒冰冷的咒罵和鏡子破碎的聲音——
“啊啊啊啊——本宮一定要宰了那只不要臉的野狐貍!!!”
“嘎嘎嘎……”烏鴉們嚇得撲棱而起,四散而逃。
……
這一頭,“野狐貍”蒼羽辭別了太師,上了馬車回城,一路往蒼府而去。
名月看著自家小姐靜靜盤膝而坐,細白的手指一點點撫著那只膝間的紫檀盒子,眉間染了淡淡的輕愁。
“我從未見過我娘,奶娘身邊也沒有任何娘留下的東西,今日,我才第一次見到我娘留下的東西。”
“小姐……不……公子,快到府了,這些東西要收起來。”名月早已聽說了云宮里發生的事,有些擔憂地看著蒼羽。
她只恨自己不能跟著小姐進行宮,讓小姐一人歷險遭難。
蒼羽輕輕頷首,燭火搖曳下,抬手拭去眼底的淡淡淚光,只余下堅毅寒意。
等她從駙馬選夫的陷阱里徹底脫身,總有一日,她定要那些畜生把吃下去的母親的血肉,和著豺狼們自己的血吐出來。
臨到府前,蒼羽和名月把盒子里隨手裝了些東西,里面的銀票和地契、鋪契全都分別在身上藏好。
她一下車,就聽得看門的小廝上前道:“二公子,家主要見你。”
蒼羽聞言,唇角扯出個諷刺的弧度:“好。”
今兒從出門參加宮宴這一路,她就跟趙子龍闖關一樣精彩疊生,她這便宜爹聽了不少消息,不知是要教訓她,還是又有什么要她去做了。
小廝一路把她引到了家主書房。
一進門,她就看見墻壁上還是那副不知誰畫的高山流水圖,蒼客松還是站在山水圖前專注地看著畫。
蒼羽只暗自冷笑,也不知他到底能從那畫里看出個什么東西來。
“怎么,回了家,連做人的教養都不會了,父親都不會叫了么?”蒼客松冷淡地道。
蒼羽懶得跟他打嘴仗,便抱拳隨意地行了禮:“父親。”
話音剛落,一盞茶杯就砸了過來,她身子一偏,那茶杯就掠過她身子碎在門上——“哐當!”
“你還好意思躲,孽子,我吩咐過你什么!”蒼客松轉過臉,目含怒意地看著她。